没想到她们jīng挑细选,竟然会挑这么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物出来。
不止没暖了世子的房,还让世子对她这个祖母也生了不满,觉得她就是让人给世子妃找麻烦添膈应。
世子妃不过刚过了十五岁,还是个孩子,也难为她白受了这几日的闲气。
一直忍着不说,直到自己追问,才说出自己的委屈来,也的确是不容易。
太后对蕙如招了招手说:“好孩子,你受委屈了,原是皇祖母思虑不周,本想着让你松快些,却让你生了难为。”
蕙如落了两颗泪,哽着声儿说:“皇祖母疼着咱们,咱们心里都明白,也感念着。本是不想为了这点子小事让太后生气,可是这往后日子还长,臣妾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应对,是臣妾没用,让太后烦心。”
大长公主便说:“可怜见儿的,太后是疼你们,可她们又哪里管那许多?只一门心思想着勾引爷儿们,争了你的宠,要一步登天呢。照我说,你管她是哪里出来的,不过是个奴婢,府里有府里的规矩约束着,失了规矩,不守本份就依着章程惩诫。若是世子喜欢,收在房里就收了,若是世子不喜欢,难道还能因为是宫里赏下来的就非要bī着世子去上她的chuáng?皇嫂,福宁说的可是?”
被大长公主拿话挤兑着,太后如何能不说是?
“哀家就是赏两个人去府里伺候,本就是给你使唤的下人,人既到了王府,就完完全全是王府里的人,不用去管她们是不是打从宫里出来的,是不是哀家赏的。”太后说得明确,“若是违了府里的规矩,就算打死也是怨不到你们夫妻身上的。”
蕙如暗暗松了口气。
有了太后这句话,红袖和烟容在府里也就不敢去掀什么风làng。
“不过怎么着也是宫里出来的,不比在外头买来的奴婢或是家生子。”李晟点了点头,对太后说,“她们没有身契在蕙如手上,又总想着是得了太后的恩典,只怕日后也难管束。”
蕙如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便接着说:“是啊,不知能不能请人将她们的来历,家里父母的营生,还有哪些家眷亲戚写个单子给臣妾,日后也能照应着些,也好叫人去跟她们的家人说一声,让人家知道女儿如今在宣王府里头了。”
世子夫妇的要求很简单也很在qíng理,太后又怎么能不答应。
叫了万寿宫里的太监,让他和孙嬷嬷一道去内府将那两位宫人的名册履历单子誊抄一份出来给世子妃。
李晟便站起身来,留下蕙如陪着太后和大长公主说话,自己跟着皇帝出了万寿宫。
皇帝却也并没走远,只将他领到不远处的明光殿里,待身边随侍的太监宫女都出去,皇帝转身看着李晟说:“成器,你总不至于就为了这点小事,就带着世子妃来找太后要公道吧。你肚子里卖了什么药?”
李晟从袖筒里摸出一张纸来:“什么事都瞒不过皇上,这是昨天微臣托人从内府里打听来的消息,还没让蕙如看过。皇上要不要先看一看?”
☆、第117章哭宫(下)
117哭宫,下,
皇帝接过了纸片,却并没急着去看。
“如今朕的内府怎么也变成了外府,什么消息都是找人能查得到的了,”
李晟只是笑了笑,说道,“微臣查的只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既不涉及宫里贵人的隐秘,亦不探问宫中封存的卷档,也就是顺手卖个人qíng的事,内府又怎么会拒绝,”
听他这么说,皇帝便将手中的纸片拿到眼前看了一看。
却是内府里的宫女名册履历的一份誊本。
“景红袖……这是淑妃宫里的,”皇帝眯着眼细看了看,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洛川人氏,父景峰景润禾……”皇帝的声音突然一顿。
在景红袖的履历下方,写着几行细密的小楷,正是李晟的笔迹。
“皇上一定还记得景峰景润禾。当年任国子监司业的景峰景大人因迷恋青楼名伎而bī妻自尽一事可是传得沸沸扬扬。十年后景峰嫡子当街拦下大理寺少卿的轿子状告生父,景峰不止不顾律法禁令娶贱籍妇为妾,还宠妾灭妻,bī死发妻,驱离嫡子。皇上您亲审此案时,说如此败德毁行之人,有才无德,何以教天下学子?不止罢了他的官,还将他流放到岭南。景红袖便是他与那个青楼女子生的女儿,后来不知怎么就被选入了宫中为宫婢。”
李晟冷笑了一声说:“挑个这样出身的女子给我,大约是以为我会如景峰一样,喜好能妖媚惑主的女子,将我迷得晕头转向,是非不分,qíng理不辨呢。”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说:“既然你已经有了这个,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朕,而要到太后面前再要一回?”
李晟摇了摇头说:“这种事怎么好明着说出来?若是直接让沈氏知晓,她要如何去看待宫里的娘娘?沈氏心思单纯,人又孝直,若是让她知道太后赏的宫人是青楼后人,她会做何想?日后怕也不能再进宫里来了。太后肯定是不知道这事的,而景氏是淑妃娘娘宫里选出来的……怎么着也要给淑妃娘娘留份体面才行。”
皇帝没说话,只是将那张纸细细折了两道放到袖筒里。
“这事,朕会给你个jiāo待的。”
话音刚落下,就见李晟慢吞吞又摸了张纸出来。
“又是什么?”皇帝倒吸了口冷气,将那张纸接过来,却是跟前头一模一样,是名为苏烟容的宫人的家世详qíng。底下也由李晟执笔,细细写了好几行注释。
“这人也有问题?”皇帝直接将关于苏氏的内容跃过,去看李晟的那几行注释。
却是一张人物关系说明。
皇帝匆匆数眼看完了,喉头上下滚了滚,半天没说出话来。
李晟袖着手,神qíng严凝。
“苏氏的父亲是四品官,她早早就过世了的祖母是微臣母亲的族姐,也姓姜。”李晟闭了闭眼睛,“虽然关系并不算近,但论辈份我是叔叔,微臣倒想问问皇后娘娘,把一个侄女儿塞给我算是怎么回事?”
没人深究时不会有事,但若这事被人捅出来,李晟会被朝中文臣拿唾沫淹死。
宗室里也不是没有过类似的事,舅舅娶了外甥女的,大伯纳了侄女儿的,但都是偷偷地进行着,从来不敢张扬。且就算是亲戚,也必是出了五服的远亲。
五服之内的亲眷里这种乱了辈份的亲事,便是**之过。
“臣知道皇后娘娘不会随意塞过人过来,必是jīng挑细选的,所以拿着这张纸的时候,臣也没闲着,让人去查了她的家族,果然被我查出不妥了。”李晟笑起来。
皇后这手比淑妃高明了不知多少。
李晟若是听话,凭苏氏的家世,别说是个姨娘,就算当侧妃也是可以的。她的祖母很早便过世,只要没人提起,就不会有人知道她与李晟的关系有多近。但若是李晟不听话,二人的关系一旦被人抖落出来,宣王府在宗室里的名声就完了。那时候错已铸成,李晟若不想名声扫地,就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儿。
“皇上您也别去责问两位娘娘。”李晟慢吞吞地说,“她们必会说自己并不知qíng,是被下人蒙蔽的。臣今日将这两张纸都jiāo给皇上,只是让您心里有数。李晟和宣王府只会忠于皇上,不管娘娘们怎么努力,臣也不可能为了个女人便倒向她们希望的一方。再过一个月,臣就要到江夏去。这段时间,臣只想后宅安宁,心无牵挂。”
那张纸在皇帝手里被握成了一个团儿。过了很久,他才重又将揉皱的纸展开,抹平,又细细叠好收了起来。
“朕答应你,从今往后,再不许后宫cha手宣王府的家事。”
李晟后退一步,撩衣叩谢皇恩。
彼时,蕙如正拿着孙嬷嬷抄来的誊本细看。
果然,这两张纸与李晟给她看的有些差别。
倒不是说内府有胆子将人履历给改掉,只是其中遗漏了不少关键。
皇帝带着李晟回来的时候,蕙如正指着纸问孙嬷嬷:“为什么景氏这父亲一栏里只写着父已殁?连个名姓也没有吗?”
誊本是内府的掌事太监让人抄出来的,孙嬷嬷哪里会知道,只能摇头。
蕙如又指着另一张纸问她:“苏氏这个,父母兄弟都有,怎么祖父祖母这里又空着?”
孙嬷嬷只能赔着笑说:“应该是人都没了,所以就没写上去吧。”
眼角余光正瞥到皇帝进来,蕙如说了一句:“瞧着也没什么问题,就先这么着吧,回头还要请太后指两个嬷嬷来王府,再教教她们规矩。若是教得好了,再给她们开脸收到房里也不迟。”
皇帝端凝着一张面孔,**来了一句:“用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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