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里连个下人也瞧不见,更别说荣王夫妇的影儿。
她今天上门来就是为了讨个说法,能让荣王发话,bī着沈氏那丫头收了人也就算达到了目的,出了口恶气。
可到底她与荣王没有jiāoqíng。
荣王身为宗人令,宗室里地位极高,就连宣王也要卖他这个兄弟几分薄面,他若是能开口,还有什么事做不成的。
只是皇后病着出不来,她就去找了太子妃帮忙。
一听说姑祖母是要去寻沈蕙如的晦气,太子妃兴高采烈立刻应了下来,上回子这沈家的丫头打了云家人,又让她被皇后痛骂,此仇早攒在心里就想找个机会发作呢。于是只对太子说了声要陪着太夫人去看看荣王太妃,便带着仆从出了东宫。
荣王是皇上的堂兄弟,又是宗人令,地位超然,只是他一向严守中立,在储位上从来没有说过一句有偏向xing的话。太子妃喜欢与宗室贵妇打jiāo道,但荣王太妃规矩大,荣王妃身子柔弱,并不怎么与她来往,也不会像别的宗室妇一样奉承她。论起辈份来,一个是堂祖母,一个是堂婶,都是长辈,太子妃见了她们还不能端起架子摆起谱儿来,太子妃自然不愿意与之往来。
见她今儿突然有了兴致要去荣王府走动,太子自然也乐见其成。
可是太子妃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屋里头除了荣王太妃、荣王妃之外,还有位大长公主这么个狠角色。
见荣王夫妇并未出来迎接,她心里还颇有些不满。
虽说是长辈,但自己是太子妃,未来的皇后,论起来还算是君臣。他们这么轻狂傲气,可见就根本没将太子放在心上。
太夫人心里也有些打鼓,莫不是沈氏提前与荣王通了声息,让他对自己起了什么误会?
这样想着,脚下便加快了步伐。
进了门,就见荣王太妃倚着软垫坐着,正低头喝茶,荣王夫妇和另一个圆脸的贵妇坐在下首,齐齐将目光投了过来。
“太子妃怎么今儿有空到我荣王府来玩儿了?”荣王太妃放了杯子,连看也没看太夫人一眼,只对着身边的嬷嬷说,“来啊,谁去给太子妃拿把椅子来。她身娇ròu贵的,站不得。”
荣王和荣王妃坐在那里并没有站起来给她见礼。倒是那圆脸的妇人笑嘻嘻地起身,给她行了个礼:“妾身给太子妃见礼。”
这人有些眼生,当是以前见过的,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哪位。
太子妃正有些茫然,就听见上首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传来。
“果然是太子妃贵重,眼睛都只长在上头,连家里的婶子也不认得。”
太子妃听了这声音浑身一震,一抬头,正看见一身公主冠服的大长公主半眯着眼,抿着唇角,面上带着几分冷笑,“进来这么会子也不知道给本宫行礼,改日倒要去宫里问问皇嫂,咱们李家的媳妇可怎么这么好的教养。”
福宁大长公主!
一见到这位祖宗,太子妃肚子里原来打的要好好修理宣王世子妃的主意,涌起的战意全都如那阳光下的露珠儿,“咻”地一声烟消云散。
谁不知道大长公主在皇上和太后跟前的份量?
谁不知道大长公主是出了名的护短厉害?
就连皇后也只能避着让着,丝毫不敢触她霉头。
看她今日这派头,这气势,这阵仗,不用说,定是要来帮她的gān孙女,世子妃沈氏撑腰的了。
太子妃有些后悔,早知道今天大长公主在,她怎么着也不会跟着来找没趣。
脸上却立刻堆起了笑,盈盈下拜:“臣妾并不知道姑祖母也在王府,一时错怔没能给您请安真是该打。”
大长公主点了点头淡淡说了声:“目无尊长,是挺该打。”
太子妃脸上的笑就有些挂不住了。
她们今日来,是要向荣王告宣王世子妃目无尊长的,怎么这会子到了大长公主嘴里,就变成了她目无尊长了?
“在坐的还有你王叔和婶娘,还有荣王太妃,你还这么大摇大摆地进来,连个晚辈的礼也不会行了吗?”大长公主厉声喝问。
那时候正有下人将只锦背高脚椅子端到太子妃身后,她这腰刚下了一半,还没坐实了,就被大长公主一声喊惊地跳了起来。
荣王太妃淡淡地说:“她是太子妃,哪里敢生受她的礼。”
太子妃脸上涨得通红,赶紧给太妃见礼:“太妃娘娘万安。”
荣王太妃哼了一声,也不说话,也不叫起。
太子妃半蹲着,不上不下的十分难受。不一会儿便膝盖发酸起来。
她倒也机灵,不去傻等着让太妃发话,立刻转身又对荣王和王妃行礼:“见过王叔和王妃。”
荣王和荣王妃却没有太妃和大长公主那样的作派,也不好真让太子妃下不来台,于是双双站起来回了礼。
太子妃笑着上前又去拉安乐侯夫人的手道:“婶婶别怪本宫,到底是年纪太轻不记事,平时又少见到您,所以才会一下子没想起来。安乐侯身子可还好吗?”
安乐侯夫人笑着说:“他好着呢,每天在家不过就是赏花弄糙的,不比太子还要cao心国事。也亏得太子妃掌持着东宫,将东宫内外打理得清慡gān净,能让太子在前朝安心参政。”
这话说得贴心,太子妃当时就笑了起来。
“当然好,她又没个什么祖母要给太子东宫里乱塞人添膈应。”大长公主倚着软垫,看着手上的翠玉戒指,幽幽出了声儿。
卢国公太夫人见到大长公主在,便知道今天事qíng要糟。
大长公主发起疯来是什么样子,在座的诸位没一个比她更清楚。
也不知道沈氏怎么就入了她的眼,不亲不近一个认的gān亲,居然能让她亲自出马到荣王府为她说话。
卢国公太夫人深吸了一口气。
今日不是时候,她下回再来。
正要告辞离开,安乐侯夫人突然指着她身后一个手脚局促的妇人叫了起来:“这位又是谁啊?京中贵妇们我都识得的,这位却是面生的很啊。可是太夫人您的亲戚?”
正是郑玉芝的亲娘,郑夫人跟着过来的。
听说太夫人要来荣王府,她想着既然要请太子妃过来,说不定荣王能松了口再发张玉牒出来,这样郑玉芝便能以侧妃之礼进了宣王府,如此也就不用低人一等去当姨娘,传出去怪见不得人的。
没想到进来还能碰见大长公主,这么多京中顶尖的宗室妇在,她这个小地方出来的便心里打战,手脚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了。
太夫人一心想着要走,正在跟太子妃打着眼色,不提防安乐侯夫人突然将郑夫人给抓了出来。
正要开口遮掩,却听安乐侯夫人指着人挑起了眉毛说:“问你话呢,你怎么不答也不抬头看人呢?这是哪里来的,怎么半点规矩也不懂?”
大长公主冷笑了一声:“傻媳妇,人家这是瞧不起你这位正二品的侯夫人呢。”
郑夫人吓得扑通一声跪下来,战战兢兢地回道:“妾身,妾身是太仓府丞之妻,夫家姓郑。”
哟,这是正撞上枪尖了。安乐侯夫人双眉扬起,脸上露出快意的笑容来。
太夫人再想阻止她说话,却是来不及的了。
“原来你就是郑氏啊……”安乐侯夫人拖着长音,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太夫人和太子妃,然后坐了回去,不再说话。
荣王太妃上下打量了两眼,对荣王说:“这就是那个嫌弃老十七生了病,怕女儿嫁过去成寡妇,便悔了婚事,消了玉牒的那个郑氏的母亲吗?”
郑氏听她这么一说,身上汗出如浆,只能拿眼去瞅着太夫人。
荣王嘴角微微一撇,点头说:“若本王没记错,那两个原本要记玉牒的侧妃里头,便是有一个郑氏,其父是太仓府丞。”
荣王太妃面色一变,怒道:“像这样不顾qíng义,没脸没皮的东西怎么能放进咱们府里头来?还不快来人,将这贱妇给我轰出去!”
老太太这么一发话,当真就有几个婆子来,将郑氏架着就要向外拖。
郑氏吓得魂都没了,不住声地叫:“表姑妈,表姑妈!您快救救我!”
太夫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黑一阵,颤巍巍地站起来刚要说话,就听大长公主说:“原来又是您的亲戚。”
然后偏头对荣王太妃说:“都说卢国公家的亲戚数也数不清,还尽出漂亮妖娆的女子。咱们宗室家里,哪家都能找出个姨娘小妾通房丫鬟之类的跟他府上沾个边儿。原来还不怎么信,今儿一见,原来也不尽是虚言。”
太夫人这话就再说出不口了,只能眼睁睁见着郑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被人像拖狗一样拖得不见了踪影。
太夫人娘家姓云,郑家是云家的姻亲,跟太子妃也能论上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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