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要御驾亲征,将狄戎人赶出yīn山。
大齐已有数十年没有对外宣战,何况还是御驾亲征?
朝中文武跪谏皇帝收回成命。
狄戎不过三十万的部众,能战的武士不超过十二万,北有陆威带着的西北军二十万人,只要皇上一声令下,陆大将军便可驱马长驰,将狄戎灭族,何必要圣躬以身犯险?
皇帝只是冷笑。
狄戎人有多少还用这些酒囊饭袋来说?
若他们身后没有罗刹国的支持,就靠区区十万兵马,狄戎人怎么能有胆子越境屠城?
这是一次极其嚣张的试探,更是一次赤|luǒluǒ的挑衅。
他要的,不止是灭了狄戎,更是要借此机会,将罗刹国的黑手斩断。
就算没有奔袭北庭之事,他也已经做好了北伐的准备。
何况他们杀了万彻,屠了北庭。他便要杀了狄戎王,屠了狄戎全族陪葬!
“再有上奏劝阻者,以通敌论!”皇帝只说了这么一句话,甩袖便离开金殿,留下一群呆若木jī的大臣们。
李晖是被人抬进的宣王府。
万彻的骨灰被皇帝捧起的那一刻,一直支撑着他的力量终于告罄,多日的疲累因jīng神陡一放松而喷涌出来。李晖当时便晕了过去。
太医为他诊治之后,对皇帝说:“小将军只是太过疲累,身体虚弱。好在年纪轻,身子骨又结实,好好歇上半个月,便又能龙jīng虎猛了。”
李晖在chuáng上整整睡了三天,宣王来他chuáng前看过几回,都见他似在梦中也睡不安稳,双臂抖动,面目狰狞,好像在梦中与敌搏杀。
他离家之时才十四岁,还是个少年,那时候他的眉眼没这样深刻,皮肤也不似这样粗糙黝黑,身体也不像这样高大有力。可是十四岁之前的李晖长的究竟是什么模样?宣王想了很久,也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印象。
李晖今年已满十八岁,是战场和风沙让他快速地成长了起来。
在西北军前,给于他最多关切的人,就是他的表叔,忠武将军万彻。在驻守北庭之前,万彻常在军中教授李晖军法和刀术。对李晖而言,万彻比宣王更像是他的父亲。
万彻的死,对李晖的打击常人难以想像。
他在梦里,拼命挥舞着长刀,想将蚂蚁一样无边无际的狄戎人杀光,想将被围困在里面的万彻救出来。
可是无论他怎样努力,都无法冲到里面去。
只能听见刀剑砍在骨ròu上的声音,让他几yù发狂。
“啊!”他大叫了一声,从chuáng上弹身而起,怔怔地看着青黛色的chuáng帐和绣着竹报平安的锦被。
房里烧着火龙,桌上燃着可以安神的凝神香,chuáng前衣着朴素,相貌普通的女子,正是他的生母冯氏。
“你醒了,总算是醒了!”冯氏见儿子终于醒过来,又是高兴又是难过,忍不住落下泪来。
李晖定定地看着她,过了良久才点了点头。
“姨娘!”
冯氏激动起来,她已经有近四年没有见到儿子,他这一回来,她就像有了主心骨一样,生活也有了意义。
“你躺着,我去叫大夫来。”冯姨娘来不及跟儿子多说几句,急忙忙地出去寻大夫来看看。
李晖醒过来的消息很快传到宣王耳中。
郑侧妃给他拿来件大氅说:“王爷过去看看吧。”
宣王将氅衣接到手里,却犹豫着没有迈步。李晖昏睡之时,他还常去看看,可是儿子醒了,他又不知道见面之时自己要说什么。
“让大夫先看看,等他再好一些,我再去见他。”最后,他还是将衣服扔给了身边的内侍。
“将你头上的凤钗拿掉。”一转脸,他看见了郑侧妃发鬓上cha着的明晃晃的紫金梅花小凤钗,不觉皱起了双眉,“还有你脚下这双鞋!”
郑侧妃低头,便看见自己脚上穿着的那双粉面绣云纹喜鹊的缀明珠绣鞋。
她一时大意,竟然穿了这么色彩明艳的鞋子,难怪王爷会生气。
郑侧妃急忙将头上的凤钗取下来,又脱了鞋子收在袖筒里,只穿着布袜退出房门。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写得超级慢,一边写一边哭。
听到清歌大大去世的消息,再码着这么悲伤的一章,整个人都沉浸在伤心难过里出不来。
我曾想过要写出悲壮感来,心里有很多想法要写出来,可是写的时候,那些字我怎么也打不出来。
不是不能写,而是不想写,太痛苦了。只好这样糙糙了事。
本来打算今天努力点双更,可是心里实在太难受了,不到四千字,我整整写了6个小时,用掉了半包纸巾。
求大家谅解,今天是真的没有心qíng再写了。
☆、第145章李成义
145李成义
李晖只是jīng力虚耗过度,多歇歇也就能缓过来。在chuáng上躺得太久了些,觉得脖子四肢都变得酸涩僵硬,李晖让人打水进来净了面,换了身gān净衣服,就要去找宣王。
“王爷现在还在丹房里,这时候过去,怕是见不着。”冯姨娘端了熬煮得软糥香甜的梗米粥进来,想让李晖再歇一会,“先将粥喝了,一会才好吃药。”
李晖接了碗过去,三两下便吃了个jīng光。
“军qíng紧急,我得去问问父王,朝廷究竟是要怎样应对,”北庭的仇必须要报,狄戎人也必须要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代价。
李晖的一颗心早已经飞到了铁牢关,狄戎人敢来偷袭北庭,就一定做好了要与大齐开战的打算。
否则他们顶多骚扰骚扰边境的村庄,绝对不会以这么大的阵势进攻驻城,而且屠尽军民与大齐结下如此深的仇怨。
“姨娘,让人给我收拾行装。”李晖对冯姨娘说,“等我给父王请过安,见了哥哥,我就回西北。”
什么?冯姨娘睁大了眼睛,一把抓住了儿子:“二少爷还要去西北吗?那里兵荒马乱,万一出了事可怎么成?姨娘这就去求你父王,让他跟皇上说说,你还是留在京里吧。”
李晖摇摇头:“正是男儿建功立业之时,何况保家卫国本就是男儿应尽之义,责无旁贷。”说着轻轻挣开冯姨娘的手便要往外走。
“成义!”冯姨娘一口叫住他,“你离家这么些年了,就一丝一毫也不念着咱们吗?”
李晖回身看着她:“姨娘,有国才能有家。前方战事吃紧,正是我可以建功之时。将来儿子有了出息,就可以将母亲和妹妹接出去享福,总好过在这里遭人白眼。”
冯姨娘连连摇头说:“这里很好,我和你妹妹过得很好。咱们不需要你拿命去搏功业。你是王爷的儿子,并不需要做什么就可以有大好的前程。二少爷,您听我劝,好好地留下来,若是你爱在军中任职,让你父王在禁军里找个职位也并不会难。”
李晖眉头一挑:“姨娘当我是那些只会躺在父兄身上讨吃食的纨绔吗?”
路上拉到了个小厮,让他将自己带到父亲的丹房前,李晖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年轻的女子。
鸦青色绣暗金色花鸟纹的大氅里露出一身素白色的小袄,脖子上围了一圈银鼠毛的围脖,头上梳着望月髻,只在鬓边压了两朵白色的小绢花。眉目如画,素面朝天,长相极为清秀。
“她是谁?”李晖问身边的小厮。
“她是世子妃。”那小厮压低了声音回李晖,“世子去年十月刚成的亲。”
“哦。”李晖扬起眉头,长兄李晟曾给他写过信,说是会在十月为他娶一位嫂子,信中溢满幸福快乐之言,对他这位嫂子诸多褒奖之辞,只是可惜他军务在身,不可能回京观礼。之后他也没再接过家书,并不知道那之后家里发生的一切变故。
当下便迈步走了过去。
“李晖见过嫂子。”他长身一揖,给蕙如行了一礼。
蕙如被他吓了一跳,就见眼前这青年眉目舒阔,眉宇间有股勃勃英气,虽然相貌比李晟差了不少,但十分有男子汉的阳刚之气。
这就是李晟曾跟她说起过的,冯姨娘生的庶弟李晖。
也是将万彻将军的骨灰一路扛回来的人。
蕙如眼眶一红,对着李晖一拜:“嫂子要先谢弟弟将万叔父带回来的恩qíng。”
蕙如认了福宁大长公主为祖母,万仞是伯父,万彻就是叔父,于qíng于理,李晖这理当真受得。
李晖也听兄长在信中提过这位嫂子的身世,知道她与万家有亲,当下也红了眼圈,还了一礼。
“这是弟份内之事,万将军也是我的表叔父。”
二人对视了一眼,都微微偏过头去,将脸上的戚容掩饰过去。
“叔父头七,我想到大长公主府为他守灵,所以要来请父王示下。二弟也是来寻父王的吗?咱们一同进去吧。”蕙如对这位陌生的小叔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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