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县主是想我好,但这里是王府后宅,未出阁的女子怎么好私下去见外男?”
“怎么说是私下,这里到处都是人啊!”嘉陵不服气地说,“我也在,那就不能叫私下去见。”
蕙如摇了摇头:“好意心领,但总要念及家人,不敢逾矩。”她前世已经错过了一次,同样的错误她不想再犯。她虽已不是商贾之女,但官家更加重视体面名声。为了疼爱自己的老祖母,郡主,为了父亲还有杜家幸存的血脉,她实在不能有一步踏错。
宣王世子是那么的尊贵,她不过一个三品官员的庶女,他们之间隔着的鸿沟,并非仅靠着一丝恋慕之qíng便可跨越。
他娶的可以是郡王的女儿,可以是国公的孙女,或是侯府,伯府的嫡女,绝不可能是她。
这点蕙如心里再明白不过。
李晟对她有兴趣,或许是因没见过她这样的女子觉得有些新奇。他或许动了心思,想让她做他的妾室,并认为这是给她的极大荣光。
但蕙如无法接受。
自己的愚蠢让她在前世含恨而终,她绝不会再让自己再愚蠢一次。李晟或许不像姜珩那样狠毒绝qíng,但祖母说过——“齐大非偶”。
她与李晟,便是齐大非偶。
嘉陵县主沉下脸来,将四下所有的丫鬟婆子全都赶出院外。
金灿灿的阳光照在庭院里,鲜嫩yù滴的花糙摇曳生姿,院中高大的梧桐舒展着宽大的叶片,在地上投下一片清凉。挂在廊下的鹦鹉突然叫了起来。
“县主吉祥,县主吉祥!”
可是听见的人脸上全没有笑容,时光在这一刻仿佛停滞了下来,只有风chuī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和着风中飘散着的浓郁的花香。
“我听说你在这次选秀的名单子里。”嘉陵县主脸上有一种与年纪不太相衬的成熟,她站在院中,周身是鲜艳的红色。衣裙上的金线反she着阳光,令她整个人笼在一团光晕中,看不清脸上的神qíng,“姐姐是在想着能嫁给皇子当皇子妃吧。”
她冷笑了一声:“我知道,京里的贵女们都想飞上枝头成凤凰,宣王家世虽然清贵,但其实没什么银钱。你们不是看不上我十七哥,而是嫌弃他没有丰厚的家底。”
蕙如眉头皱蹙。
“有银子就好吗?你看着那些勋贵子弟,除了喝酒赌马,他们还会什么?他们只会趴在女人的身上,靠着父辈攒下来的功绩和银子嘲笑着旁人,就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我十七哥人品好,心地gān净,比他们qiáng了百倍千倍!不是皇子又有什么关系?最起码他会好好对待自己的妻子,不去弄一堆乱七八糟的人把后宅里折腾得乌烟瘴气!”或许是她qíng绪过于激动也或许是是因为极度的失望,说着说着,竟然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我一直以为你与旁人不同,却没想到你也跟她们是一样的,一样那么势利肤浅!”
蕙如不觉仰天长叹,县主给她扣的帽子实在是太冤枉了。
“嘉陵,你冤枉她了。”一声轻笑将蕙如惊得回神,李晟不知何时正倚在院门前,双手抱胸,笑眯眯地看着她们俩。梧桐树宽大厚密的树叶将落下的阳光割成碎片,细细地洒在他的眉梢眼角,从那里透出来的一丝笑容因此变得模糊起来。
蕙如立刻蹲身行礼:“见过世子。”
嘉陵县主见李晟出来,拎着裙角跑了过去:“十七哥,她欺负我!”
“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李晟拍拍她的头顶,伸手摸出一方手绢,“快点擦擦,别让人看了笑话。”
嘉陵哼了一声,将帕子扯到手中。
李晟从树荫下走出来,黑色的yīn影如cháo水一般从他身上退去,当他整个人袒露于阳光之下时,仿佛整个院子都为之一亮。
这家伙的长相,实在是太出色了。蕙如轻咬着下唇,不想看他,却又偏偏忍不住想偷看两眼。
“我想嘉陵大概是误会了我的意思。”李晟笑着对她开口,语气温和中露着一丝疏淡,“并不是想私下里要与姑娘有什么勾联,实在是此事不太想让外人知晓。”
蕙如微微抬起头,宣王世子这是什么意思?
“宣王府目前的qíng形京中不少人知道,父王沉迷修道,投了无数的银钱进去。”李晟这么淡淡地说着,仿佛在说旁人家的事,这么尴尬的话题他居然还能笑的出来,“宣王府家大业大,人口又多,光是整治庭院花糙湖石的费用,每个月的花销就不下三百两,再加上房屋的修葺维护,下人的衣食开销,还有出外应酬的往来,光靠朝廷的那点薪俸根本入不敷出。”
这种事为什么要对她说?蕙如微觉惊讶地看着他。
“父王不理庶务,几位侧妃也只会花钱,如果我不想点办法弄银子,宣王府早就要喝西北风了。”李晟笑了。他的眼角微有些上挑,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有些凌利,笑成一弯时,便会将那点犀利尽数隐藏起来,衬着他挺直俊朗的面容,让人油然而生一股亲近之感。
“我前几日听说沈六小姐的堂姐在南市新开了一间铺子,专营婚嫁所用之物,且相邻的一间香粉铺是由六小姐管着的,所以我请嘉陵牵线,想与六小姐做笔买卖!”
皇室宗亲,堂堂宣王世子竟然开口说要跟她做买卖,蕙如觉得这大概是她听过的最大的笑话了。
“你大概不知道,我手下有几条商船,常年往来于滨海各国,拿咱们产的丝绸葛布瓷器药材去换人家的香料首饰。”仿佛知道蕙如不信,李晟笑着拍了拍手,从门外立时进来两个小厮,手里提着一只大大的樱桃木镶huáng铜角的箱子。
箱子盖揭开,里头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玩意儿,从如小儿手臂般粗细的白犀牛角,到描绘着变形花鸟的手执玻璃妆镜,还有十几盒珐琅瓷jīng绘人像的胭脂。不拘哪个,都是市面上极难见到的珍稀物儿。
几条商船,若每条船带回来的都是这种东西,宣王府还会对外说自己一穷二白,无隔宿米粮?
蕙如都不知要用何种表qíng来应对宣王世子了。
“不说别的,只这根犀角便是奇珍。”蕙如上前一步,从箱子里拿出白犀角抱在怀里摸了摸。犀角是味珍贵药材,白色犀角更是罕见的灵物,据说可以辟邪驱鬼。难得的是这根犀角通体莹白透亮,没有半点杂色,且个头如此巨大。“我敢说,世子爷若卖了这根犀角,宣王府就算十年不领禄米也可以过得好好的。”
李晟摸了摸下巴,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这些舶来物品我虽不全认得,但都是价值不斐之物。物以稀为贵,京中贵介众多,更加不愁销路。世子为何不自己开个店铺来卖,却要与我家小小的铺子合作?”
李晟看着她,衣角被拂过庭院的风轻轻chuī卷起,就像他此刻的心qíng。
这样的女子出自乡间,还痴傻了十年?换作是谁也无法相信吧。
瞧她抱着犀角时眼中的光亮,手指摸过的那些看似普通实则昂贵的器皿香料时眉目间散放的光采,李晟突然觉得自己对这个姑娘的了解还是太少。
陆琅那小子探听来的消息实在肤浅苍白。
眼前的沈家六小姐,看起来既非乡间无知的蠢妇,也非养在深闺不谙世物的小姐,倒有几分像是……像是他手底下专司jiāo易商务的那几个大管事,当然,比那几个老头子可要青chūn美丽许多。
但外表再美丽单纯,她还是跟那些管事们一样,心里打着算盘,面上淡然无波,说不出的jīng明世故。
“那是因为,我不想被别人知道啊。”李晟笑了起来,将灿然的阳光尽收入眼底,“我们宣王府,可是只剩下一副空架子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世子加油,把你们之间那些障碍都扫清吧!
咱们家六姑娘可不止长得漂亮,赚钱更是一把好手!
你们要成了一家子,就拼了命地搂钱吧!!【羡慕得一脸血】
渣作者真心希望能把赚钱这个技能点点爆啊啊啊啊啊啊!!!
☆、第59章世子下的套
他的笑容非常坦dàng,仿佛在说一件理所应当的事。
任由外人去说宣王府,甚至配合着让王府显着处处拮据的样子,身为世子,李晟看起来对这种qíng况相当满意,当然,也说不定其中有他推波助澜的结果。
宣王世子玩的这个游戏,蕙如并不理解,也不想理解。很多事,看起来简单的,背后极为复杂,看起来复杂的,其实背后却很简单。不管是简单还是复杂的游戏,都不是她能参与进去的。
一个不小心,或许就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她并不是一个纯粹的商人,没有那种为了高收益而冒大风险的勇气和动力。她只想好好地过了这一世。看着侄子长大,教导他成人,将杜家失去的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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