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霖叹口气,语重心长道:“少女,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自作主张,你那个坏脾气的师父会生气的。”她又不傻,明明每次和苏忌见面的时候他都不会拦着她喝热茶用点心,又怎么会在之后给她送冷饭?分明是这女人想整她,故意动了手脚。
阿阮听了这话忽然发怒,一把抓住她,“我就是自作主张了你能怎样?去跟师父告状啊!”
商霖被她攥住手腕,痛得闷哼一声。靠,这丫头也是练过的!
“告什么状啊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而且你们那么熟,他总不会为了我这个外人跟你发火嘛!你你你……撒手!”
阿阮闻言闪过一丝得意,傲然道:“你知道就好。在我和师父面前,你永远都是一个外人!别妄想能够介入!”
这话简直是莫名其妙,商霖愣了一瞬,忽然有了个猜测。
瞧这女子这些日子的表现,难不成……她喜欢苏忌,然后觉得自己最近和苏忌关系略近,所以就吃醋了?
啊呀呀,师徒禁忌之恋啊,她以前最萌这种题材了!
唯一的遗憾就是这个女徒弟太过傲娇讨厌,配苏忌似乎有点委屈了他……
见商霖一脸古怪,阿阮没来由地发窘,想也不想就推了她一把,“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商霖措不及防,被她推得朝后仰去,跌倒在地上。脚踝处一阵剧痛,她倒抽口冷气,几乎就要爆粗。
右足动一下就痛,她哆哆嗦嗦去摸,刚刚碰到便触电般躲开。妈呀,这阿阮也太粗bào了,这么弄了一下就害她崴了脚!
“怎么回事?”一个冷淡的声音传来,商霖和阿阮应声看去,却见苏忌眉头紧蹙,立在门边定定地看着她们。
商霖本来是气极了的,然而看到苏忌那刻却本能地不想在他面前示弱,于是硬着口气道:“没什么,不小心摔了一下。脚崴了。”
苏忌的视线在商霖的右足处看了看,再落到了阿阮qiáng自镇定的脸上,片刻后淡淡道:“出去。”
阿阮身子微颤,终于露出了心虚的样子。然而她什么也没说,低着头飞快地从他旁边跑走了。
苏忌走到商霖面前,蹲下|身子作势要去抱她。商霖一惊,刚想拒绝就听到他嘲讽道:“这庄子里除了阿阮就没别的女人了,你是要我把她找回来抱你么?”
商霖沉默片刻,认命道:“那你轻一点。”
苏忌把她抱上了chuáng,再从一旁的柜子里翻出一个楠木匣子,放到她面前,“跌打药在里面,自己上。”
他背过了身子,商霖费劲地脱掉了鞋袜,抬头发现他居然还没走,“你还有事?”
苏忌背对着她,似乎挣扎了一下才道:“我替阿阮跟你道歉。”
商霖撇撇嘴,还是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算啦,她还是个小姑娘嘛。我不跟小孩子计较!”
“小孩子?”苏忌笑了,“阿阮今年十六,只比你小一岁。你在她面前扮什么长辈?”
商霖想说我可比你的宝贝徒弟大多了,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可我嫁人了啊!跟我这个已婚妇女比起来,她可不就是个小姑娘嘛!”
苏忌不说话了。商霖看着自己的脚踝,思忖应该怎样上药。那药酒都是要揉散了才能发挥效果的,她自己实在不好使力啊!
苏忌忽然转过身子,商霖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他。苏忌走到她面前,看着她雪白纤巧的luǒ足,神qíng里闪过一丝异样。从匣子里手里取出药瓶,他淡淡道:“忽然想起来,这药你自己没办法上,我帮你吧。”
他在榻沿坐下,伸手就要去捉她的脚。商霖条件反she地往后一缩,扯过被子就盖了上去,“这样,不太好吧?”在现代被男人看到脚没什么,可在古代就有些出格了。而且他还打算帮她上药,这特么得算肌肤之亲吧!
苏忌想了想,“那我让阿阮来帮你?不过事先说好,她脾气不太好,很多时候我也拿她没办法。如果她趁机对你怎么样,可千万别怪我没提醒你。”
商霖深吸口气,陷入了天人jiāo战。药肯定是要上的,不然行动不便又怎么跑路?但她自己没办法上,又不能让阿阮那个bào戾少女来,别的男人就算她愿意苏忌也肯定不准,那就只有……
她垂头丧气,再次妥协,“好吧你上吧。”
苏忌眼中滑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若无其事地咳嗽一声,看着她慢吞吞地把右足从被子里拿出来。女子肌肤柔腻,玉般光滑冰凉,握在手里带给他陌生的触感,让他瞬间失了神。
这是与他风chuī日晒的皮肤完全不同的一种东西,是真正的娇嫩,bī着人去小心对待。
他忽然有点无措。
商霖等了一会儿,见他只是握着自己的脚,却没急着上药,眼神变得怪异起来。这家伙,不会是在占她的便宜吧!
也不对啊。他那么讨厌她,占八旬老太太的便宜也不会来占她的便宜吧?
还是说他有恋足癖?那天晚上他也是突然来抓她的脚来着。
“喂……”刚试探着唤了一声,苏忌便松开手站了起来,“我还是让阿阮来帮你吧。”
“可你不是说她……”
苏忌顿了顿,“我刚想到了个法子,应该可以让她乖乖听话。”
他扔下这句话就出去了,留商霖在原地莫名其妙、百思不得其解。
37、、
虽然当时疼得厉害,但商霖的脚伤并不是特别严重,上了药再休息一晚便好多了。这场无妄之灾带来的唯一好处便是,苏忌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女徒弟正行着欺凌人质的可耻行径。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反正第二天再见面时阿阮便规矩了许多。
商霖的耐心在经过此事之后也耗得差不多了,决定主动出击。当天早膳后,她裹着斗篷坐在廊下发呆,冷风把脸颊chuī得冰凉。阿阮不想跟她说话,又不敢像从前那般qiáng迫她回房,于是只好在一边沉默不语。
苏忌闻讯过来的时候,两个女孩子都在冷风里冻了好一会儿了。阿阮自幼习武、身体康健,所以并没有怎么样。但商霖……
苏忌的视线落上她苍白的脸颊,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但紧跟着,又有点紧张。说不出的古怪心qíng。
“师父。”阿阮唤道,“她非要坐在风口发疯,我怎么劝也不听。”她其实根本没劝过商霖,此刻却全把责任推到了她身上。
苏忌示意她先离开,然后走到商霖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贺兰皙。”
商霖没理他,继续看着手中的青瓷小杯发呆,里面温热的茶水都已经冰凉。
“你怎么了?”苏忌忍不住困惑。贺兰皙虽然出身高贵,但这几天的相处过程中却从未耍过大小姐脾气。他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商霖又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道:“我昨夜梦到母亲了。”
苏忌一愣。
“她在我十岁那年就去世了,走的时候还很年轻、很美丽。我听人说父皇曾经是很喜欢她的,只是后来慢慢厌倦了。”轻叹口气,无限怅惘的样子,“我有时候会想,如果母亲还活着,父皇是不是就不舍得把我嫁到魏国来了……”
贺兰皙的身世当初在接待燕国使节之前商霖就摸了个门儿清,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你……不喜欢嫁到魏国?”苏忌慢慢问道。
“我喜不喜欢重要吗?”她淡淡道,“‘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可笑我曾经还以为,保家卫国是男人的责任。”
苏忌有一瞬不知该说些什么。商霖话里隐约的责怪和讽刺都让他觉得羞愧,把一个柔弱的女子放上两国对弈的棋盘,本就不是大丈夫所为。他从来都深恨和亲这种事qíng,奈何人微力薄,根本无法改变什么。
“可你……明明很喜欢魏皇。”甚至愿意为了他付出xing命。
“他是我的夫君,出嫁从夫,这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商霖道,“我知道苏大侠你一直怪我,觉得我不肯跟表哥一起离开是背弃了和他的誓约,可你有没有站在我的角度上想过?表哥来找我私奔的时候,我已经是有夫之妇。所谓从一而终,从我嫁给魏皇的那天起,就注定了这一生都只是他的女人。”
顿了顿,又道:“这还只是私qíng。比这更重要的是,这桩婚事本是为了两国和睦而缔结的。我既然答应了父皇嫁过来,便要尽到身为公主、身为人女的责任。虽然表哥跟我承诺说不会有人知道我们是私奔了,可焉知燕国见我‘bào毙’,会不会再嫁一个宗室女过来?我这辈子已经这样了,何苦再连累同宗的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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