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入内一列舞者雪衣白裳,手持红梅,踏着乐点翩然舞起,时而簇在一处作别枝同根,时而分旋错开呈梅林攘攘。背景音乐所奏皆是当朝词人所写,官员赏舞时各有品评,谈笑间点头称赞。
“年节穿白裳,虽非是素色,也只咱们皇上才肯允的了。”美景小丫头给云露斟酒时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与云露同案的乔贵嫔亦有所闻,便侧首和云露一笑,倒不曾说什么。
云露将杯子往边上一挪,她就险些把酒注到杯外,幸好挪得不远,她斟完了酒就收口退到了后面。
她稳重不如和乐,却很伶俐,知道主子这是警告她别多嘴。
座上皇帝一改平日懒散的作风,无论是接受使者奉承,还是与朝臣藩王jiāo谈,皆风华内蕴,气势不凡。
极高的殿顶上流苏宫灯高悬,金碧相she,瓷碗玉杯亦可见渡上的薄薄莹光。上两层台基铺设了厚绒暗红描金的地毯,绣吉祥纹路,踩在上面便觉一股暖热萦身。
众人觥筹jiāo错,私下漫谈,过不久,就呈酒酣耳热之态。
趁热闹,诸多使臣纷纷送上贺礼,皇帝寿辰恰是这一日,除了贺岁,他们还肩负着贺寿的重任,出门时无不被jiāo代了要讨得大夏皇帝欢心。
所赠贺礼奇珍异宝、美人名剑皆有,最奇要数一样石上迸火的筑城墙绝技,那个小国本不起眼,甚至地理位置也偏离大夏很远,这样东西一送,就直接被奉为上宾款待。
其余人眼热他的待遇,更同时向把那等绝技弄到手,虽没实验,但谁敢在年宴上夸下海口?如果能巩固城墙防御,打起仗来不进也能守。
晁阳国的使臣颇为看不下去,在思索一番后从食案后走出,恭敬行了礼,又一通贺寿词,由他说来倒比别人jīng致。后妃和南康打过jiāo道的就有猜测,恐怕是她教的。
结果等说贺礼,那使臣又行一礼,直接道:“晁阳国愿送南康公主和亲,结两国之好,”
这话一出,没听过的自是一惊,像宫妃这些早有准备的,不过脸色沉了些,表现不夸张。
这也就罢了,皇帝噙着笑,居高临下地看他,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那使臣就有些打鼓。人一紧张,就想着,大夏皇帝迟着没应是没多发些公主的好,这和卖东西是一个道理,自己得说几句!
紧跟着叽里呱啦的,就把一串串儿溢美之词说出来,这都是在晁阳国听得滚瓜烂熟的,自家公主自家夸,再加上南康确实有过人之处,容貌好、脾气好、才艺好,说出来人骄傲啊。
所以连排演都不必,这一殿的人就听了满箩筐的好话。
康王不羁,将酒盏一搁就哈哈笑道:“这么说来,这位南康公主是天上有地上无的完美之人?”
使臣一愣,这才发现说得过了,冷汗唰地下来,不敢去擦。
人都有这毛病,你夸一样东西,别人不信,你就越夸越厉害,一定要说服那人才肯罢休。这位使臣就是犯了这毛病,越说越多,越说越夸张。
不过他自是觉得自家公主极好,料想哪一方面都挑不出错,便又挺直了腰,骄傲地站在那里,以动作表明答案。
皇帝对他这样子倒比刚刚看得上眼,刚要笑着说话,就看见左手边不远的云露,一副托腮看热闹,津津有味的小模样儿,眼里还闪过一抹莫名的趣味,
“妙修媛好像有话要说?”
众人的目光一下都过去了,少不得有人暗自忖度,这位就是当今的宠妃?
可惜不是系出名门,没了攀jiāoqíng的可能。圣上先赐了她一座摇光殿,如今又独点了她来问话,对她着实有几分特别。不过这份特别带来的也不知是好是坏。
满殿目光汇聚,就跟以前记者簇拥拍照镁光灯一闪一闪似的,饶是云露见过大场面,这会子也先晕眩了一下。才撇开压力,不去说场面话,反是眉眼含笑,大胆地道:“臣妾只是觉得,完美这个词并不适合南康公主。”
使臣原虽面上表现的骄傲十足,心里到底还忐忑,但这会儿一听人质问,便觉得受到了挑衅。
他瞪大眼睛问:“难道妙修媛觉得我国公主配不上这个词?”
朝臣一方面觉得这个使臣在礼仪规矩上差了些,另一方面也觉得妙修媛委实不给人面子,有些恃宠而骄了。他们经历过圣上荒唐的时期,这会儿生怕这位又打回了原形,便憋着气有些头疼。
谁知云露依旧摆着笑眯眯地表qíng,不恼也不争,解释道:“不是配不上,而是做不到。”
使臣不解,再一想,忽然记起来公主与这位娘娘的过节,越想越觉得对方贬低公主不怀好意,语气不免带了些气愤。
“晁阳国不如大夏jīng通文学,恕臣没能听懂这位娘娘的意思。”
“这也简单。”云露好脾气地一字一句掰给他听,“完美这个词的意思,先不说能不能做好,可以说什么事都能做到,是不是?”
使臣警惕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但他还是补充道:“只说好的方面,如果是太过离谱的事qíng,想必只有特定的人能做到。”
比如那些江湖技艺,胸口碎大石什么的……
云露十分亲善,笑吟吟道:“这是自然,我只捡两样南康公主会的东西,她若皆能做到,这个词就可用了。”
众人糊涂了,既是人家会的东西,怎么又觉得人家不能做到?这岂不是矛盾?
太后本有些责怪皇帝一时兴起,也觉得这妙修媛出身低,答话不够体面。但此刻却被她三言两语挑起了好奇心。不过她万不会表现出来。
“别绕圈子,快点直说。”
这话别人不敢说,只能出自皇帝的胞弟康王之口。完美这个词是他说出来的,他还真不觉得怎么不对了,就凭使臣那番话,这南康公主还真是无所不能。
“南康公主能歌,又懂写曲谱词。”云露自不会被他一两句催化影响了速度,仍是不紧不慢地,等众人觉得没错点了头,才一笑道。
“那敢问使臣大人,不知公主可能作出一首她唱不
作者有话要说:“南康公主能歌,又懂写曲谱词。”云露自不会被他一两句催化影响了速度,仍是不紧不慢地,等众人点头才一笑道。
“那敢问使臣大人,不知公主可能作出一首她唱不出来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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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歌舞
殿上的气氛倒还好,听见这答话,除了使臣不高兴,其余皆兀自笑一回并不怎么当真。至多是觉得圣上这位新宠有些意思,怪道能拢了圣心去。
皇帝倒是想笑叹一声促狭,但也不能不给使臣面子。随着指头叩下,就替云露圆了话道:“朕这妙修媛是个直脾气,有什么说什么,你别往心里去。”
那使臣一听话里的意思就“咯噔”一下,他自觉公主这段时日应当上下打点完全,怎的这会儿被人伤了脸面,大夏皇帝没有护着她的意思?
难道和亲这事不能成……
登时他脑筋一转,就把那边厢被挑衅的事丢到脑后,直琢磨和亲能否成事。这可是他这次前来的首要任务,不能不办好!
皇后一直坐着跟个没事人似的,只偶尔把眼神递去茯苓那儿,不知打什么算盘。及至这时刻,忽然含笑道:“妙修媛说的不过是玩笑话,只是本宫早闻南康公主盛名,若得公主当庭歌一曲,让咱们见识一番也好。”
皇后的意思,是想让南康当众表演证实使臣所言非虚。
“这……”使臣犹豫。
放在晁阳国,载歌载舞当众表演都不算什么,但是按大夏的习俗,仿佛女子抛头露面不大妥帖,因而这回年宴公主倒是退避了。当然,也是因着如果被当面说嫁给别人,难免不好意思。
尤其是他们心知肚明,说是和亲,既是寿礼,也不过是一份包装更jīng美的礼物罢了。
公主想必还有些堵心。
康王自小骄横,随心所yù,他才不管面上好不好看,就嗤地一笑,眉梢挑起道:“亏得本王信以为真,不过是说的好听,怎么,动真格就不肯了?”
他一张脸和皇帝有三分像,气势不似帝王威严,却霸气十足。
使臣心中微凛,自己方才夸夸其谈,这会儿如果不答应就表现不出本国的诚心,且有糊弄人的嫌疑。
这事不应也得应!
他一咬牙答应下来,已经把暗恨转到了皇后身上。
因公主如今仍是晁阳国人的身份,别人只会觉得当众表演是他们国家最寻常不过的事,拒绝无门。他心知对方必定是忌惮公主,才想在公主进宫之前给一个下马威。
旁人哪管他恨着哪一个,就是云露也不很把刚刚的cha曲放在心上,纵然南康除了那张脸还有政治优势,但如果是非她不可,想必皇帝上回也不会不留qíng面地警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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