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下子就像幼猫儿似的用双手抱住他手臂,睁着大眼,明媚无辜地看着他一笑。
可爱非常,正是像当前的模样,只是此刻少了那份独有的亲昵。
皇帝想着想着,又觉得气有不顺,心里烦闷起来。
恰此时,门外看着的小内侍匆匆进来,拜伏在地,神色凝重地上禀道:“启禀皇上,慧心姑娘已指出假传赏赐的宫人,但是他……服毒自尽了。”
众人一凛,查到这里,最大的线索就在这个宫人身上,没想到他就这么死了。
那幕后凶手,岂不是抓不出来?
然而在那人死讯传来之时,妃嫔们身后站着的宫女之中,有一人悄然白了脸色。
皇帝很快理清思路,再次点了小路子,让他把钱丽仪写血字的那截衣布呈来一看,紧跟着把目光放到了谢嫔身上。
谢嫔轻轻地颤了颤,捏紧了沁汗的手心,gān巴巴地一笑,“皇上?”
“你身后的宫女,叫什么名字?”皇帝转着茶盖,看似慵然笑问,目光却隐含着锐利。
谢嫔愣了愣,她还以为是自己前面的表现惹得皇上不高兴,要当场发作,结果却只是问宫女的名字?
“……她是臣妾的大宫女安顺。”
安顺低下去的脸蛋煞白,还没等皇帝开口,就磕磕巴巴起来,“奴、奴、奴婢……”
谢嫔已觉不对,回身皱眉,斥道:“安顺,好生说话。”
“主、主子……奴婢……”
安顺又一通磕巴,终于承受不住满屋后妃的注目,以及上位者的犀利dòng悉,“噗通”一下跪在地上。
“皇上容禀……”
“嗯,朕容。”
安顺心乱如麻,听了皇上这般玩笑的口吻愈加紧张,半点也笑不出来。只心下一横,qiáng自控制住自己不结巴道:“奴婢不知道是否和这件事有关,又怕累及主子所以一直不敢说。或许那些丹荔,是从东明苑里拿的……”
后妃皆惊,看着谢嫔时就有些微妙起来。
不过谢嫔眼睛睁大,看上去很是惊讶,似乎全不知qíng。
“主子是无辜的,是奴婢一时贪心……”话说得有些凌乱,她接收到上面的视线,颤栗了一下,才将事qíng一一道来,“依主子的分位本也没有丹荔可享,因主子一向与锦昭容jiāo好,锦昭容有孕不可多吃荔枝,才分了许多给东明苑。然而彼时主子心qíng不佳……打翻了盛丹荔的碟子。”
谢嫔面色微僵,虽得了丹荔,但锦昭容因姜良人的事恼怒自己办事不利,发下话来,三年之内自己别想再晋升。
她一气之下才打翻了贡品。
安顺不敢看主子的神色,接着道:“且主子又说不yù再见它,奴婢想着làng费可惜,便从地上捡起来,想端去外面洗洗吃了。而后奴婢还未吃成,就被过路的一个宫女看见,她道自己也想吃,就拿了银子跟奴婢买。奴婢又想,虽它吃着新鲜,但吃完就没了,自然还是银子重要,就卖给她了。”
她说到这里缩了缩脖子,拿贡品作私下jiāo易,不用说犯了规矩。
不过众人的注意力倒不在此处,毕竟她区区一个小宫女,比不得后妃两条人命,皇帝没那空闲心qíng去处置她。
到这儿皇后也明白了,如果数目对得上,想必就是真凶从这宫女手上买的。便问她:“是哪宫的宫女和你买的?”
安顺低眉:“因她给的银子不少,奴婢觉得奇怪便留了个心眼,叫和奴婢jiāo好的小何子去跟着她。小何子说……”
“她进了披香苑。”
披香苑,是花美人的住处。
作者有话要说:安顺低眉:“因她给的银子不少,奴婢觉得奇怪便留了个心眼,叫和奴婢jiāo好的小何子去跟着她。小何子说……”
“她进了披香苑。”
披香苑,是花美人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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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章真相
只这一个或许还不能确定,后来取来那个所谓写了“雨”字的一截衣布看了,粗看不觉,细看就能发现里面的问题。
起头那一横当中有凸起处不说,当中四点加在框里,挤得满满当当,像是意外写小了。
虽说人都神志不清了,不能要求太端正。但皇帝笑笑,仿着这个“雨”字写了一个差不多大小的宝盖头,连皇后看了都觉得前面那字着实像是人后来硬添了几笔的。既然“雨”会被理解成“露”字缺笔,有了刚刚的说法,把花寄灵的名字一代入,原先钱丽仪想写的,可不就是“寄”字?
两个线索一理出来,之后的调查自然要围绕花美人展开。然而恰好花美人近些时候“生病”告了假——原先倒也无人在意,不过是正八品的美人,又没多少恩宠,少了她大家都不曾发现。
这会儿一旦想起来,便觉得很有些古怪。
她一个小小的美人,底下的宫女怎么会有这么多银两,又闲得去买贡品?她这病又生得太巧了些。
皇帝既见花美人不在,就把接下去审问的琐事丢给了皇后,或旁敲侧击,或bī供拷问,能把实qíng问出来就好,他只需知道结果,给钱家一个jiāo代。
钱丽仪一死,他原先针对钱家的计划就失了效,此时须得去补救一番。
临行前倒没忘记禁妃嫔的口,淡道:“今日在钟粹宫发生的事一律不得外传。”有何惩罚只字未提,但后妃尽皆凛然应是,不敢触怒圣上。
这一场戏落幕得早,显得有些莫名,好像郑重其事的唱开了场,结尾却潦糙,让人悬心不已。
不过她们都知道,底下的暗涌还在翻滚,不过是拆了这个糙台子,搭在更亮堂的地方唱罢了。目光有意无意,全都转向了花美人的披香苑。
当然,不乏一些低位妃嫔借机打起了小算盘,她们琢磨着南康公主眼下还在法华寺,许多人的心思更在那两桩命案上,可不正好是拉拢皇上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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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良人让小宫女提了红漆木食盒,墨绿缎的披风,隐在暗夜里不甚明显。但倘若照在阳光下,那丝丝金线反光,亦别有韵味。
御书房外的禁军守卫森严,轻易不肯放人入内,双刀相jiāo,发出清脆地响声,虽不见出鞘,仍是让邓良人心里发怯,往后退了一步。
不过今晚倒是凑巧,正赶上李明胜走到外面,邓良人和侍卫沟通无效,见到他眼睛一亮,扬声唤了一句“李公公”。
李明胜疑惑上前,却见邓良人摘了兜帽,将宫女手里的食盒提过来,笑容灿烂地道:“我是来送汤给皇上暖身子的,不知能不能进呢?”
“皇上有要务在身,不便打扰。”李明胜客气地回绝。
邓良人有些失望,但咬了咬嘴唇又不太甘心,便道:“我与她们不同……”
刚才她过来的时候看见了铩羽而归的卫良人,想这一位也不是没得宠过,结果还不是没眼色,得罪了妙修媛,现在混得个冷淡凄凉。
她自觉自个儿的决定无比正确,看到对方的下场不免幸灾乐祸。
却不知这御书房这样难进。
“我曾听妙修媛提起,说皇上近日胃口不好,就亲自煮了养胃汤来。皇上不见也无碍,只是这汤还要劳烦公公带进去呢。”
李明胜微微讶然,妙修媛和她提的?
他沉吟片刻,暂且道:“邓良人稍等片刻。”
邓良人燃起了零星的希望,客气地表示没关系,睁眼儿看他进去了。
其实这消息自然不是妙修媛与她说的,妙修媛虽时不时也肯见她们,但说话却一向是滴水不漏,自己百般钻营都找不到空子,好不懊恼。
就这个,还是有回自己不小心偷听来的,正好是良辰吩咐了跑腿的宫人,让他去告诉御膳房要这一样汤,另提了是给皇上的,让他们jīng细着点儿。
自己才有了上面的猜测。
没过多久,皇上果然传她进去了,她按捺下心底的雀跃之qíng,提着食盒,步履纤纤地走进去。
前面引路的小内侍板正个脸儿,把她引到偏殿就下去了。
她撇头去看了看主殿,迟疑了一下,迈步走进偏殿。原还以为皇上不在里头,待看见明huáng的衣摆,真是好大一个惊喜。
她连忙上前请了安,摆出一副笑吟吟的模样,只等着皇上叫起。
皇帝的口吻莫名,听不出好坏,但并没有免了她的请安,反是问她道:“妙修媛让你送来的?”
邓良人心里一紧,暗自考虑,这可不能认,认下了就是欺君之罪。
于是她婉转道:“妙修媛提过这一味汤,她如今又因宫里的议论缠身,臣妾想着皇上的身子耽搁不得,就帮着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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