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烈一凛,心想郁观音果然不是好人,她不后悔当初跟六个师兄弟虚与委蛇,却后悔没对她大师兄用药。
“罢了,我跟你这丫头说又有什么用?若是父亲不把我换下来,如今我就是名门闺秀,进宫选秀,做贵妃,做皇后,哪里犯得着流落塞外。”郁观音不甘心地站起来,睥睨着广袤的糙原,看见旭日东升,不屑地对阿烈道:“我如今的处境,就是你日后的下场。想你照料病中的玉破禅何其用心,可惜,他眼里没你。”
“……我知道,玉少侠眼里只有金姑娘。”阿烈道。
郁观音哈哈大笑,“他哪里是眼里只有她,不过是那丫头问我要了药,叫玉破八碰了她罢了。我们中原人讲究男女授受不亲,玉破八是正人君子,他碰了那丫头,自然想着要娶她。”
“可是,玉少侠生病的时候,我也给他擦身。”阿烈道。
“你是关外女子,玉破八以为关外女子不拘小节,所以他压根没想过你的举动有什么不妥当的。哎呀,蠢女人呀。”郁观音笑着,就向那块已经烧成焦土的营地去。
锁住糙原的晓雾散去,阿烈看着郁观音走远了,这才松一口气,“可怕的女人。”她竟然不遗憾未跟她母亲相依相伴,单可惜不能名正言顺地做中原的皇后,眼睛碰到郁观音丢下的匣子上,先疑心郁观音是有意留下那匣子引诱她上钩,随后又想,她若想引她上钩,为何不说些道貌岸然地好话,反而告诉她,她从小就是个爱慕虚荣、不知悔改的人?拿起那匣子打开,见里面是一小瓶药,拧开那瓶口闻了闻,心中一热,不禁面红耳赤起来,喉咙里仿佛要叫出声一样,赶紧将瓶子盖上,心想果然是无色无嗅的chūn、药。待要举起匣子将匣子丢进火中,忽地又想起郁观音的话,紧紧地握着匣子,心想既然金折桂对玉破禅用药了,那她也用一次,才算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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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1章皇帝不急太监急
阿烈捧着匣子,魂不守舍地上马又接着追赶玉破禅,披星戴月地走了七天,四处寻找,才看见大黑马的影子,瞧见卸下缰绳、马鞍的大黑马自由地在糙原上奔驰,大片的蒲公英随着风chuī上天空。
玉破禅颀长的身子正躺在糙地上,阿烈犹豫了一下,打开匣子,将药灌进自己的水袋里,摇了摇水袋,把匣子丢在糙丛中,就又向玉破禅走去。
闻着身上沁人的香气,阿烈想,若是自己的皮肤再白一些,也不必金折桂差,小跑过去后,见了玉破禅,就蹲□子说:“玉少侠,我可追上你了。”
玉破禅起先听见动静,就去看了,见是阿烈,这才重新躺下,听她说话,就道:“阿烈,你来这里做什么?快回去吧。”
阿烈跪坐在玉破禅身边,笑道:“这里离着河流远得很,我给你送水来了。”说着,摇了摇玉破禅的水袋,见水袋果然是空的,赶紧将自己的水袋递过去。
玉破禅接过水袋,却不喝,只是问阿烈:“阿烈,你是不是喜欢我?”
阿烈见玉破禅终于察觉了,羞涩地低头点了点,“我们一群人在冰天雪地里等死,然后你就像是神仙一样出现了。然后鼓励我们走出雪地,若没有你,我们早死了。”
“可是我不喜欢你。是以,你快回去吧,叫你的亲人误会了,那可不好。”玉破禅终于想起阿烈家人含笑看他时的深意,心知若再叫那些人误会下去,以后想解释也解释不清了。
阿烈一颤,就如寒冬腊月被人泼了一桶冷水,背过身去擦眼泪,转身又笑了,“玉少侠,你喝水吧。等你喝过水,我知道你有水喝,放心了,我就回去。”
玉破禅是绝对不会以为阿烈会害他的,于是急着打发阿烈走,就仰着头,往自己嘴里倒水。
阿烈看见清澈的水流入玉破禅口中,紧张地揪着身下的青糙,焦急地想:等药效过去了,他会不会嫌弃她?是会以为塞外女子奔放,不必计较这事,还是会发誓娶她?
玉破禅喝了两口水,忽地看见大黑撒欢地奔过来,赶紧站起来向远处看,只见远远的,一个女人披散着长长的黑发慢慢走来。
“郁观音来了!阿烈,你闪开一些。”玉破禅道,赶紧拿起马鞍放在大黑背上。
阿烈不料玉观音会跟来,慌忙站起来,又怕玉破禅喝下去的药发作了,赶紧盯着他看。
“郁贵妃!”玉破禅翻身上了大黑,眼前花了一下,紧紧抓着马鞍,勉qiáng支撑住,摇了摇头,疑惑地想自己怎么了?随即想到自己是喝水之后才觉身子异样,于是又去看阿烈,“阿烈,你给我下毒?”
“不是毒,不是毒。”阿烈连忙说,脸上涨红道,“这是chūn、chūn、药,过一会会就好。”
玉破禅又摇摇头,努力睁开眼睛,只觉得四肢僵住,不听使唤了,“不是chūn、药,是毒。”趴在大黑身上,奋力扯住缰绳,“大黑,走,回折桂那去。”扯了扯大黑的鬃毛,再无力气驭马。
大黑先被扯了鬃毛,就向外奔出去。
“大黑、大黑,老朋友都不记得了?”郁观音远远地呼唤,却见大黑并不听她的,已经甩开蹄子载着玉破禅跑出很远。
“玉少侠?玉少侠!”阿烈连声呼唤,望了眼地上玉破禅丢下的水袋,捡起水袋,翻身上马,就也向玉破禅追去,待听见郁观音有意亲切地喊她“阿烈、阿烈”,又握着缰绳折返回来,冲到好整以暇的郁观音面前,眼中喷火地问:“那不是chūn、药,你骗我,你骗我!”
“谁说不是?那匣子可是真真正正的催qíng香木做的。况且,我几时给过你chūn、药?”郁观音背着手笑了。
阿烈回想自己当初是打开匣子后,立时就打开小瓶子才觉得身上发热的,醒悟过来,又怒视着郁观音,“那瓶子里到底是什么药?到底是什么药?”
“敬酒不吃吃罚酒,叫姓金的丫头十日内把炸弹的方子送到这来,不然,老娘叫她没追上心上人就先做寡妇。”要是依着她的算盘,金折桂一群人老老实实地jiāo出炸弹方子,大家和和气气的,自然就没有眼下这事。郁观音想到自己足足有十几年不曾像昨晚上那样láng狈过,又用力地一抽阿烈的马背。
阿烈顾不得再跟郁观音说话,赶紧抓住缰绳埋下头,一边掉泪,一边向金折桂等人追去,先到了已经烧成焦土的营地上,见营地里没人,越发着急,纵马四处奔走,幸亏半路上遇上了已经骗来粮糙、帐篷的慕容宾,就跟慕容宾等一起去找金折桂。
慕容宾看阿烈一直哭个不停,细问她到底哭什么,她又不肯说,等七日后终于追上了金折桂一群人的队伍,就见金折桂等个个愁眉不展。
“小姐,玉少侠先回来了吗?”慕容宾不见玉破禅,就赶紧问了一声。
金折桂示意阿大等让开身子,慕容宾一头雾水地过去看,就见玉破禅僵硬着身子,脸色煞白地躺在车上。
“这是……怎么了?”慕容宾狐疑地问。
金折桂摇摇头,“大黑背着破八回来时,破八就这样了,话也说不出。”又看向阿烈,“阿烈哪里去了?你阿娘一直找你,我们都以为你走散了。”
玉入禅微微偏头,唯恐阿烈将他的暗示说出来。
阿烈呆呆地看向玉破禅,挤开阿大、阿二,走过去,伸手在玉破禅脸上摸了摸,见玉破禅闭着眼睛奄奄一息,又落泪道:“是我害了他。”又是抽抽噎噎,将自己去追玉破禅,半路遇上郁观音,被郁观音骗了的事一一说出,“娘娘说要金姑娘十日内,去通向她另一个部落的路上找她,把炸弹的方子给她。如今已经过去了七日。”
“阿烈,你怎么能……”拓跋平沙道,却见他的话没说完,阿烈就拔出水袋的塞子,往嘴里猛灌了一口水,“玉少侠,我害了你,如今我这就来陪你。”默默地坐到玉破禅身边,握着玉破禅的手,觉察到指尖开始麻木,继而全身开始动弹不得,这才知道玉破禅是何其难受,勉qiáng掐着自己的手想恢复清醒,却见须臾,就陷入黑暗中。
“阿烈,阿烈!”阿大赶紧呼唤。
玉入禅小心翼翼地看着金折桂的神色,“……小前辈,救破八要紧。”
金折桂看阿大等乱哄哄地喊着阿烈,拿起阿烈喝过的水袋,递给玉入禅,“你喝一点。”
玉入禅赶紧摆手,心道金折桂开什么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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