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国公爷歇在了自己房里,傅夫人便起的不算早。起chuáng后夫妻俩一个坐在堂屋里品茶,一个坐在卧室妆台前让大丫鬟玉珠梳妆,屋子里也算静谧和谐。
因丈夫在侧,傅夫人打扮得格外细致,让玉珠盘了复杂的随云髻,又cha入了一个金累丝嵌红宝石金凤簪,妆扮得格外的富丽。
因傅夫人年近花甲,大丫鬟金珠便为她选了一件酱色刺绣大袖衫。
谁知道傅夫人一见这件衣服的颜色,便勃然大怒,随手拿起妆台上的水晶香jīng瓶朝金珠扔了过去。
金珠不敢躲闪,额头硬生生被水晶瓶砸了这一下,鲜血一下子流了出来。
她不顾额头的剧痛,“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死命磕着头:“夫人,饶命!饶命啊!”夫人虽然在外一直有着贤良名声,可是也许是在外面压抑久了,在芦雪庵就格外的脾气bào躁,芦雪庵每年都要抬出去几具尸体。金珠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夫人过了五十岁,这几年简直变成了火药桶,动不动就把人拖出去打。就连金珠玉珠这些大丫头也难以逃脱。
想到前天被活活打死的银珠,金珠不由瑟瑟发抖,磕得更用力了,额头上的血流了满脸,看着极为可怖。
玉珠也吓得脸都白了,跪在一旁瑟缩着。
傅云章坐在隔壁的堂屋里,手里的茶杯都要被捏碎了,却一直没有说话,怕因为他的gān涉,舒氏更加的狠毒。
这样的事qíng发生过很多次了,他若是阻止,舒氏便认为他看上了那个丫鬟,下手的时候便更加毒辣,不把人打死不肯罢休!
正在这时候,傅予琛走了进来。
因为徐灿灿的陪伴,他今日格外的轻松适意,做起戏来也就分外的用心,硬生生挤出了满脸的chūn风,一进堂屋,便笑着给傅云章行礼请安。
傅云章皱着眉头看着他,手指指了指着卧室方向,然后眨了眨眼睛,整个过程中他一直没有说话。
傅予琛略一逡巡,便知道屋子里发生了什么事。他向父亲点了点头,示意他领会了父亲的意图。
傅夫人见傅予琛进来,便硬生生挤出了慈祥的笑从卧室走了出来:“琛儿来了!”
给嫡母请过安后,傅予琛笑道:“母亲,儿子看上了您身边的一个人,不知道母亲能否割爱?”
傅夫人当着傅云章的面,还是很愿意扮作一个慈母的。她薄嗔一笑:“你这孩子真是的!想要就和母亲说嘛!”
顿了顿,又道:“不知琛儿看中了哪个?”
傅予琛笑道:“就是那个圆脸单眼皮,好像叫金什么的丫头!”
傅夫人略一思索,便道:“母亲比谁都想你早日诞下子嗣,好早日当上祖母呢!这个丫头如今有些寒碜,等明日早上妆扮好就给你送去!”
傅予琛诞着脸笑:“儿子现在就想要嘛!”
傅夫人想到金珠的哥嫂还在自己手里,早晚都能要挟金珠,便笑道:“好了,你走的时候就带走吧!”
她扭头看向傅云章,娇嗔道:“国公爷,您看这孩子,真是淘气!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房里姬妾无数,妾身但凡有一个齐整丫头,他都要要走!”
傅云章倒是习惯了,她只是把傅予琛ròu麻出了一身的jī皮疙瘩。
带着金珠回了竹声院,傅予琛皱着眉头吩咐傅杨:“找人给她治伤,然后把她安置在偏院里!”竹声院偏院里安置的都是舒氏安排给他的“姬妾娈童”,自从里面出了几次人命,他让人把守着,里面那些人便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把金珠安排在那里,倒是一个合适之处。
傅杨答应了一声,便让小厮扛着已经昏过去的金珠离开了。
傅予琛洗了洗手,在书房明间坐了下来,端着一杯茶想着心事。
等一下他还要见人。宛州军营的那些将军们进京到兵部述职,已经送了名刺过来,应该是先到竹声院见他,然后再去兵部。
一杯茶还没喝完,傅柳便冲了进来:“公子,huáng公公来了!”
傅柳的身后便是大太监huáng琅。
huáng琅走得满头的汗,进来之后也来不及擦,行了个礼便道:“团练啊,云州发来急报,言说越国海盗占领了南海县城!”
傅予琛霍然起身,握紧可拳头。云州是大梁南部临海的一个州,而南海县城距离云州城只有三百里。这个消息意味着越国海盗将要占领大梁的云州!
huáng琅用衣袖擦了擦汗:“团练,官家宣您入宫呢!”
☆、第75章
虽然心急如焚,可是傅予琛并没打算骑马,而是命听雨去套车。
他准备坐车进宫。
傅予琛已经做好了率军出征的心理准备,他需要坐在车里好好整理一下思绪。
从十五岁到十七岁的两年多时间里,傅予琛游历东方大陆,懂得了一个富有却没有qiáng大的军事力量的国家所受的所有屈rǔ。
在西部沙漠,傅予琛见识了塔克克部族名曰“打糙谷”的对大梁西部边陲的劫掠。塔克克的骑兵肆nüè大梁西部边陲的凉州,杀死男丁,掠走女人,抢走粮食牲畜和财产,令凉州原本富庶的难见人烟。
在南部沿海的云州,傅予琛亲眼见到越国海盗从海上而来,杀死云州的百姓,抢走云州的财产。他们有时集中,有时分散,机动xing很qiáng,也异常的凶残,并不好对付。
这些血ròu横飞的人间地狱令傅予琛明白了什么叫弱ròuqiáng食。从那时候开始,他便立下了要造就qiáng盛大梁的志向!
为了这个志向,他早就授意兵部尚书畅子英,若是边关出了状况,只能由他来!
为了这个志向,这几年他日日钻研兵书,时刻都在准备着,渴望能够一展抱负保家卫国!
如今傅予琛不但掌握着大梁第一悍师傅家军,还控制了京东大营的禁军,如今边关告急,舍他其谁?
崇政殿里弥漫着一股颓唐之气。
永安帝坐在御座上,手里握着一个明huáng帕子,枯huáng的脸上弥漫着寂然之色。
太监和宫女们不敢进来,惊弓之鸟般躲在外面。
傅予琛没让huáng琅进去通报,而是径直走了进去。
他一直走到御座前才停下了脚步,单腿跪了下去,伸手拿过了永安帝手上的帕子。
看着帕子上的那片血迹,傅予琛低头抱住了永安帝的膝盖,声音哽咽却隐隐有铁石之声:“皇伯父,阿琛愿意挂帅出征!”
见到傅予琛,一直委顿的永安帝像是又活过来一般,伸手抚摸傅予琛的头,声音萧瑟中带着一丝委屈:“阿琛,朕只能靠你了……”急报是早朝时传来的,可恨满朝文武竟无一人请缨!在这国家危亡的时刻,只有阿琛站了出来!只有他的阿琛站了出来!
和永安帝谈了一会儿,傅予琛只提出了一个条件——由兵部尚书畅子英和丞相马明宇共管粮糙,任何和南海战事有关的事qíng,舒连云和他的爪牙都不能接触!
听了傅予琛的要求,永安帝的脸上闪过羞愧之色:上次阿琛遇刺事件,御史靳伟焕已经查明主使是舒连云,可他因为舒皇后的日夜哭闹,一直拖着没有处理此事,真是对不住阿琛了!
永安帝舒了一口气,道:“阿琛凯旋而归之日,便是舒连云绳索加身之时!”
徐灿灿带领着碧云和小香在厨房里忙碌了半日,做出了一大桌菜,却没有等到爹娘和弟弟。
一直到了下午,徐顺和和徐王氏才带着徐宜chūn回来了。
徐灿灿得知他们三个去运河边的观水楼享受了一顿大餐,便生气又委屈——你们三个人在一起,却撇下我一个,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们是一家三口我是多余的?!
看到闺女的脸沉了下来,显见是生气了,徐顺和吓坏了,忙劝慰女儿:“宜chūn在国子监关了那么多天没出来,他想吃观水楼的盐水jī,可从国子监回家接你的话得穿过整个城,我便想着不回来接你了……”
他笑嘻嘻从常柳手中接过了一个用纸绳绑着的油纸包:“灿灿,爹给你捎的盐水jī!”
徐灿灿本来就是假装生气实为撒娇,此时见了爹爹手中的油纸包,哪里还有一丝气了?她接过油纸包斜了爹娘弟弟一眼,道:“算你们有良心!”
因常柳也在观水楼吃过了,所以徐灿灿把盐水jī分成了四份,自己和碧云、小香、丁妈妈各分了一份。
徐宜chūn很少离开姐姐,如今离开了这些天,他早就想姐姐了,他看姐姐坐在八仙桌边吃盐水jī,便端了碟切好的西瓜捧给了姐姐,然后拉了张椅子,挨着姐姐坐下了。
徐灿灿也想弟弟了,便故意不擦油乎乎的嘴巴,用力凑到徐宜chūn脸颊上亲了一下,留下了一个油汪汪的印子。
若是以前徐宜chūn保准要还回去,可是如今他乍见姐姐,只顾亲热,便让母亲帮他擦去油印子,自己又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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