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这样的待遇,我怎么能安心管自己跑掉?既然怎么选择的结果都是不好的,那么我不如就什么都不选,站在原地。
瑞拉德以一对五,现在看起来还勉qiáng能一战,但随着四周士兵的逐渐增多,他必然撑不了多久的。
我的脑中闪过各种各样的想法,却没有一种能在此时派上用场。
毕竟身处战场,我在思考的同时也没忘记要关注四周。因此,当一个西台兵手持长矛,恶狠狠地向我刺来的时候,我慌忙矮身一躲,就势向前三步。
当然,那个西台兵一击不中不可能就这么放过我。他紧追不舍,大喊一声又横矛扫来。我紧盯着那夹带着风声拦腰而来的武器,猛地向后跳了一大步,退出了他的攻击范围。
刚要站稳,本就受伤的左脚好像踩到了什么,一歪,我整个身体就在剧痛中不受控制地跌倒在地。
来不及看我的脚到底怎么样了,面前的西台士兵已经狞笑着走近,对我举起了长矛,那锋利的矛尖,闪着刺目的光芒!
我惊恐地大睁着眼睛,觉得长矛落下的速度似乎很慢很慢,就向电影镜头中放慢了好几倍的镜头。我可以看到西台兵嘴角的喜悦,对于战功的欣喜。
我想,我这次死定了。
但一双手,忽然抓住下落的长矛,让我的死期又往后延了延。
我愣了愣。
微微仰头,我看到瑞拉德紧张的脸,他说:“小姐,你没事吧?”
我回他一个笑,摇了摇头,“我没事。”
“噗……”
有什么东西溅了我一脸。
我抬手抹了一把脸,将手伸到眼前。
血红血红的。
呆呆地仰头看去,只见瑞拉德的胸腹处突兀地多了段染血的矛尖,他的脸色僵硬,仿佛定格了的黑白照片。忽然,他动了动,嘴角的血一滴滴地落下,全数落在我仰起的脸上。
他奋力夺过我面前的西台兵的长矛,长矛尾一扫,将那西台兵扫了出去。然后他又是一反手,力气出奇得大,身后的人纷纷被他扫退了三大步。
“小姐……你……没事吧?”
他背对着我,声音断断续续。我可以看到那cha入他后背的长矛,随着他每一个动作而颤动,连最微弱的呼吸,也能让那长矛抖个不停。
他为了救我,将自己的后背bào露在西台兵面前。
我想回答他说我没事,却觉得喉咙里有什么哽住了,只嘴巴张了张,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怎么能有人,为我做到这个地步?
我愣愣地坐在地上,看着瑞拉德的背影。
谁在心底哭泣 …
对面的西台兵似乎被瑞拉德震住了,互相看看却不敢轻易过来。
忽然,瑞拉德身形一晃,险些倒下,却以单膝跪地,手中的长矛戳地而稳住了身形。
“瑞拉德!”我终于能开口,慌乱地爬到了瑞拉德的身边。
“小姐,你……你没事吧?”瑞拉德侧头看着我,眼神却有些涣散。
我这时才发现,他有一双美丽的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好像最纯粹的黑暗,能让人感到隐藏其中被包容的安全感。
“我没事!我没事!”我连连摇头,却不敢去触碰他。
然后,他笑了。
我愣住。
忽然感觉到脸上有什么冰凉的东西顺着我的脸颊而下,模糊了我的视线。他的笑,也显得飘渺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要消失。
“乌鲁丝拉!”
好像有谁在叫我。
我使劲抹了把脸,也微微扬起嘴角。
“瑞拉德,我们一起回去。”
“是……小姐。”瑞拉德虚弱却认真地应道,“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我……”
“别、别说了!”不要像jiāo代遗言一样啊!
“……是,小姐。”瑞拉德顿了顿,轻轻应道。
忽然,他脸色骤变,想提起长矛,却因为动作过于剧烈而再次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前面的西台兵,看出他已经是qiáng弩之末,正渐渐bī近。
“小姐,快……走!”他一边虚弱地推了我一下,一边qiáng撑着想站起来。
我看着他不顾满身的鲜血,踉踉跄跄地向前冲去,毫无章法地挥舞着长矛,每一次舞动间,都有大量的鲜血滴到地上,渗透进沙地里。我看着他的生命逐渐流逝,看着他身上越来越多的伤口,他自己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我看着他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最终倒在huáng沙之上,再也没有起来。
我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
我看到西台兵松了口气的样子,看到他们的视线转移到我身上,渐渐向我走近。
我动不了。
然后,我感到自己的腰被人搂住,整个人就腾空而起,落入一个散发着热气的怀抱。耳边有人在吼,“你在发什么呆?”
我没有发呆,我只是动不了而已。
然而,我说不出话来。
当我感觉到微风拂面的刺痛时,我才知道,原来我坐上了一匹马。
挣扎着钻出这个让我觉得温暖的怀抱,我看向身后那个越来越远的被人群掩盖埋没了的身影。
他在冰冷的沙地上独自寒冷,我怎么能享受这样灼人的温度呢?
这不公平。
于是我挺直了腰,紧抓着马的鬃毛,离身后的温暖远远的。
这样才公平嘛。
身下的马,似乎因为被我抓得太紧,发出了不满的喷气声。也是,我不但死死地抓着,还抖啊抖的,它没把我甩下去就算是匹好马了。
可是我没办法停下来。所以,可爱的小白马,你就忍一忍吧,很快就会好的,很快的。
真的很快的。
身体忽然被用力一扳,落入了之前那个温暖的怀抱。
我一怔,开始用力挣扎。
然而,对方力气太大,只用一只手就将我困得牢牢的,我用尽全力都无法挣脱。
痛死我了。
我gān脆停下无用的挣扎,侧头看着天边漂浮不定的白云。
“乌鲁丝拉……”一个熟悉的低沉声音带着奇妙的韵味,缓缓在我头顶响起,“你……不该是这样的。”
“……”我没回答。一个人能有多了解别人?我该是怎样的只有我自己知道,别人说的不算。
“为效忠者而战死是一个战士的荣耀。”虽然我没回答,但头顶的声音并没有放弃,继续说道。
才不是!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没有谁应该为谁而死。瑞拉德只不过是法老派来临时保护我的,说不定还是王太后的手下,又没有效忠我,凭什么为我死去?
“你那位效忠者最大的愿望,是希望你好好活着,而不是现在这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那个声音继续说。
我才没有……半死不活。我一直以来的愿望,都是好好活着,不被人欺负地好好活着。但我从没有想以别人的死亡作为我活着的代价!这是不可原谅的!
叫我怎么原谅害死了瑞拉德的自己?
许久,头顶再没有声音。
我松了口气。
望天的时候,老有只苍蝇在一旁嗡嗡地直叫唤,很讨厌的啊。
“小姐!”
我转头看向另一边声音传来的方向。
哦,是斯奈夫鲁。
“小姐,你没事吧?”斯奈夫鲁骑着马落后我们一个马头,担忧地看着我。
啧啧,一个个问的话都一样,连神色都一样。明明我就好好地站在面前,自己不会看么?都是废话!
于是我嘲笑地看着斯奈夫鲁,什么话都没说。
“小姐……”
斯奈夫鲁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我已经把头扭到了另一边。
继续看天呗。白天望天,晚上看星星,实乃人生两大乐事啊。
“她没事,我会照顾她的。”头顶的声音似乎微微在叹息。
照顾什么啊,我有手有脚,又不是脑残,哪里需要人照顾?
我撇撇嘴,没理他。
等到我终于看完天的时候,我发觉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了马,被公主抱着走在一座完全陌生的院子里。
公主抱耶……切,又不是真正的公主,有什么意思啊?
“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我说。
正抱着我的人脚步一顿,却没有听我的,而是继续走起来,“马上就到了。”
知道自己的力气没他大,我只好扁扁嘴,郁闷地看天。
天上的云,无时无刻不在变化着,无论哪一刻的仰望,都能看到不同的美丽形状,怎么都看不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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