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何朝一直低着头不去管这两个老不休的,一口粥,一口饼,一口粥,一口饼……新闻里怎么还没开始说腐国的事儿?
“……下面是国际新闻……”听见主持人这么一句,沈抱石不自觉地看向自己的孙子
——果不其然,那眼都亮的跟日光灯似的了。
至于么?哼……
沈老头儿不得不承认这几次打电话都被孙女骂的有点惨,偏偏还心虚,只能忍着。
心里的不得劲冲着孙女是不敢发,对着孙子那就……哼哼……还是不敢发。
只能和小腻歪嘀咕两句,小腻歪也不理他。
“腐国等国多地普降大雪,部分地区24小时降雪量创30年来新高,Y市等地降雪量超过六百毫米……”
沈老头刚听明白新闻里说了什么,沈何朝已经摔了筷子奔出门去找电话了。
“哎,大朝!”沈抱石扯了件棉大衣也跑了出去。
徐汉生一看祖孙俩的架势,明白他们是担心在腐国的女孩儿,一看炕头挂着的衣服,冲着外面喊着:“沈抱石!你拿着我的棉袄你也不嫌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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抖森路的雪比别的地方似乎还要厚一些,打开楼门就能看见雪在门前堆了一米多高。
泰勒夫人昨天才从温暖的地中海结束度假回到腐国,今天就被雪堵在了家门里。
她那个开在旁边种满了蔷薇的独立木门已经被雪彻底封死了,窗台外面的积雪把房间里弄的昏暗异常。
她在Y市唯一的亲人只有一个常年各地奔波的外甥,在这样的qíng况下,泰勒夫人不想给对方添麻烦。
因为度假刚回来,家里也没有准备什么食物,但是想想自己年纪大了也吃不了多少,大概也能挺几天。
这么想着,泰勒夫人慢慢坐在壁炉旁,拿起了一本拜伦的诗集。
就在此时,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拿起电话,一大股泰勒夫人完全听不懂的语言就翻滚而来。
“喂?你好,我找沈何夕?她现在在么?你们那雪大么?有东西吃么?”老人一叠声的问句里带着十万分的急切。
泰勒夫人不慌不忙地拿出自己的备忘录,翻开写满了音标的一页。
“尼……嚎~……Cici……xi……奥几……叶,西an……纸哎……不……债……”(你好,Cici小姐现在不在。)
沈抱石傻眼了,怎么是这个舌头捋不直的外国妇人?哎呀,着急了,这个点儿午饭呢,小夕肯定没法接电话。
在老爷子的旁边有一个沈何朝作势随时准备抢夺话筒,在老爷子的脚边还有一只叫小腻歪的小白狗随时准备咬着他的裤腿。
偏偏电话里的老太太还不知道在说什么鸟语。
老爷子一筹莫展。
泰勒夫人也很纠结,备忘录上写的是请对方一个小时后再打来电话,但是Cici应该跟她妈妈过圣诞去了,一个小时肯定回不来,该怎么告诉对方呢?
泰勒夫人翻了一页备忘录,找到了一句能用的:“气……ing……勺……灯。”(请稍等。)
啪嚓,电话被她扣上了。
沈抱石也挂上了电话。
面对着一脸焦急的沈何朝,他迷迷糊糊地想了半天:“她说烧灯?是不是小夕把灯烧了?”
沈何朝:“……”
让一个说不了话的人都再次说不出话来,沈大名厨你也够不靠谱的。
泰勒夫人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汉英字典翻了几页,发现解决不了自己的问题,把字典放回去又抽出了一句《实用华夏语100句》。
“斤……替……安不……债!”(今天不在。)
加上主语那就是“Cici斤……替……安不……债!”
又练习了两边,泰勒夫人步履优雅地回到了电话机的旁边。
这时,走廊里传来了敲门声。
“泰勒夫人?您在家么?我是Cici,刚刚听见了您的说话声。”属于东方女孩儿清亮的嗓音从门外传来。
泰勒夫人急忙扣上了自己的备忘录,整理了一下披肩这才打开了房门。
打开门,先看见了两个男孩儿一左一右地站在沈何夕的旁边,三个人笑容满面地对泰勒夫人说:“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可爱的孩子们。Cici小姐你来的正好,你在华夏的亲人似乎打电话过来了。”
沈何夕一想就明白了,大概哥哥他们是知道了腐国这边下了大雪:“太感谢您了泰勒夫人”
“快去打电话吧。”泰勒夫人让开了门口,让三个孩子进来。
亚瑟和弗雷德乖乖地走进房间,乖乖地坐在沙发上,两个人如出一辙地小心偷瞄着沈何夕打电话时的表qíng。
泰勒夫人端着红茶和饼gān给他们,端庄和蔼的样子让人完全看不出这碟饼gān是她橱柜里最后的存货。
“两位小绅士是来陪你们的姐姐过圣诞节么?”泰勒夫人端坐在椅子上看着两个小家伙。
亚瑟小声的说:“天气预报说合众国会有bào雪,爸爸妈妈担心我们回不来会让Cici整个假期都只有一个人。所以我们昨天就回来了。”
弗雷德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补充:“爸爸妈妈也想回来,但是他们走不开,凯瑟琳在合众国不太舒服。”
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如果四五岁的孩子不舒服那是撑不下来的,泰勒夫人表示理解,然后面带微笑地看着两个男孩儿吃掉她仅剩的饼gān。
另一边沈何夕已经拨通了徐家的电话号码,信号拨通的声音刚一响起,电话就被接了起来。
电话那边,一片寂静。
可是就在那一瞬间,弗雷德和亚瑟都看见了沈何夕露出了一个那么温柔的笑容。
温柔到足够消融外面的皑皑积雪。
温柔到足以带来另一个云雀啼鸣的chūn天。
温柔到让他们心生嫉妒又慢慢淡去。
那就是Cici从不提起但是一直惦念着的家人么?华夏究竟有什么样的魅力让Cici从来不愿意放下一点点?
那么好那么好的Cici,她的心从来没有停留在腐国。
亚瑟的脸色又难看了起来,弗雷德看了他一眼,把一块饼gān塞进他的嘴里。
沈何夕才顾不上两个小男孩儿之间的眉来眼去,她低声安慰着沈何朝:“真的哥哥,我准备了好多吃的,十斤面粉,十斤大米,两只jī,还有一些ròu和蔬菜,吃一个月都没问题。我还买了两条鱼……嗯,对了,还有面条、jī蛋……真的,炉子是用电的,什么都不缺。”
电话的那一边只有寂静。
沈何夕静默了一会儿,又轻轻叫了一声:“哥哥?”
“我会让自己过得好好的,哥哥。”她说。
一声压抑着的哽咽通过话筒横贯了整个大陆,让沈何夕的心都碎了。
说不出话的哥哥大概刚刚一直心里想的妹妹被困在了冰天雪地里,没得吃没得喝,身边都是陌生人,没有人关心也没有人帮助,现在听见妹妹说自己没事儿,心里又是安慰又是酸楚。
一时半刻是缓解不了的。
在一旁心急的沈抱石趁着沈何朝qíng绪不稳把电话筒夺了下来。
“丫头啊,冷你就多穿点啊,这几天我每天这个点儿都给你打电话,你得给我报平安啊。”沈老爷子的态度真是越来越和蔼。
沈何夕“嗯”了一声。
“多吃多喝就不冷了知道么?”
“哦……”
“你这个丫头就不能多说几句么?你看你yīn阳怪气多久了。”沈老头撑着这么久真的撑不住了,孙女不理自己,孙子也跟着不理自己,这俩也就算了,自己养的小狗也学着自己孙子不理自己。
人嫌狗憎的滋味沈老头是受够了,只能先找这个最不省心的狡猾小孙女来服个软。
“爷爷……虽然你刻薄小气还喜欢装模作样,还总是说讨厌我,其实你还是心疼我的对吧。”
听见话筒里传出的话,在一旁的qíng绪低落的沈何朝立刻抬起头看(一声)着他爷爷,看他怎么回答。
沈抱石气势嚣张地回瞪自己的孙子,嘴里却是含含混混地回答:“哼……嗯……对……嗯。”
……
扣了电话,沈抱石披着那个对他来说肥了两圈的棉大衣转身就要往回走。
沈何朝弯下腰把小腻歪从他脚边捡了起来托在手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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