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沈何夕即使再厌烦厨子的生活,她也从来没有看不起厨子这个职业。那些生活在灶台和案板旁边的人用自己的手给自己挣生活,用自己的心胸去容纳更多的味道,这样的人,谁也无法看不起。
站在门外的泰勒夫人满面笑容。
这样的女孩儿似乎并不需要自己担心?察觉到自己关心则乱的泰勒夫人一手端着银碟子,一手拎着裙角步履轻快地又走了下去。
艾德蒙凝视了眼前这个异国少女足足半分钟,在她的脸上他看不到任何的虚伪和言不由衷。
这个女孩儿并不是以退为进,自己提出的那些条件她是真的没有放在心上。
当艾德蒙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整个jiāo谈的主动权已经彻底落入了沈何夕的手中。
“难道我的手上就没有任何你想要的东西么?你知道你身上有多大的商机么?Y大学生的身份,漂亮的脸蛋,能打也能做菜……相信我,你一定能红,你能想象到成为明星的感觉么?被簇拥、被崇拜的感觉比毒品还让人上瘾,相信我,你只要和我合作,你能获得你从来没有奢望过的一切!只要你跟我合作!”
回答他的,是对方的拒绝。
“您所有的筹码对我都是无效的,我对这些都不感兴趣。”
沈何夕已经确定,这个叫艾德蒙的节目制作人真的很需要自己。
很好,越是迫切,越是能帮到自己。
作为一个从业七年的有影响力的制作人,艾德蒙正处于瓶颈期,他现在的种种创意就连自己都打动不了,不温不火,毫无闪光点,第一次见到沈何夕的那天晚上,他就是因为自己创意枯竭而借酒消愁。
第二次遇到这个女孩儿简直是上帝的安排。
当他看到沈何夕点评那份寿司时表现出的自信和气势,他的心里已经开始为这个女孩儿量身打造一个别具特色的节目。女孩儿随手剃掉了那个日本人的眉毛和头发的利落与潇洒,让他简直有了发掘到宝藏的惊喜。
可是宝藏说你好,宝藏说再见。
艾德蒙先生失望透顶。
宝藏说:“其实我对你的项目本身还是有兴趣的,而且您的身上有我很迫切需要的东西,只看您是否觉得能为我付出得更多一点了。”
哎?已经经历了从自信满满到难掩失望,此时的艾德蒙再次振奋了起来。
打一下棒子给一个枣,沈何夕深谙其中的张弛之术。
艾德蒙被沈何夕这一连串的棒子打的头昏脑涨,对于这个枣的出现真的满怀欣喜。
“我有一个语言中枢障碍的朋友,可能是十几年前高烧烧坏了脑子,我要的是一份整个大洲能够治疗他的医生的名单和联系方式……如果您能给我一份这个,我可以考虑参加您的节目——在不会影响我学习和生活的qíng况下。”
“好的。”到了这个时候,艾德蒙突然发现自己还是被这个女孩儿牵着鼻子走,从一开始这个女孩儿已经想好了要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从一开始自己就把自己的迫切表露在了这个女孩儿的面前。
“Cici小姐,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没想到过自己有一天会央求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儿跟我合作,并且还为对方不停地增加着好处。”
“没有谁求着谁,艾德蒙先生,我们只是各取所需。只不过是您太轻敌了。”沈何夕微笑着送客。
……
五天之后,沈何夕收到了艾德蒙送来的名医资料和节目计划书。
那时她正好在调制一份怪味jī的浇汁。
“在做完一道菜之前,千万别让别人已经把握了菜的味道。”
你见得我手握葱姜,却不知道我油中慡麻。
第40章辣椒油
周六的下午,苏仟开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跑车带着沈何夕到了腐国的首都。
第二天上午沈何夕就要去参加艾德蒙先生新节目的试镜。
是的,哈里斯先生信誓旦旦地提出了各种各样优厚的条件让沈何夕来加入到他的美食节目中,但是,在这个项目中他并没有唯一决定权。
沈何夕必须参与试镜并且获得艾德蒙的投资方的认可,他们才能谈到下一步的合作。
问明了节目xing质的苏仟呵呵一笑。
据说只是一个被邀请的厨师做一个饭,然后沈何夕像是花瓶一样站在那里递一点材料问一点傻问题,等到对方菜做好了就夸奖两句,顺便还要挽个刀花之类的……
简直就是个装饰品……
如果真的拿这个姑娘当“道具”,那简直是拿着金边大菜刀当铅笔刀玩儿,想想就想为那个傻缺的制作人点蜡。
沈何夕并不知道苏仟心里在默默吐槽着什么,不过她不认为自己是个“装饰品”:
“我觉得我应该是辣椒油,川菜里的辣椒油。”
“川菜的食材在处理的时候,颜色大多是保留食材本身的颜色,比如口水jī、水煮鱼、醋香猪手、蒜泥白ròu……还有凉粉。食材的颜色清清淡淡,食材的味道清清淡淡,但是有了辣椒油就都不一样了,红亮的颜色搭配着白色的芝麻……特别漂亮的装饰品,但是绝对不仅仅是装饰品。”
苏仟轻轻吞了一下口水:“为什么不管什么事儿你都能说到吃的上?”
“因为习惯吧……有很长一段时间,我能在食物里找到我一直想不通的道理。”在真正正视了自己的前世之后,沈何夕发现了很多自己以前没有注意到的收获。
比如那些从烹饪里面得到的启发。
蜀地两种最好的辣椒,最好的花椒和芝麻,晒gān,碾碎,搅拌,然后用滚烫的油一次又一次的泼在上面。
用250度高温滚油融和里面的香气,一次次地油泼,一次次地搅拌伴随着滋滋啦啦的响声让味道被提炼到极致。
把150度的熟油倒进去,调和着它们颜色和味道的底蕴。
然后是等待,等待这些东西冷却,等待它们妥协,等待着它们jiāo付自己味道的根本。
这样的红油,第一次吃的人们,都会以为它是颜色鲜亮的装饰品,只有吃到嘴里才会知道它们有多么特别。
多么特别。
跑车停在了一个环境清幽的社区,按照字条上的地址她们看到了一栋漂亮的红砖别墅。
红色的砖,褐色的瓦,高高的烟囱,冬季里树叶凋落,枝gān上有的只是一点积雪和在觅食的鸟雀。
那里是哈特的家。
“如果我是你,我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进去。”苏仟看着这个明显是中产阶级风格的街区对着沈何夕提出忠告。
“腐国的人的阶层观念刻板又固执,尽管你妈妈是个在华夏长大的混血儿,相信我,如果她知道你要去上一个脱口秀节目,她会气死的。”
沈何夕从敞篷车里单手一撑跳了出去,回过身子拎起放在车后的背包。
“你知道人们如何处理隐瞒和欺骗么?更多的隐瞒,更多的欺骗……”她叹了口气,“我发誓我的一些谎言出于绝对的善意,但是我也要尊重我母亲对我一些qíng况的知qíng权,想想吧,如果她在电视上看见我穿着围裙的样子……”
苏仟无奈地拔掉车钥匙下车:“那我就来当你们的缓冲剂好了。”
缓冲剂?
其实你是来看热闹的吧?
沈何夕看见苏仟跑过去摁响了门铃。
何勉韵在前一天就知道小夕今天要来她家里,还要在这里住一晚。
这个消息是哈特先生接了电话之后告诉了亚瑟,亚瑟兴高采烈地告诉了她。
她面无表qíng地开始收拾那个早就准备好的房间。
崭新的被褥,整洁的卧房,甚至丝绸睡衣和兔毛软鞋都准备好了……唔,还有一个大号的抱枕——凯瑟琳抱着自己的大兔子表示自己晚上要和Cici一起睡,两个人一起抱着她的“长耳朵先生”讲故事真是太好了。
哈特先生和他的妻子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孩子兴奋了一整天……好吧,这些小家伙都更爱他们的姐姐。
开门的人是亚瑟,在看见苏仟的一瞬间,亚瑟的脸都亮了起来。
“Mary!”他惊喜地叫着苏仟的名字,在一瞬间完全没有注意到站在苏仟身后的沈何夕。
苏仟笑容灿烂地跟他打了一声招呼。
闻声而来的哈特一家几乎都要被这种带圣光的笑容迷晕了。
“哈特夫人,您好,我是Mary,中文名字苏仟,今年十九岁,是有高卢血统的华裔,现在在Y市的女王大读书,业余时间喜欢拉小提琴,是Cici的好朋友。”苏仟一口气说完自己的自我介绍,沈何夕差点把自己手里的包砸在她脑袋上。
高卢血统?读书?小提琴?如果是假的那就该把这个满嘴跑火车的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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