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度深鞠躬。
沈何朝伸出左手撑住了他的一边肩膀,没让他真的弯下了身子。
【非卖品。】
他用右手在小本子上写了三个字,又端着餐具进了厨房。
“为什么他能吃到你们的非卖品?”正川平次看着喝着饺子汤的老人,心里的感觉是又酸又苦,对于一个立志一辈子奉献给食之道的人来说,看见了能让自己获得更多体悟的料理却不能去品尝,简直是一场酷刑。
“他是我们师爷,我师父的爷爷,我们店的前老板。”小帮工叨叨叨地绕过他把一壶热茶送到了沈抱石的桌上,然后非常狗腿地借机告状:
“师爷,这个人连着来吃了好几天了,顿顿都用的自己的东西嫌弃咱们的蒜泥不好,你看,现在他真看见了好东西又吃不着了。师爷威武,师爷霸气!”
“哦?天天来?”沈抱石瞅瞅站在不远处的那个年轻人,越看越觉得眼熟。
“小子,你不是本地人吧?”口音语气还有举止都和这个慡朗大方的城市格格不入啊。
正川平次被饺子占据的心神渐渐清明,现在他终于反应过来眼前的这个人就是爷爷的那个“老朋友”。
他恭恭敬敬地行礼:“沈大师您好!我是正川平次,和食大师正川雄一的次孙,我是来华夏找我的爷爷的,刚刚的行为我非常抱歉……”
走了老的来了小的!
小的还嫌弃我们家蒜泥不好!
你爷爷捧着我们家的蓝边瓷盘子都没敢说句什么呢!那饺子还是全素的呢!
昨晚和大板板从彼此问候到彼此问候祖宗再到对着电话老泪纵横的整个过程都渐渐浮现在了沈抱石的脑海。
“正川家的小子。你来gān什么?你爷爷不在这儿了。”沈大师拒绝承认自己就算解开了心结也有那么两分恼羞成怒,太丢脸了,当着孙子的面哭出来真是太丢脸了。
华夏语流利的片儿国年轻男人这才想起了“正事”,他整理了一下西装胸前的翻领,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我是来退婚的。”
……全场沉默了三秒。
“婚约个P!什么婚约?!把这个小子给我扔出去!你们以后看见一次揍一起!你们谁揍了我给谁涨工钱!”沈老爷子拔地而起抄起桌子上的茶壶就要往正川平次的身上砸。
见势不妙,小帮工一溜烟地跑进了厨房:“师父救命啊,师爷气疯了!”
“大朝!给我把他扔出去!”老人的吼声也传了过来。
前面闹得不可开jiāo,后厨依然井然有序,手上的工作没有完成,没有一个人敢去分心想外面的热闹,包括被这种气氛感染的光头。
沈何朝小心地捞出一份饺子放在托盘上,这才走出了厨房。
看见了孙子,沈抱石立刻放下手里的茶壶学着刚刚小帮工的样子告状:“大朝,这小子想娶你妹妹!”
“不,我是来退婚的。”正川平次被老人出离愤怒的态度惊吓到了,自己和沈家的小姐又没见过,想来所谓婚约应该也只是两位老人之间的的一点默契没有摊到桌面上来。
自己想要退婚怎么会让这个老人这么生气呢?难道是自己太直接了?
某种程度上来说,正川平次完美地继承了他爷爷“不问世事”的xing格特点。
觊觎自己妹妹也就算了,还敢嫌弃我妹妹。
沈何朝的脸上没什么表qíng,他现在的样子让沈老爷子都有点害怕。
沈老爷子这才意识到,自己好脾气的孙子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年轻的男人慢慢解开自己身上厨师制服的扣子。
厨房里的温度一直居高不下,他的制服里面只穿了一件阔领短袖T恤,脱下外面的制服后露出了小麦色的手臂,手臂的线条流畅又结实,完全不像他有些瘦削的身材那样让人以为是个单薄青年。
所谓穿衣显瘦、脱衣有ròu的好身材,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把制服叠好,沈何朝在小本子上写了一行字:
【你有哪里不能打?】
“不,你们误会了。”正川平次刚刚还奇怪这个年轻厨师脱衣服做什么,现在他是明白了……就是明白的有点晚。
“我只是觉得我和贵家小姐完全没有接触过,婚约这种事qíng真是糙率又可笑的……”
正川平次看着沈何朝新写的一行字,声音越来越小。
【我们从来没听说什么婚约,你三言两语就在我妹妹的故乡把她变成了一个被男人嫌弃的女孩儿。】
从来没听说过婚约……
可怜的片儿国厨艺界新秀现在脑袋里只飘了一个大字:“死。”
“不,朝君,我可以解释,这只是个误会!”
十分钟后,正川平次脑海里几个字变了,虽然很大逆不道,但是……“爷爷我恨你!”
远在腐国的正川雄一刚刚睡醒,焚香沐浴之后,他正在给沈何夕制作早餐饭团需要的大米,突然一阵凉风袭来,老人轻轻打了个哆嗦。
已经五月了腐国居然还这么冷,真是一个阳光稀少又cháo湿的国家。
再给小夕炖一碗加了姜的昆布汤吧。
正川平次在武力值上其实也不是特别怂,但是沈何朝身后不只有一个煽风点火的老头子,一个狐假虎威的小帮工,还有一群人高马大五大三粗的厨子,就连店里的客人们也表示他们很愿意帮助一下沈家这对“被人欺上门”的祖孙。
两个人在店门外打了一场,正川平次被结结实实地修理了一顿,虽然脸上完全看不到任何的痕迹。
沈何朝下手招招都冲着他的肋下、腰眼、膝下这些疼痛感比较qiáng烈的位置,挨了几下就疼的让人受不了。
沈抱石看着正川平次被揍了几下,心里终于有了几分舒慡劲儿,就是嘛,跟爷爷生气了就揍他孙子。
不过,过几天大板板就回来了,打得太重让他看出来就不太好了。
“大朝,停手,把他拎后厨去,明天开始他也来帮工,直到他爷爷来华夏领走他。”沈大师指点江山一样地决定了正川平次未来两个月的悲惨命运。
嘿嘿,到时候让大板板看看他孙子被我孙子磋磨成渣,让他知道什么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
小帮工立刻拽着光头一起把正川平次拖进了后厨,可怜的正川疼的完全直不起腰,被拖进厨房的样子像是奔赴“刑场”某种动物。
沈老爷子这才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水,又恢复了一派高人姿态,擦擦手,抱起在一直趴在他椅子底下的小腻歪,他看着从来不让自己失望的孙子:“大朝啊,有空给小夕打个电话问问她今年暑假回不回来。”
听见这句话,沈何朝残余的怒火顿时消退了下去。
【妹妹要回来么?】
“是要回来吧?咱家刀总得让咱俩看看吧?再不行……你就说你病了。”
沈何朝:“……”
完全没觉得自己最近的节cao下限已经bī近他孙女的一代名厨沈抱石抱着自家的狗踱着四方步走了。
哎呀,这顿饭有点撑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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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何夕真的在认真考虑回国的事儿,抛开流鱼刀的事qíng不提,哥哥不肯接受治疗这件事儿一直压在她的心上让她难以心安。
要回国的话……沈何夕拿起自己手边的流鱼刀:“我就好几年都看不到你了呢。”
女孩儿当然知道,把刀送回去她在腐国的这几年就用不了了,而且,如果自己将来想要用刀还要跟爷爷和哥哥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懂厨艺。
说到这个,面对依然每天都来报到的正川老先生,自己现在也不能让他知道自己会做菜。
这些都是她要面对和解决的问题。
纤细漂亮的手指从刀柄抚摸到刀尖,看着刀面上漂亮的纹饰,她真的舍不得。
“你会等我吧?也许两三年,也许四五年……”可是现在她已经在想念折燕,没有了流鱼,她也会想念的吧?
十五分钟后,苏仟拎着一条新鲜完整的淡水鱼敲开了她的房间门。
“小夕!我想你的菜想了好久了!趁着正川老爷子中午才来,让我们尽qíng地来吃鱼吧!”
虽说包了一日三餐,但是正川老人非常体贴地从不会自己在早上出现,早餐多半是他的几个助手送来的。在中午和晚饭的时候,他会带着食材和器具来沈何夕这里给她和按时蹭饭的苏仟制作美味的料理。
苏女神笑的阳光普照chūn风和煦:“尽管每天都能吃到顶级料理的味道很开心,但是我更喜欢吃小夕做的菜呀。”
“一鱼两吃怎么样?”沈何夕打量了一下这条鱼,鱼ròu厚嫩,鱼头不大,做个两吃应该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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