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元师父想要的大白羊汤里面藏香藏鲜的诀窍,可是就这么被人坑了一次,那可就太惨了,一张方子您至少得花两万吧?定钱给了多少?五千?说不定有人给了五万、十万……比如,一直想要在调汤上更进一步的聚仙阁,再比如牌子更老更硬的秋湖饭店,或者才开了两年但是财大气粗的梅香园。”
沈何夕也在观察着元三同的神色,她说的这三家店到底买没买徐家的汤方她是不太清楚,但是她知道这三家一直和合意居不对付。
当年她就是是在秋湖饭店学艺的时候认识的元三同。
秋湖饭店的李师傅也是她爷爷的老朋友,但是为人上实在是有点不堪,明明拿了沈家十技中的冰爆法,但是教她的时候藏头露尾应付了事,还把她当成免费劳力整整压榨了半年,就是想bī着她自己放弃学习离开省城。
从沈家出来就没想再回去的女孩儿在省城孤立无援受尽磋磨,就是在她已经艰难到想要放弃的时候,恰好一向消息灵通的元三同元大厨在省城的名厨展上嘲笑李师傅“顶着厨子招牌,gān的不是地道的事儿”生生bī着伪君子的李师傅当众答应了教沈何夕控火调汤的本事。
后来沈何夕学成之后向元三同道谢,一个是外表高冷内里促狭劲儿十足的小姑娘,一个是外在嘻嘻哈哈内秉风雷之xing的厨界百晓生,两个人一来二去就这么熟了起来。
某日一起聊天chuī牛,两个人说着说着就开始各自揭短,沈何夕刚说完自己刚学艺的时候连灶头的都搞不懂,把木头往炉灶下面的通灰孔里塞,喝了几口小酒的元三同就开始讲起了自己被人骗了的经历。
“徐家的老爷子那是一辈子没gān过亏心事儿,当年他爹说是……犯了错,后来人们就找到他头上,那几年他是连个不字儿都没说,一条腿就是那么瘸的。你看看,临了让自己的儿子把汤方当成东西给卖了,还卖了好几家,都TM是假方子。要我说啊,也是我们这些人的报应,贪心徐老爷子的东西,结果都赔了钱还丢了人。”
年轻的沈何夕把这件事儿当成笑话来看,可是偏偏记在了心里,偶尔想起来的时候总觉得心里酸的厉害——如果不是元大厨帮了自己这一次,沈家岂不是送了方子自己还没学到本事。
“小姑娘,你们想要什么直说吧。是,我是跟徐宝树买了大白羊汤的方子,已经给了定钱。既然你们着两个从外地来的小姑娘连省城这几家店的纠葛都知道的这么清楚,还故意点出了和我关系不好的几家店,那肯定也是冲着徐大师来的吧?”未来的光头如今的地中海用一个青花茶壶给两个女孩儿的杯子里都续上了一杯茶:“天下第一泉的水泡出来的茶,你们来了省城不喝一次那算是白来了。”
沈何夕低头喝了一口,茶香的味道中似乎略带甘甜,冲泡绿茶的水讲究的是水轻浮无杂,所以有了古时传说里雨水、雪水、露水的贮藏冲泡的讲究,相较而言,泉水只能算次而再次,但是这里的泉水清冽甜柔远胜很多地方的水源,泡成茶之后喝在嘴里茶香聚而不散别有幽香。
苏仟不懂茶,沈何夕只懂品尝味道,不过一杯茶下去两个人的jīng神都振奋了不少,这杯茶确实是好东西。
“元师傅,我想请您告诉我在哪里能找到徐大师的儿子。”
“嗯?”元三同笑了,“你想找徐宝树?那又怎么能证明你不是也想买徐家的汤方子呢?”
虽然越想越觉得徐宝树坑了自己一笔的可能xing很大,但是元三同也不是聊个几句就能信任了别人的傻瓜。
女孩儿笑了:“大白羊汤的方子我们家又不是没有,我姓沈,是沈何朝的妹妹,沈抱石的孙女。去年我哥哥拜师徐大师的事儿您肯定知道吧。”
元三同摇了摇头,他的目光划过沈何夕放在桌上的两只手:“我知道沈何朝,可我不知道你,你怎么证明你是沈家人?”
沈何夕笑的自信极了:“试试,不就知道了?”
在去往合意居厨房的路上,苏仟问了沈何夕一个问题:“我记得你说过炒混蛋,现在连王/八蛋也能吃了,那是不是所有骂人的词儿都能吃?”
沈何夕站住了脚瞪着自己的好友,有时候她的奇怪脑回路自己也有搞不懂的时候啊。
“大概……不能吧?”
原来不是为了吃才骂人啊,苏仟脑子里觉得吃货帝国的形象不像自己刚刚想着的那么“接地气”了,她有些怨念地说:“哼,一切不以吃为目的的骂人都是耍流氓”
心有不甘(重生美食)第81章听荷一壶鲜
元三同径直带着沈何夕到了一个空灶台前面:“听说东海沈家最有名的就是各种海鲜,我这个馆子里也就有点活的海参鲍鱼什么的,你就将就着做一个吧。”
他的话里头是一点“将就”的意思都没有,省城地属内陆,能随时备着养着海参鲍鱼的那也不是一般的小馆子能撑得起的。
沈何夕看看自己面前,瓶瓶罐罐里面装了各式各样的汤水酱料调味粉,她慢慢地叹了一口气:“确实是够将就的。”
一边打荷的小工差点把一份九转大肠给甩飞了。
元三同的一张圆脸差点拉成了长脸。
偏偏那个说话刁的不行的小姑娘还转过头来看他:“元大厨,我就用你这个油锅腻灶给你做了一道菜证明了我是沈家人,那您怎么办?”
凉拌!把你撕了凉拌!这是谁养出来的熊孩子一口一个王八你嫌弃我的秘制调料……元三同的肚子里是一肚子的怨气,怨气豆到了舌尖上硬在女孩儿似笑非笑的眼光里化成了一个假笑模样:“呵,你只要你证明了你是沈家的丫头,我就告诉你去哪儿能找到徐宝树。”
这个小姑娘站在灶上的气势够足的,光凭这一点倒有几分像是哪家人调/教出来的后人。
“成,您要是不说,我就把您这儿所有的‘元’字儿改成‘鳖’字儿。”沈何夕看了一眼墙上的挂表,时间已经到了晚上九点多。
一群厨子都忍不住笑了。
元大厨的脸已经又绿又长成了一张苦瓜脸,这是哪里跑出来的小丫头,怎么说话就这么损呢?
“你是要做葱烧海参,还是要做扒酿海参啊?我记得沈抱石沈大师当年在省城可是做了一道龙王过海,用了整整九个小时,你也做这个怎么样?”
听见这个不怀好意的建议,沈何夕连个眼光也欠奉,龙王过海,十八参三十鲍做龙身翅丝为须花胶做云,我做得起你们吃得起么?九个小时我今晚还睡不睡了?
“不用,我做一个简单的,就是配料麻烦了一点。”
沈何夕指了指屋子外头:“你们这儿不是有个小荷花池子?去给我摘一朵荷花,要鲜嫩的。”
荷花?不是说沈家是做鲍参么,要荷花gān什么?
再说那个小荷花池子,可是元三同引了活水进了后院自己砌起来的,池子边上建了一个小亭子叫闻荷,到了夏天的时候,那些客人一顿饭不吃上小两千都摸不着亭子的门儿。
这可是元大厨的得意之作啊,就这么就……去摘了?
厨子们看向他们的头儿,圆胖胖的厨子挥了挥手,一个小工立刻跑了出去。
女孩儿还不见动作,她看了看被油润的黑亮的炒锅,轻轻皱了皱鼻子:“再来一些好水,水温要五十度上下。”
过了一会儿,一个陶瓷瓮里装了一瓮的热泉水也端了上来。
沈何夕把已经洗过的荷花放进了瓮里,瓮是青花的,夜间未曾开放的荷花是紫粉色带白的,花入净水,映的一瓮清水分外透亮明净。
美则美矣,和做饭又有什么关系呢?女孩儿不说,他们也就不明白,只看见女孩儿又随意地往清水里放了一点糖和白醋。
试了一下水温,女孩儿满意地点了点头:“再拿一只活海参,一个大盆的冰水过来。”
听见这句话,不知不觉围过来的几个厨子里有人松了一口气:“总算是上了能吃的了。”
一只活海参和冰盘送了上来。
沈何夕拿起一把尖刃刀,自上往下把海参开膛破肚取出了里面的内脏和沙嘴,然后她冲洗了一下海参和自己的手。
那一瓮荷花润净水放在一边,她就拿着海参把手直直地放了进去,开始给海参“按摩”。
一众厨师的表qíng全是(⊙o⊙)。
上好的瓮,上好的水,水里还放了一朵上好荷花,这就是用来给海参“马杀jī”的?
沈何夕旁若无人地给海参揉啊揉啊揉啊……
元三同死死地盯着她的手的动作,好像能把那双小白手上盯出一朵花来,可不管怎么看她就是那么揉啊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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