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读罢,姜氏又把那贴子接了过去,自己细看了一回,声中也略有疑惑:“这礼……却有些厚了?”
吴妈妈在下面笑道:“老奴听说,今儿个五殿下是同白家二爷一并过来的。”
姜氏这才恍然,冲二女笑道:“白家大爷是五殿下自幼的伴读,说是一处长大的也不为过。这只怕是看着白家的面子呢。”
这话说得韩筃不得不低头下去,不能接声。
姜氏又叹了一声:“五殿下的王妃几年前去了,一直没续房,也难为他一个大男人家家的,还要打点这些事qíng。”
两女皆不好接话,等着姜氏说完。
把五皇子府上的礼单放下,又指着下一张道:“这是哪家的?”
韩筣忙取了起来看了一眼:“是敬王府上的。”
姜氏点了一点头,向二女嘱咐道:“咱们家虽同敬王家寻常,平时如今天这般的大日子,却也要走礼的。只不必非要人亲至就是了。”说罢,又细细嘱咐着,“下个月就是和怡县主的好日子,你们虽不亲近,平日里却也有些jiāo际。到那一日,你们父亲虽不必过去,你们二哥哥倒要带着咱们过去一回,以示尊敬。”说罢,又看了韩筃一眼。
要是那日之前,同白家之事就已定了下来,筃儿说不准那日就不必过去了。
“这一份……”姜氏眉头微皱,看着后头的另一礼单,心中颇有些古怪。
韩筣把头伸了过去,也疑惑道:“这是大皇子府上的,母亲,咱家不是……怎么今日连大皇子妃都亲至了?”
大皇子妃今日不单来了,且说话时还颇为客套熟落,叫几个跟韩家向来jiāo好的夫人心中都纳罕不已。且她又就着自己家的二女儿夸了又夸,今日这礼送得虽比不上五皇子的,却也比平时送来的要更重了二分,怎能不叫人心中纳罕?
见两个都仰脸等着自己,姜氏忙收了心中疑虑,笑道:“许是大皇子妃起了出来游玩的心思吧。”说着,便把那张单子放到了一旁,预备晚上等老爷回到后头来时再细细同他商议。
又说了一会儿话,喝茶的个功夫,外面有人匆匆进了院子,急急忙忙的跑到正房门口儿。
姜氏皱了皱眉头,扬声问:“什么事?急急忙忙的?”
外面回话的小厮在门外磕头道:“回夫人的话,二少爷刚才叫人进来吩咐,说堂四少爷在外头叫人给打了!”
姜氏闻讯人愣了一愣,忙站了起来:“怎么回事?!细细说来!”
那小厮这才被人引到外间屋子,隔着珠帘、屏风,站在外头回道:“说是吃多了酒,人在西面儿的小道儿上叫人盖着麻袋蒙头打了一顿……”
屋子里外一时寂静无声,人人面上表qíng古怪,想笑,又不好笑出声来,想怒,可打到底没多亲近,哪能真怒得起来?
姜氏脸上扭了几扭,到底没能做出一副气怒之色,只皱眉道:“老爷可知道了?”
“二少爷已叫人去请老爷了,小的是过来同夫人回话的。二少爷说了,看夫人要不要叫人送些药过去?二少爷已经去叫大夫了。”
都去请大夫了,哪用的着到自己这里来讨药?
姜氏缓了缓神色:“知道了,叫人好生照料,若用什么药,一时不得买的,叫人到后面取来。”
那小厮应声退下,姜氏这才转头看向吴妈妈:“叫人过去打听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说罢,眉头又皱了起来,“今日这宴是摆在家中的,他们住的也并不偏远,人怎么就出了府去了?!”
出府了不说,还叫人蒙头打了一顿,这可算得什么?!要是叫汾安老家知道了,还指不定怎么想自己夫妻呢!
吴妈妈忙转身出去叫人打听去了不提。
外头出了这么大的事,里面母女三人也不好再看礼单,叫人把东西、单子都拿了下去,回头得了空再慢慢看来。
东边儿头一间院儿中灯火通明,韩池垂着头,向韩朴恭敬道:“四叔在姑姑的大礼上起先还同孙儿在一处的,后来人便不在了。孙儿见叔叔同几位叔伯们说话儿,便没跟着打扰,后头席上也并不在同一桌,不知他何时出的府……”说罢,抬头自责道,“都是孙儿的不是,没看住叔叔,父亲当日还说要我同叔叔一处看顾着些,没成想……”
韩朴哪会为难个小孩子?在他肩上拍拍:“这事并不怪你,许是他吃多了酒,一时走差了遇上歹人也不一定。你先回去歇息吧,你叔叔并无大事,不过是一些皮ròu之伤。”
韩池点点头,老实跟在下人身后出了院子,直到出了院子后,心中方松了一口气——被打了?呵呵……这下能安生几日了。
叫人带着韩池去后头歇息,韩朴这才黑着张脸孔进了韩笵的屋子。
原本在chuáng上大喊大叫只嚷嚷着疼的韩笵,一眼看见了韩朴,声音立时就低了下去。
韩笙正忙前忙后,手里亲拿着个药瓶子,一脸兴奋的围着chuáng铺直打转,眼见着就要上手去给他抹药,嘴里还道:“堂兄快些躺好,下人们不知轻重,还是我来才稳妥!”说着,满手的油就冲着韩笵脸上的乌青抓了过去,让韩笵立时就抽了口冷气——刚才叫唤是有几分故意的,疼是有些,可更多的还是心里有火,不叫出声来实是出不了一口气啊。
可现在这是真疼!什么下人不知轻重?!自己这位表弟手更重!
韩朴眼见着儿子是哪疼就往堂侄的哪里抓,要说那打人的手也真黑,别人打人,都是往身上打、哪儿疼打哪儿。可打韩笵的却不是,专打脸面!却又不往脑袋、脖子这等不耐打的地方招呼,显是要给他个教训。
原本听说韩笵被打,还当是有人要下自家的面子,就算韩笵是自己不知好歹撞上去的,可怎么说也不能轻易放过。
可亲见了他这伤,韩朴原本恼着的气倒消下去了些,心中也冷静了几分。琢磨此事的功夫,眼见着自家儿子都快把他堂兄给折腾的背过气去了,这才冷声道:“老二罢手!你哪会做这些事?叫下人们来弄!”说罢,没好气的瞪了韩笙一眼,“下去洗手!书房里等我。”又向着韩笵道,“可疼的厉害?已叫人按着大夫的方子熬药了,若是哪里不适只管告诉二叔。”
宽慰了他半晌,又问起他被打之事,见他吱吱呜呜一脸躲闪的模样,只叫着自己给他报仇,却说不出个一二三来,韩朴心中有了数,知道这定是不知惹了什么人,又不敢直说,才叫人暗中下了黑手。
第19章提亲
韩朴沉着脸,出了韩笵的屋子。他们叔侄二人入京才多长的功夫?这几日家中忙碌,连韩笙都不得功夫出门,根本没人带他们二人出去游玩,哪里就能惹得到什么人?想必必是今日人在家中之时,酒席上他不知轻重的招惹到什么人了!
今日登门来的可都是韩家的亲友,若不是真惹恼了人家,知道他是自家堂侄,哪个会同他真计较这些?
想着,人便到了书房,见韩笙脸上坏笑不止的立在那里,气得韩朴抄起一本书来兜头就往他脸上摔去:“这事可是你闹的鬼?!”
韩笙忙神qíng一肃,举手发誓道:“这可不关儿子的事!儿子哪里知知道他惹了什么人?”
“哦?惹了什么人?”韩朴一挑眉毛,这会儿倒是一副好整以暇模样,缓步走到太师椅旁撩起下摆,坐了下来,“他才来几日?你怎么就知他惹了人?”
韩笙立时哑然,张了张嘴,半晌才笑着凑了过去:“父亲明见,这位四堂兄……”说着,偷眼看了韩朴一眼,见他神色莫变,什么都看不出来,这才有些泄气的老实说道,“他从头一日在父亲书房里见了儿子,才一出院门口就拉着我问东问西,说,京中可有……可有好玩儿的地方……”
“好玩儿的地方?”韩朴就手端起一杯茶来,眉眼不抬的边饮边问。
韩笙撇了撇嘴:“儿子不解,也去问表哥,结果他说的是……青楼楚馆、相公堂子、赌场之流……”
一句话没说完,就见韩朴那里一把摔了手中茶碗,惊得韩笙一下跪倒,忙道:“儿子从没去过那些所在!”
韩朴喘了几回大气,才止住胸中怒火,见二儿子一脸惊恐的跪在地上,抬手道:“起来,不是冲你。”跟在儿子、女儿身边儿的下人都是家中老仆后人,他们知道韩家家风,更知道自己脾xing,万不敢勾引坏了主子们。
韩笙年纪尚轻,xing子跳脱,自己尤其担心,他身边的人也是自己细心安排的,有无此事,韩朴自然清楚。
可他气的是韩笵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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