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怨的道:“生病了怎么还出来,又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东西。”
太后说的太直接了,齐安之咳了一声,这是皇后辛辛苦苦的准备的,让太后这么说,皇后的脸上的面子会挂不住的,不过皇后倒是心宽,一开始听确实不舒服,但是她也知道太后也不过是这么一说,没有什么深层的含义。
现在已经开宴了,底下人的也开始低声的谈笑,场中央出来粉衣的舞女妖娆的舞动的腰肢,丝带飘飞,乔叠锦端起面前的酒杯,琥珀色的酒汁晶莹剔透,只稍微凑近一些,就能闻到扑面而来的酒香,乔叠锦目不转睛的看着杯中的美酒,满身愁苦,道:“谢太后关心,没有什么大碍。”
抬头看到一旁的树叶被风出落,飘飘的落了下来,乔叠锦一怔,看着树上的大部分的叶子都泛huáng了,喃喃的道:“秋天了。”
根据科学研究表明,秋天更不利于病人的身体康复,看着外面,糙木枯huáng,落叶纷飞,会让人不自觉的心生郁气,连带着身体康复的速度都慢了。
乔叠锦脑子里闪过了一连串的东西,她清楚的知道这些,这不过是生命轮回,等到一个寒冷,漫长的冬天之后,掉光的树叶又会重新长出来新的嫩芽,这是人类无法抗拒的,也无法扭转的,这不过是个过程,这是物质世界的一个现象。
乔叠锦清楚的知道,但是还是无法控制的心qíng更是低沉了。
她的理智清晰的知道她现在的状态,但是她没有办法控制,脑子静了下来,就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
乔叠锦说的声音很低,其他三个人没有听清楚,只是看着乔叠锦目不转睛的看着一旁的一颗大树,齐安之顺着乔叠锦的视线看过去,没有发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乔叠锦沉思了一会儿,她需要振作起来,或者找一件东西来转移注意力,顺利的度过她的低cháo期。
乔叠锦勉qiáng让自己的视线定住场中央不断舞动的舞女,看的全神贯注,一旁是若有若无的箫声,一静一动配合的很是默契,箫声骤然间激昂了起来,粉衣的舞女的动作也激烈了起来,如果先前看起来像是和风细雨,那么现在就是狂风骤雨,转圈的动作让太后看的眼晕,道:“她转的脑子不晕么?”
她看着就晕的慌。
皇后看着也眼晕,这样从一开始就转动个不停的舞蹈,她也是第一次看到,倒是乔叠锦看出来一点什么不一样,听到太后的声音,就下意识的接道:“她这样跳不对。”
齐安之道:“怎么不对了?”
齐安之对棋艺都没有研究了,对舞蹈更没有研究了,或者说,男人谁有那个闲心去研究这些东西,男人看舞蹈,看的也不过是女人的身段罢了,身子玲珑,腰肢柔软,脸蛋妩媚,这样的女人跳起来才让男人看的目不转睛,他们看的可不是这个动作倒是对不对。
乔叠锦冥思苦想了下,道:“这个舞蹈,最初不是这样跳的。”
她一开始想,脑子开始飞快的运转起来,把那点抑郁的心qíng挤到一边去了,场中的舞女还是不断的转圈,不过现在转圈的速度低了下去,又恢复了开始的轻柔,手腕在空中jiāo缠,绘制出美丽繁复的图案,看起来倒是像一个图腾。
乔叠锦:“这个舞蹈,最初是用来刺杀的。”
齐安之端酒杯的手一顿,差点没有拿稳,皇后的手上的动作也是一顿,看着粉衣舞女的眼神惊疑不定,太后倒是最大条,疑惑的道:“这样转圈都把人弄晕了,怎么刺杀?”
而且这样远的距离,又是一个手无缚jī之力的女子,手上也没有利器,怎么能刺杀呢?
乔叠锦一旦想起来那一点,后面一连串的内容就开始蹦出来来,说起来也顺畅急了,一个停顿都没有,道:“这个舞蹈的最初的名字叫做《舜华》,是由一个舞女编排的,在战国时期,这个舞女的国家被另一个国家的国君灭掉,父母兄弟姐妹全都死去了,她自己一个活了下来,只是那时候正逢乱世,她一个孤女无论如何都不能单独的生存下去,她加入了一个歌舞团,她的舞蹈很好看,她的容貌堪称绝世,随着她的长大,她的舞蹈越发的jīng湛,她的名声也更加的响亮,她所在的歌舞团也更加的有名气。”
乔叠锦又看了下粉衣舞女的动作,道:“她的手上应该有两只长剑才对,伴奏不应该是箫声,琵琶才对,最重要的是要气势。”
每个时代的产物总会带着一点那个时代应该有的特色,就算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战争,但是对她们这些人来说,实在是太遥远了,并没有家国飘摇的危机感,她们生活的是太平盛世,她们享受的是锦衣玉食,没有亲身上过战场的人根本不会体会到战争的残酷和惨烈。
没有在那个战乱的复杂的时代生存过的人是无法体会到那时候人的悲哀和韧xing,就是谱子还在,跳的人不一样了,看的人不一样了,舞曲的意义也不一样了。
真正的经典永远要天时地利人和,乔叠锦随着脑子里不断出现的资料,不自觉的换了语气,道:“对战国而言,礼乐是最为重要的地方,”他们对音乐的追求根本没有停止过,那个时代的乐器简陋而单调,但是并不能掩盖那个时代的经典,“等级虽然同样的森严,但是某些地方还是没有现在这样明确的制度。”
如果是现在,那个舞女就不会轻而易举的靠近了那个国君。
“那个灭了舞女所在国家的国君终于也听到了这个歌舞团的名声,就让人重金请他们去王宫表演,”
乔叠锦的声音低沉了下去,看着周而复始的舞女,声音变的怅然:“舞女就亲自编了一支新的舞曲,等到了王宫表演的时候,确实很jīng彩,所有人都看呆了,连她靠近国君都没有发现。”
齐安之轻轻的道:“她杀死了国君?”
乔叠锦点了点头,道:“谁也没想到她居然会有这样的动作,她手上的剑应该是没有开刃的才是,她的动作也很轻柔。”谁也没想到最后的在她结束的时候,所有人的热qíng妩媚和似水柔qíng都化成了毫不留qíng的杀气。
乔叠锦想到的确实当时的壮烈和悲壮,当时她是秉持着多大的勇气来跳那么一支舞的呢?
这支舞本来没有名字,但是后来被人命名为《舜华》,瞬间的华彩足以照耀所有的惨烈,最初的跳法只有那个已经死去的舞女会,后来倒是流传出不少的改编的跳法,但是毕竟不是正宗。
乔叠锦遗憾的道:“可惜看不到当时的qíng景。”
齐安之顿时无语了,如果看到正宗的,他都要开始担心他的小命了,随着乔叠锦慢慢的说完了这个故事,粉衣舞女已经退了下去,音乐也换了,几种乐器jiāo杂了起来。
乔叠锦想了一会儿,道:“这首曲子应该是前朝的乐府所做的十二支歌舞中的第六支·····”
太后本来听着故事听着挺高兴的,没想到乔叠锦接下来开始一首一首的开始讲述底下每一首曲子的来历,演变,最佳的表演方式,甚至连一些不经意的错误都能轻描淡写的点出来,只过了半场,在这方面的造诣让齐安之和皇后叹为观止,更让太后听的目瞪口呆,在他看来,这样一段一段的讲书,实在是太厉害了。
乔叠锦的酒早已经换成了水,乔叠锦已经喝了两杯水了,口舌gān燥,她好久没有说过这样唱的话了,不过说的眼睛闪闪发光,她觉得她的jīng神状态回来了,她现在对歌舞重新点燃了热qíng,就是暂且搁置的画廊计划,她也有了新的想法。
齐安之和皇后看乔叠锦说的兴起,对视一眼,默默的抬头欣赏去了,等接下来换了杂耍的时候,乔叠锦终于停了下来,遗憾的道:“应该还有更完整的资料才对,有几首最初的渊源和演变太过于模糊,应该再去查一些资料才对,果然是书到用处方恨少。”
皇后和齐安之同时呛了一下,听乔叠锦刚刚说的有理有据,旁征博引,外加无数的例子论证,皇后和齐安之都有种他们根本没有看过歌舞的感觉,现在听到乔叠锦说读的书少,他们两个都默然低下头去。
这个是时候接什么都不合适,还是沉默下最好。
太后只对故事感兴趣,其余的想听也听不懂,听到乔叠锦遗憾的口气,太后道:“贵妃读的书已经很多了。”懂的知识都让太后她老人家膜拜了。
太后现在看着乔叠锦的身影好像又重新蒙上了一层金光。
没办法,太后对这样的人有种天生的崇拜,太后还记得她们村里以前就一个秀才,整天抱着书念,懂得很多,虽然家里很穷,但是其他人对他都友好的很,太后的爹就对太后经常说,这是读书人,你见了他要尊敬叫先生。
太后不懂得什么叫先生,但是还是很乖巧的叫那个秀才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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