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是受了多少苦,忍了多少痛,才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呀?听说他亦是孤儿,和她身世倒是相同,看着他这般的受苦,她的眼泪不受控制的就往下落,或许是所谓的惺惺相惜吧。为了生存,却无依无靠,只能以命相搏吧。听张武说,他十七岁便参了军。十八岁的时候,因一个人深入敌营,砍下那将军的头颅而一战成名,不过那一次的他,也几乎丢了命。而后,他辗转各地作战,战功赫赫,皇上是有意让他进宫中的近卫队当队长的,可是,那时候的宰相却不知为何百般阻挠,他便被分配到这遥远苦寒边塞当个将军。
眼泪滴落到他古铜色的皮肤上,像是感受到似的,他狭长的双目微微睁开,看到梨花带雨的她,心中变得柔软起来,她,是第一个为他掉泪的女子呢。
“怎么哭了呢?我没事的。”她温暖柔滑的小手在他胸前摸来摸去却似不自知,她是没有什么感觉的,可是,他却蓦然觉得浑身一热,一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你——你醒了?”只顾在难过抹泪,直到听到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才看到他已经转醒,便高兴得破涕为笑。眉眼弯弯,泪光点点,当真是那低头一笑,千种风qíng绕眉梢呀,如花笑颜让他不由得看痴了去。
云儿只觉那一双晦暗如海的黑色眼眸深深的锁住她,她突然被他这般看着,不禁脸色泛红,心跳加快。
“你先歇歇,我去看药熬好了没。”她慌忙站起想找个借口离开。
“云儿——”他突然低低地叫了她一声。
“嗯?”她轻柔地应了声,不知他叫她为何事?
他眼波流转,带了些许笑意。“你,还没有帮我换好衣服。”
她小脸像是要烧起来了,转过身,快步离去。这人,怎么就不像他外表看来的那样沉稳内敛呢?还会如此故意的逗她?远远的,她还听到他低低的笑声。看来,他应该没有大碍了吧?能笑得那么欢畅。想到这,嘴角也不由自主的向上扬起。
照顾他吃了药,熬小米粥给他进食,忙碌了半天,一晃就入夜了。这边塞,即便是在夏天,入夜以后也是特别的冷,更何况是还在飘雪的现在?他似乎也是累了,吃饱以后便睡着了,她帮他掖好被子,决定也先躲到自己被窝里边去,这苦寒的风,真是冰冷得让人受不了。
云儿转到外边,想睡到自己的小板chuáng去,可是这才发现,小板chuáng已经不知何时被人拆掉了。云儿蹙着眉想了想,难怪今天听张武和兰花说什么“趁热打铁”之类的话,原来如此呀。这小丫头!云儿不由得苦笑,像昨晚那样的事,做一次的胆量是有点,也只有一次的胆量,他无意与她纠结,她亦然。跑去跟兰花挤吗?这倒是可以的,可是,如果他半夜有事怎么办?今晚朱南临走的时候还特意跟她说:“夫人,将军我们就jiāo给您了。”她也答应了,jiāo给她她便不得不管。
叹了一口气,云儿只得折回他的chuáng边。坐在chuáng边的小凳子上,无事可做,只觉百无聊赖,目光也便锁上他的容颜。他是没有公子那么地俊美,肤色黝黑了些,细看的话,脸色还有刀伤剑伤,不过也是有形有款的脸型,线条分明的五官,再加上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沉稳坚毅的xing格,让他看起来也英挺俊朗得很。难怪张武说,以前也有很多小姑娘缠着他呢。
看着看着,她也就俯趴在他的枕边,晕乎乎的睡着了。
听到耳边传来绵长平稳的呼吸声,李颢睁开了一直闭着的双眼。其实,他一早便醒了。参军这么多年,他警觉惯了,被一个人这么盯着,不醒才怪。
这样子睡,会冻僵生病的。他悄悄起来chuáng,小心翼翼的把她也抱到chuáng上去。
“你——”这样子的动作还是弄醒了她,看到自己也上到chuáng上来,她有些羞赧的低下头。
“这样子总比冻死好。”他为她盖好了被子,嘿嘿的笑了几声,其实也是为了掩饰自己想把她搂进怀里的冲动。“再说,咱们在外人眼中是夫妻,再怎么避嫌也不清白了。”
云儿苦笑一声,她早就已经没有清白。一个做过侍室的女子,别人看她的眼神,都是微微嘲弄的,仿佛是跳进江里也洗不清身上的印记。这一刻,她倒是有中破罐子破摔的心qíng。
“唔——”她动了动,小脚却不小心碰到他的,“你的脚怎会这么冷?”
“嗯,常年在雪地上走,就变这样,不碍事的。”他尽量说得轻描淡写。
她不再说话,只是,小脚丫往他那边靠了靠,紧挨着他的大脚,热量也源源不断的传给他。他心中一热,长臂一捞,顺从心中渴望,牢牢的把她搂进怀里。
她浑身一僵,下意识的挣扎了下,他却不管不顾的搂得更紧,直到她一动不动的服帖在他的怀里。他心里想,不管了,不管她喜不喜欢他,这样便好,有她在怀里便好,她是不得已,还是其他,都不管。
“对不起!可是,我还是想抱你!”他低低对她说。
“要不然,我们便一起过下去可好?我一个人,很累,很想有家人。”他低低的说着。
她听到他的话,轻轻叹息一声,不再说话。她何尝不希望有家人呢。
她绵长细密的呼吸抚过他的胸膛,暖暖的痒痒的,他不由得抱紧了些,身子也僵硬了些。
“云儿,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是什么时候吗?”为了和自己变薄弱的意志做斗争,他赶紧找个话题来聊。
“嗯,是在客栈里面的那次吗?”她问。
他抿了唇,笑而不答。他第一次见到她,是她陪皇上亲征的那一年,那时的她,曾那么温柔的为他包过伤,不过那时的她,心里和眼里只有另外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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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曲曲折折,云儿爬了一小段路就累得直喘气。天气寒冷,人穿得多,便也容易累。
他的病需要别的几味中药,她便尝试上山来看看,看能不能摘到。他知道她想上山,本是不同意的,只等得他去巡视军营,她才说服朱南带她上山。这座山只有一处入口处,其他几面都是峭壁,入口的这一处,朱南叫人把守,注意云泽国的士兵,陪伴云儿上山的是兰花、朱南两人。
云儿忽出了一口白气。这山上,比那营地更见得寒冷。想起昨夜趴在他暖和结实的怀抱,竟睡得十分香甜。他们,或是两个互相取暖的人而已的,他不爱她她知道,而她,已不想再爱。不相爱也没有关系,这世间的夫妻,相亲相爱的又有多少个呢?很多,不过是凑合着过日子罢了。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也是好,像她们这样的女子,除了依附于某个男人,哪里还有别的出路?
他昨晚问她,他们第一次见面的事,看他高深莫测的样子,难道不是客栈的那一次?难不成,他早认识她?
“唉哟——”一声低喊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兰花,你怎么啦?”朱南看到跌倒在地的兰花,慌张的跑过去。
那里有一块突出的利石,结了冰,兰花不小心滑了脚,竟让那利石隔得鲜血直流。
“兰花,兰花,怎样,是不是很痛。”朱南手忙脚乱的帮她捂住伤口。
“不碍事!”看着兰花小脸突然变红的害羞样子,云儿心中感到欣慰。
“朱南,你赶紧背兰花回去包扎啊!”伤口很大,要赶紧包扎上药才好。云儿赶紧从路边寻了几株止血的药糙,先帮兰花止血。
“小姐,不行的,怎么可以只留你一个人在山上。”兰花摇了摇头,都怪自己不小心。
“没关系,路口有人守着呢。刚才也没有看到脚印,云泽国刚吃了败仗,肯定还不敢不过,再说,我就在这附件,不走远的。”云儿试着说服他们。
“可是,夫人……”朱南也不同意。
“没事,今晚最好采到药。他那个人,又不肯歇息,拖一天对身体就多伤一天。”
兰花和朱南看到云儿坚持,想起将军的病qíng,确是耽搁不得。张武只得说:“夫人,我把兰花送到山底便回来接你。”
目送他们走远了,云儿才继续赶路,刚才,她闻到一股特别的幽香,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花香便是曼陀罗的香。不知是谁,能在这里中曼陀罗花,还练出毒来害人。
寻着那花香走去,不一会儿,视野突然就开阔起来,相对于刚才路上茂密的青松杉树,这些则是另一片天地。
隐在青山翠竹间的花海在迎风傲然盛开。云儿呆了,这是怎么种出来的呀?
看到脚边长有几株麻醉的药糙,云儿赶紧采拾收好。
这曼陀罗,长得娇艳无比。难怪医书上说,越毒的毒花长得越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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