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可笑。”流澈潇凄冷地笑,拿起酒壶就灌,“她已明确地拒绝我,我却还如此纠缠,不是很可笑吗?”
顾湘夺下酒壶:“别喝了。”
流澈潇伸手想夺回来,她却一步步后退:“你已喝多了。”
他面色清寒:“给我!”
她被bī到墙角,退无可退,只得将酒壶藏到身后,咬唇道:“不给!”
俊脸红透,双眼迷蒙、血丝缠绕,流澈潇望定她,眼中似有怒气升腾而起。片刻之后,他搂过她,qiáng硬地夺走她身后的酒壶。
仿如亲密的相拥,宛似他要将她拥在怀里。她的胸口砰砰地跳动,只觉他的气息万份灼热,他的胸膛温热烫人,令她心醉而眷恋。
然而,只是一瞬。
他继续饮酒,顾湘气得轻吼:“如果你真的爱她,就不要放弃。”
流澈潇毫无所动,继续喝酒,打着饱嗝。
她气得脸腮涨红:“一点点挫折都承受不起,你敢说你真的爱她?若是我,即使她拒绝三次、百次,我也不会放弃,我会在冷静的时候谋划、部署,然后付诸行动,直到赢得她的真心为止。”
他希翼地问道:“你教教我,我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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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澈潇微垂着头,查探的目光she向御座上的兄长:“臣弟叩请陛下赐婚,为端木夫人与臣弟赐婚。”
流澈净面容一僵,须臾之后自负地笑:“莫说朕不会赐婚,她亦不会嫁予你。”
“相信陛下早已听闻,前日里一些刁民大闹金斓寺,意yù逮走端木qíng,若非臣弟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流澈潇的眼色冷凝成霜。
“臣弟想说什么?”流澈净步出御案,坦然道。
“为了你,她心甘qíng愿地背负‘一代妖后’、‘狐媚惑主’的污名。假如你真的立她为后,你的子民又将给她扣上什么罪名?史家又将如何评述她?如果你真的爱她,就应该放手!”流澈潇说得切齿,幽恨难忍。
“朕绝不会放手!”流澈净淡淡一笑,语音坚定。
“你执意如此,只会害了她。”
“朕不理会那么多,此生此世,你没有任何机会!”
“你——”流澈潇无比愤然,“你会毁了她的一生!”
“很jīng彩!”流澈净拊掌而笑,“你这么说,无非要让朕放手,好让你接手,不过朕告诉你,你是痴心妄想!”
“是不是痴心妄想,陛下无法评说。不妨告诉陛下,qíng儿已经改变心意,你我究竟谁胜谁负,该由qíng儿指定。”流澈潇缓了怒色,勾起一抹优雅的笑。
闻言,流澈净面如冷霜:“一招离间计,朕岂会轻易上当。”
流澈潇语笑从容:“是不是离间计,不久便见分晓。”
御前求娶之后,自然还有不为人知的部署。
流澈净的部署天衣无fèng,为端木qíng洗刷“一代妖后”的污名,从传言中的“妖后乱国”转变成“当之无愧的开国皇后”,为册后正名。而流澈潇的部署兵行险招、暗度陈仓,一步步地bī近高cháo。
秘见朝臣,反对册立端木氏为后,如若不然,必须充裕后宫,册立嫔妃。
于紫镛城“偶遇”端木qíng,告诉她册立三妃的真相,令她心乱而伤心。
接下来所发生的事qíng,不是流澈潇所能控制的了。
当端木qíng独自黯然离京,他乱了,他立即追赶而去,希望找到她,带她远走高飞,然而,上天弄人,他怎么也找不到她。
其实,她就在关州,离京师很近的州县。
他找了她大半年,走过江南的小桥流水,翻过高山险峻,飞过西北大漠狂沙,走遍大江南北,哪里都有她的影子,哪里都找不到她。
神康二年六月,他回到洛都,遵从祖父的安排,与顾湘完婚。
他日日颓丧,夜夜酗酒,让妻子独守空帷,让自己昏醉不醒,让自己忘却曾经犯下的罪行……是他给了凌璇机会陷害她,是他让她失望而至绝望,是他bī走她的……
qíng,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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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的酒壶被夺走,他眯起眼睛看向眼前模糊的人影,她面容微怒,明眸惊凝……渐趋清晰,原来是他的兰陵王妃,顾湘。
顾湘扬手扔出酒壶,瓷碎的声响,惊彻人心:“够了!你还想怎样?建造一座酒池,醉死在酒池,是不是?”
流澈潇嘻嘻一笑:“酒池?好啊,正合我意,明儿王妃吩咐下去,建造一座酒池……”
“啪”的一声清脆,她的手掌从他的脸颊狠狠地甩过。
“再找几个侍女伺候你是不是?”顾湘恨铁不成钢地怒斥,“你究竟想要怎样,你说!”
“想要怎样?”流澈潇傻笑一声,似乎不在意被妻子掴了一巴掌,“喝酒,醉生梦死……”
“要么好好当你的兰陵王,要么出京找她,在王府自怨自艾算什么?给谁看?她知道吗?”顾湘语音铿锵,隐藏着深深的凄痛与伤心。
流澈潇怔怔地望她,迷离的眼神清定少许。
顾湘果决道:“我已为你备好行囊,明日即可出京。”
他不可思议地望着她,从不知她竟有如此魄力。
此次出行,行程缓慢,他有很多很多的时日任他挥霍。关州郊外的一个小镇上,他缓步街头,忽然的,一抹熟悉的倩影跃入眼中,青丝垂覆,衫裙素朴,纤瘦而柔韧。
是她!是她!是她!
流澈潇立即追赶上去,她却拐过街角,瞬间消失不见,仿佛江水入海,再也寻不到她的身影。
他心慌意乱地继续追赶,他绝对没有看错,真的是她!
然而,走遍小镇的每一条街道,仍是寻不到她。
是幻影吗?是因为相思至深才出现的幻影吗?还是与她相似背影的人?
凄惶地站在街头,他无语凝噎,喃喃呼唤:“qíng儿……qíng儿……”
琴瑟相思引 【流澈潇】潇湘夜雨-3
三、人生那不相思绝
“皇后娘娘到——”
随着禀报声的扬起、落下,流澈潇的心骤然提起、又突然降落,胸口激烈地跳动,一颗心似要蹦出胸腔。
侧眸望去,一人跨进立政殿,深青翟衣,织金云龙纹华贵无双,广袂惊风,长长裾摆从金砖上迤逦而过,皇后凤仪端雅而庄重。九龙四凤冠熠熠流光,雪腮嫣红,眉宇静然,淡笑点缀。
他的目光随着她的行进而移动,繁复妆扮,珠玉累累,行进间仿佛碧涛微涌,正是母仪天下的大敬开国皇后,正是离京多有时日的端木qíng。
怎会如此?她怎会突然出现?她何时回京的?她过得好不好?
太多的疑问充塞心中,他呆呆地凝望着她,恨不得拉住她,问问她,看看她,向她倾诉,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然而,这是立政殿,此时正在议政,他惟有望着她,默默倾诉。
她略显丰腴,她容颜不改,她眉目淡定,她眼神睥睨,她没有变,却又明显地跟以往不一样了。
怒斥众臣,与淑妃针锋相对,于家国大事上处断果决,手段qiáng硬,雷厉风行,可谓女中豪杰。
她不再是以往的端木qíng!
大皇子监国,兰陵王、风清扬与皇后共同辅政,设法营救陛下流澈净。
流澈潇终于明白,她回京,是为了流澈净,为了大敬江山。
然而,这是一次绝无仅有的良机,他必须充分把握,必须赢得美人归,必须赢得整个天下。
留晴殿,也就是原来的披香殿,曾是她的寝殿。她一定会来的。
果然,她来了,姿影蹁跹,眉目沉静如水。
然而,他瞧得清楚,她眸心的思念,不是他,是他的兄长,流澈净。
他感伤地倾诉,她静静地聆听,并无感动,只有疏离而冷漠的微笑。
这般艰难,这般疏远,原来,他与她,并不只是隔了流澈净一个人,而是横亘着整个大海、整片天宇。
饶是如此,他也不能放弃。
“我可以帮你……你的孩子登基为帝,而我成为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摄政王,你我携手并肩作战,成为龙城真正的主宰,谁也无法阻扰我们,好不好?只要你一句话……”流澈潇深切地期盼她的应允。
“从此,皇图权柄握在你我的掌心,帝王霸业由你我开创,这个天下,你我一起分享!”
他拥她入怀,感受着来之不易的亲密之感,她轻颤而些微抗拒,他灼热异常,不放开她,默默感受她的美好。
明明知道她不会答应,明明知道她会怀疑、会查探他,他仍然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只为了一线希望,只为了测出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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