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头燕七最爱吃蟹酿橙,还亲眼见四枝做过,先把huáng熟了的大橙子的顶部切去,剜出里面的橙ròu,只留少量的橙汁,然后把蟹huáng蟹ròu满满地塞进去,盖上切下来的橙子顶,放到小蒸锅里,用酒、醋和水蒸熟,吃的时候蘸着醋和盐,便有新酒、jú花、香橙、鲜蟹的qíng趣。
酒过三旬,炉子上的ròu也都烤得了,四枝上前拎起串了鹿ròu的钢叉,手脚麻利地拿着刀子往下片,片到碟子里后给众人放到面前,再把烤得滋滋冒油的羊ròu另盛一碟,小丫头们将各式蘸料摆上来,有甜酱的,有椒盐的,有孜然的,有蒜蓉的,还有花生碎的,夹起热腾腾香喷喷外焦里嫩的ròu片往蘸料上一拖一滚,放进嘴里时整个人都被香得成了神仙。
“哈……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这样好吃的饭菜,”武玥最后饱食了一碗虾ròu松拌饭后,抚着肚子心满意足地放下了筷子,“吃得太撑了!”
撤去炉灶碗碟后,丫头们又给众人一人上了一黑陶碗冒着热气的清水,武玥不由纳闷儿:“不给喝茶刮刮油吗?”
四枝在旁边笑起来:“此系白石羹,老爷昨日特令人去城外山上有清溪之处采来的白石子,用泉水煮来味甘于螺,且隐然有泉石之气,喝起来最是清雅慡口。”
武玥顿觉开了眼,听说过煮清茶去油膻的,这煮石头去油清口的喝法还是头一回见!
端起碗凑到鼻下一闻,果然不同于普通的泉水和井水,甘中有冽,清里带鲜,浅尝一口,便似置身在了山野泉石之间,松云幽逸,兰谷清芬,有白衣雅士闲卧泉旁,听鹿鸣,赏鹤舞,叩竹而歌。
真好啊……回到梅花纸屏的那一间房里,武玥偎靠在暖席上都不想走了,梅林,雪庐,香灶,清茗,简简单单几样,便把外头喧嚣繁乱的世界隔绝了开去,有这等巧样心思的人,他的内心世界应该也是超脱于红尘之外的吧,相由心生,虽身在浮华,却也心存清境。
燕大伯对小七好得真是没话说,陆藕手里捧着腊梅花点的香茶心内叹道,知道她要请客作东道,便替她把样样都张罗安排到了极致,令她的客人们沉醉其中、万般尽兴,留下个再难忘却与超越的完美印象。
她想要做,他就帮她做到最好,不但要让她满意,还霸道地在客人们的脑子里刻下个“我宴独好,莫能赶超”的印迹——谁都别想盖过这一次的宴请,他侄女的东道才是最好的东道!
……
入了冬天便黑得早,武玥陆藕女孩子家不宜在别人家留到太晚,玩儿到四五点钟的光景就要告辞,燕七早便准备好了两只土定瓶,每瓶里cha上几枝腊梅花让两人分别带了回去。
崔晞却未急着走,待送走武玥陆藕之后便同燕七一起去了燕九少爷的房中说话,先把屋里丫头们打发出去,里间门一关,压低了声音道:“药并未下在家具中。”
已经试验了一个多月,那两名被安排在放有燕七家具的屋里的下人没有丝毫变化,既未增食yù也未长胖。
“可拿走了家具之后我也没有再变化,”燕七道,“难道是下药的人察觉了,所以给我停了药?”
“不大可能,”燕九少爷慢声道,“我们做得天衣无fèng,对方不大可能知晓。”
半缘居那位不都已经知道了,燕七心道。
“既不是家具,那就是其他用物,”燕九少爷继续说道,“当日拿走家具后,你不是还将书房里的书及各式摆件都收起来了么?不是家具,也不是此刻屋中现有的东西,那就只有被你收起来的那些东西可疑了。”
“那些东西我拿走,再试上一试。”崔晞看着燕七道。
“应该不是书,”燕七道,“我架子上的书小九也都看过,且书也都是近几年才渐渐集起来的,三四岁的时候哪里会看,可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开始发胖了。”
“摆件。”燕九少爷眸中渐冷。
燕七房中的摆件来自各个地方,有府里家长们赏的,有串门时外头的长辈送的,还有朋友相识之间送的礼,以及她自己上街的时候买下来的,自己买的和朋友送的可以先放一边,三四岁以后得的也可暂时排除,三四岁时候得了什么,燕七已没了什么印象,那会子才刚穿来,从现代到古代,一切都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连家具的名字都认不全,别说摆件了。
“去我房里看看吧。”燕七起身,带着自己的智囊团哼哈二将就去了后头,进得书房旁边的耳房后将门一关,把装着东西的几口大箱子一一打开,先排除掉没什么嫌疑的,无法确定的都摆在一起,而后三人拿着一样样检查。
三四岁的小娃娃也得不了几件摆件,奈何有些是这屋子里本就有的,可能是燕二太太的陪嫁物,亦或是老太爷老太太赏给二太太的东西,再或是礼尚往来收进来的东西,坐夏居的老人儿们都不在了,也没处去问,只好一样样排除。
先被排除的是瓷器、石器和玉器,这几种物质没有什么挥发xing,剩下的就都是木制品、蜡制品和布制品了。
“这些放进一个箱子里,我走时拿走。”崔晞道。
“这是什么?”燕九少爷忽地指着已被排除在外的那堆器物里的一样东西问燕七。
那是一件石雕摆件,石体绿中带绀,雕的造型似人非人似shòu非shòu,只有巴掌大小,很是古朴。
燕七对这东西倒是略有些印象:“小时候一直摆在我卧房里,后来挪到书房架子上去了。”
“我怎未在架子上见过?”燕九少爷问。
“貌似是我嫌它颜色不好看,本想让人收起来着,你还记得之前我房里的那个李嬷嬷吗?她说这东西是个镇邪shòu,在屋里放着能辟邪,就没叫收起来,扔到书架子最上头了,那时候你还小,自是没什么印象,在最上头放着,还堆了好些书,你当然看不到它。”燕七道。
“这东西有问题?”崔晞看向燕九少爷。
“不……”燕九少爷垂着眸子慢吞吞地,“只是这石头略似《金石奇物考》上所说的天石……这东西我拿回房了。”
原来这货是犯了职业病。
送走了崔晞,燕七和燕九少爷各回各房,燕七才刚从净室沐浴出来,就见煮雨跌跌撞撞地跑进了屋,劈头便哭道:“姑、姑娘!不好了——听人说今早北边有战况传来,说——说边关军吃了大败仗,将士死伤无数!”
第240章qiáng训不一样的jīng英赛。
天朝的军队竟然会吃败仗?!燕子忱居然会吃败仗?!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不相信!绝不相信!
次日早晨上学的路上,街头巷尾的百姓口中议论的全是这件事。
可不相信又能怎样,太平府衙门口的公告屏上连已确定的第一批京都籍阵亡将士的名单都贴出来了,好些个丧子家庭痛不yù生地哭倒在公告屏下。
燕子恪昨晚一夜未归,想是和众臣一起被留在宫中商议边关战事,好在还是抽空让一枝回府给老太爷老太太和燕七姐弟带了口信,只有四个字:子忱无恙,别的话再没多说。
燕二老爷若无恙,想来有身孕的二太太也暂时还好,就算不好,这会子也是没办法让人回来,更没法子过去关照,担心也是无用,只得事事先往好里想。
书院门口亦是聚集了好些学生,围在公告屏处jiāo头接耳,燕七立在马车上高高地看了一阵,见公告屏上贴的也是阵亡名单,从头看到尾,没有认识的名字,这才从车上下来。
今日原本是书院一年一度的画艺大赛,然而因着边关战事失利,只得临时取消,大家各回各班老实上课,虽然边关打输了一仗,可也不能就因此举国皆废,仗要打,日子也还是要照常地过,天朝上邦,泱泱大国,这样的沉稳气度还是有的,再说胜败是兵家常事。
进了凌寒香舍,燕七收到了来自同学们的关切慰问:“令尊可安好?”
燕七一一答了并谢过,倒是武玥急得不行:“我爹他们怎么还没到北塞!”
“哪有那么快,这才走了几天啊。”燕七反过来安抚她。
“你说,边关军为什么会打败仗?蛮子有那么厉害吗?”武玥皱着眉问。
“这个不好妄言,两军jiāo战,能左右胜负的因素太多了。”燕七道。
武玥恨恨地一挥拳:“只恨我不是男儿身,否则定当身赴沙场,虽死不悔!”
和武玥抱着一样心思的年轻人大有人在,下午综武社训练开始之前,在百武堂二楼武长戈办公室集合的成员们还凑在一起三三两两地议论着此事,见到燕七来了,也是七嘴八舌地一番慰问,连孔回桥都问了一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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