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是贺光明、裴铭、康然和陈珉四人,”乔乐梓接了话说道,“贺光明的位置在楼梯的背面,如果想要通过楼梯上得二楼,必须得经过裴铭所处的那一边。才刚看过裴铭的位子,与楼梯口处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且他打坐时坐北朝南,楼梯口处于他背后斜向的位置,如果贺光明乃至康然、陈珉想要上楼,只需通过馆内这些屏风和架隔掩护,放轻脚步便能做到。重点是——为何裴铭所值岗的位置正好是在楼梯口这一边呢?其他人必然都熟悉他有打坐的习惯,他又正好在这个位置值岗,简直就像刻意为了方便凶手借此上楼一般。”
说至此处,乔乐梓招手叫来那位手工社的李先生:“楼下这六人的值岗位置,也是几个学生自己安排的吗?”
李先生便道:“是的。”
乔乐梓:“这七个人之前平时可有矛盾?”
李先生:“没有什么明显的矛盾,年轻人嘛,在一起难免磕磕绊绊,但都是些jī毛蒜皮的小事,我想没人会为着这个杀人的。”
乔乐梓:“死者耿执,平日为人如何?可有什么为人所诟病之处?”
李先生:“耿执xing子还是不错的,就是为人有点散漫随意,很普通的一个人,没见和谁结过仇,挺爱说挺爱闹的,和社里人的关系都还可以。”
乔乐梓:“近期他可与人起过争执?”
李先生:“没有。”
乔乐梓:“另外六人与他关系如何?彼此间可有利益来往?平日各自的xing格如何?近期可有过反常表现?”
李先生:“这几个人不在一个班上课,只有手工社活动时才在一处,若说关系也就是普普通通的同窗关系,彼此之间也没有什么利益挂钩,只因几人所擅长的手工都不属一系,譬如耿执,他所擅的是铁艺,潘琰擅陶艺,欧阳里擅泥塑,裴铭擅剪纸,康然喜好做偶人,贺光明专攻石雕,陈珉独爱木艺,之所以将此七人分在一组,也是为了若有客人问起馆中不同的展品,也好都能应对得出来。几人既不同艺,自也没有利益冲突,平时相处也都还好。说到xing格,潘琰心眼少,欧阳里较内向,裴铭xing喜静,不爱言语,康然活泼好动话也多,贺光明有些吝啬自私,人倒是不坏,陈珉略显孤高,却也不是不合群。这几个人近来和往常没有什么两样,也没听说他们之间有过什么龃龉。”
乔乐梓捏着自己的下巴陷入了沉思,这七个人,xing格平常,生活平常,彼此之间的关系平常,简直是再平常再普通不过的一群人,究竟是什么原因什么人会对其中的一个产生如此大的恨意呢?耿执的颈椎都被凶手勒断了,这真是恨耿执恨到骨子里去了——一个人这么恨另一个人,平日里怎么会一点蛛丝马迹都不显露?这个凶手的城府得有多深啊!
鉴于当事人的口供还未录完,乔乐梓决定先去亲自查看一下现场,同着燕九少爷一大一小两个楼上楼下细细地查看了一遍,四至九团伙的其他人一时无事可做,便立到不妨碍官府办公的地方边等边闲聊。
“你们觉得谁是凶手?”武玥问大家。
“不太好说。”陆藕摇头。
“我觉得表现得最淡然最冷静的那个就是。”武玥道。
“何以见得?”陆藕问。
“越是心里头有鬼就越得靠表面淡定来掩饰啊。”武玥道。
燕七:“我怎么感觉你意有所指。(=_=)”
武玥:“……”
燕七问崔晞:“雕木马的那个人,万一他的速度其实很快呢?比如这段时间他本来能雕八匹马,但日常在其他人面前只装做能雕七匹马,于是在今天他以最快的速度雕好七匹马,就有一匹马的时间可以上楼行凶,有没有这种可能?”
崔晞笑道:“我刚才看过他雕的马了,的确是今天新雕的,所以可以先排除他是事先雕好了拿来的,其次,他的那几匹马雕得很细致,连马鬃都根根可见,马鞍上的花纹亦清晰有致,如果他想作案,应该是会尽力争取多一些的作案时间,那就不必将马雕刻得这么细致,因此我认为他不是凶手。”
燕七竖起大拇指:“崔拯崔仁杰,论以木断案我只服你。”
崔晞笑着伸手,轻轻捏住燕七的大拇指左右摇了几下,萧宸在旁边看着,垂在腿边的手指不由动了动。
“所以剩下的嫌疑人只有三个了吧,”陆藕道,事实上刚才乔乐梓和燕九少爷对案件进行分析时她一直有在听,“贺光明,裴铭,康然,这三人中的一个就是凶手。”
“而康然能证明裴铭不在场,也就是说,贺光明和康然最有嫌疑。”武玥道。
“如果康然能证明裴铭一直在打坐而没有去过茅厕或是有过其他动作的话,这是不是也能反证他也一直没有离开过呢?”陆藕边思索边道。
“对啊!可不就是这样!”武玥一拍手,“所以凶手是贺光明!”
“武拯陆仁杰,论聊天推理我只服您二位。”燕七又给了俩人一人一记大拇指。
“快快快,咱们赶紧去把这个推测告诉乔大人去!”武玥一手拉上燕七一手拉上陆藕就要去找乔乐梓。
乔乐梓刚检查到那个绣花针扎成的屏风,正觉得浑身汗毛孔疼呢,就见五六七那仨小衰神yīn气森森地过来了,不由一激凌,豆豆眼一转就想踏个凌波微步赶紧闪人,却哪儿快得过风风火火的武玥啊,“大人你别想跑,我们有话要告诉你!”
“……”老子想跑你都能看出来?
“是这样的,吧啦吧啦吧啦……”武玥把方才的推理连带着崔晞的鉴定都跟乔乐梓说了一遍,“所以贺光明就是凶手!”
乔乐梓有些哭笑不得:“可不敢随便乱指称啊,这要是让人听见,万一最后不是,该告你诬陷之罪了。”
“都已经这么清楚了,怎么可能会不是他?”武玥急道。
乔乐梓连连摆手:“得有证据,没有人证也得有物证,且必须是铁证,必须是让凶手无法狡辩的铁证!你说贺光明是凶手,人证是谁?物证是啥?红口白牙就定罪,任谁也不可能承认啊。好了好了,小姐们,本官现在还要继续查证,你们先去别的地方稍待哈——要不,你们可以离开,反正你们已经确定没有嫌疑了,可以走了,走吧走吧。”
“小九不走我们岂能走?”武玥一指不远处也正跟那儿细细查找线索的燕九少爷,“再说协助官府办案是我们应做的事,乔大人你就不要客气啦!”
老子这是客气吗?!乔乐梓泪流满面,老子这是怕了你们了好吗!求你们死神组合解散单飞好吗?再放任你们这样随便乱逛下去京都人口都要锐减了好吗!
“阿玥,我们不要打扰乔大人办案了,到那边等一会儿吧。”陆藕连忙拉上武玥就要往回走,却瞅见乔乐梓的八字眉上不知沾了什么,白白的有那么芝麻粒大小的一个东西。
“呃,大人,”陆藕指了指自己的眉毛,“您眉上这里沾了东西。”
“啊,哦。”乔乐梓伸手揩了一下。
“……不是这边,是右边。”陆藕指向他右边眉毛。
“哦哦。”乔乐梓又揩了右边一下,结果还是没揩着。
“还有,没弄下来。”陆藕往前递了递手指,好将坐标指得更准确一些。
乔乐梓gān脆拿手把整张大脸乎拉了一遍,结果那白点被他拨得弹起来又落回了眉毛上,这位扬起八字眉,一副瞧乐子脸地看着陆藕:“还有吗?”
陆藕有些想笑,但还是qiángqiáng忍住了,摇头:“还在上面呢,在这——呀!”一着急往前递了递手指,结果没想到乔乐梓也正下意识地往前凑了凑脸,这一指头就给戳乔乐梓眼睛上了,乔乐梓“哎哟”一声捂住眼,陆藕吓得慌了神,连忙掏出手帕来上前给乔乐梓擦眼睛,武玥在旁边看得憋不住笑,一扭身跑到旁边去了,燕七感同身受地觉得眼睛疼,把脸偏过一边,不去看那可怜的、险被戳瞎一只眼还一脸瞧乐子神qíng的乔知府。
这一指头戳得乔乐梓眼泪哗哗流,眼前模糊一片啥也看不清了,就觉得鼻子里闻着一股淡雅的香气,一块柔软的手帕小心翼翼地伸过来替自己擦着蛰痛不已的眼睛,很是慌张的声音响在耳边:“对不住……大人,我,我不是有意的……特别疼吗?有事吗?要不要叫郎中?仵作行吗?”
……仵作……这是直接把看医和被戳断气的步骤省略了吗?当然,乔乐梓知道这小姑娘的意思,因为仵作多少也是懂些医术的,可以为他进行一下紧急的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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