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锦绣华年_灵犀阁主【完结+番外】(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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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感觉吧,武二哥是不需要人安慰、也不需要人无微不至地去照料的,真若是人人都同qíng他、想帮他,反而是看低了他、显得他不济事,”燕七掰开个炕桌上碟子里放着的糖炒栗子,“但我们不能因为他坚qiáng,就让他独自承受这些,‘坚qiáng的人可以独自舔伤口,脆弱的人该得到更多的安慰和帮助’,这种论调是世上最傻叉的言论,您说是吧?”

  武夫人不懂傻叉是什么意思,但知道一准儿不是好词,推测就跟武长刀平时骂的“傻鸟(diǎo)”差不多,便应道:“谁说不是!我想着待他身上这伤养好了,就让他去他十六叔的镖局做个镖师,右手没了不还有左手么?对付个把小贼不成问题,顺便借着走镖还可大江南北地去逛逛,散散心。”

  武家人也并不全都在朝为官,否则冲他们家这人口,天朝一半江山就都他们武家撑着了。武玥的十六叔就是开镖局的,据说脚踩黑白两道,江湖上颇有些名声,武家人也没谁觉得人没当官就矮谁一等,人在家里照样走路生风自带làng奔làng流BGM音效。

  “十六叔他们这行当也是辛苦,我这都快一整年没见过他了,二哥要是跟着他去,怕也是一年到头见不着面。”燕七道。

  “可不是!没奈何,男人若是想出去疯,谁拦也是拦不住。”武夫人倒是很看得开。

  “您就这么把二哥打发出去了,二哥舍得离开京都?朋友和在意的人都在京里,一年到头不回来,也是会想的吧。”燕七道。

  武夫人一摆手:“他有什么舍不得的,家里这帮穷孩子天天吵吵得人头疼,照我说,在外面待着才更清静,没见我都想走?他们男人和咱们女人不同,女人们之间是要靠多来往多jiāo心才维持得住qíng谊的,男人们没心没肺的,纵是好友兄弟十年八年不见,一壶酒下肚照样和从前一样,根本无须替他们cao心。”

  “二哥平日来往的都是像这样的粗放豪慡之人吗?”燕七问。

  “可不就是,也有些文人雅士,日常一帮大小子要么结伴骑马出去玩什么探险,要么聚在一处讨论文章,再么练武she箭习兵法,浑身那jīng力就似怎么用都用不完。”武夫人笑叹。

  “这不成啊,您可不能放了二哥的羊,真要让他出去,也得先找个什么把他心拴住,让他时常惦记着回来看看家里看看您和武大伯才是。”燕七把栗子放进嘴里,口感是又松又香。

  从武夫人的房中出来,燕子恪已经和武老太爷聊完了,正准备去探望武琰,见他侄女冲他食指拇指一捏,后头三根手指叉开了翘起来,比了个圆脸孔雀头的怪手势,便一颔首,了然于胸:武家小二暂没有中意的姑娘,先决条件有了。

  送走了燕子恪半晌,武琰仍觉得自己今天的起chuáng方式不太对——刚才发生了什么?好像是京都最著名的蛇jīng病代其女儿向他发起了一次非正式的提亲?

  什么qíng况这是?这家人知道他刚断了条胳膊吗?登门造访不送营养品不说宽慰话,劈头盖脸地就要把女儿嫁给他?!怎么看怎么有种“卧槽终于等到一个断了右臂的男人出现了赶紧嫁”的荒唐感,这是有多讨厌男人的右臂啊?

  燕二姑娘燕惊chūn……武琰想挠头,发现右手已经炒了他鱿鱼,只得换左手挠,这姑娘他真的没有勾引或暗示过人家啊,怎么就肯任由蛇jīng病把自个儿嫁给他?难道在他没有注意的时候说错过什么话让人家姑娘误会了?

  武琰把那天燕府一家子来探望他时说的话前前后后细想了三遍,他记得他跟燕二姑娘是说话来着,说的是估摸着能喝上她的喜酒之类的玩笑话,这也不至于让她误会啊……难道是以前见面的时候说了什么?那就更奇怪了,以前身上还不缺零件的时候,姑娘误会了、产生想法了,这还可以理解,现在这种qíng况,甭说以世人心思来看没人肯嫁了,就是此前定了婚约的只怕都要想方设法地毁约,怎么这姑娘还傻乎乎地上赶着要嫁呢?

  武琰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得了老太爷暗示的武夫人进屋来问他的时候,他放下正用左手练字的笔,从书案前抬起眼来,笑着道了一声:“好。”

  武家人办事也是雷厉风行,武琰前脚答应了,后脚武家就挑了个良辰吉日,请了卫国公夫人做媒,去往燕家行纳采之礼。

  燕大太太彻底没了话说,qiáng颜欢笑地接待了卫国公夫人,此事就算做定了,燕大太太qiáng撑着将人送走,转头就病倒在chuáng,燕二姑娘于是每日下了学就去她房中侍疾,燕大太太不理她,她也不多说,该端药端药,该递水递水,脸上就是不见燕大太太所期待的愧疚之色,这是真正地铁了心,燕大太太背后便和贡嬷嬷哭诉,只说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这辈子要这样还儿女债,还说惊chūn向来听话又懂事,从不违逆她的意思,便是意见相悖,也是同她有商有量,何曾如这次般连商量的余地都不留,简直就像是——就像是着了魔中了盅,被人施了妖法……

  难不成……是有人蓄意报复,要一个一个地毁了她的孩子?

  ……

  燕七打了个喷嚏,继续手里的绣活。燕二姑娘的婚事定下来了,婚期就在明年的六月,届时她在外面,无法赶回来参加婚宴,只能在走之前就先把给她二姐的新婚贺礼准备出来,要看诚意的话,也只有亲手做个绣活送了,燕七的女红不算特别好但也不算差,中规中矩,勉qiáng拿得出手,让燕九少爷帮忙描了并蒂莲的花样儿,每天就在房里加班加点地绣,有时候也会去上房陪老太太说说话,再帮着给燕二姑娘挑挑嫁妆,再或带着燕小十满后园里疯跑,倒连带着让燕三太太对她更亲近了几分,断不了叫着她去怀秋居吃点心喝好茶。

  “你大伯母这是舍不得你二姐,天天在chuáng上抱病,”三太太嘴上不饶人,边嗑着瓜子儿边意有所指地笑着和燕七道,话里的意思是燕大太太纯属装病,“我看家里再没人能比她勤勉,抱着病还要在chuáng上理中馈。”这是嫌燕大太太不放权,病了也不肯让她帮着掌家。

  燕七低头给燕十少爷剥桔子,燕十少爷赖在她腿上,仰着脸张着嘴等投喂。

  “我看你大伯母是没白跑那普济庵,隔三差五风雨无阻地去拜菩萨,没想到还真灵,给你二姐求来了这样一桩好姻缘,我看呀,她这病在chuáng上也是喜在心里的。”燕三太太眼睛里全是笑,隋氏女儿要嫁个残废,这事能让她笑三年,在她看来这全是隋氏活该!还假惺惺地见天儿往庵里跑,显得多虔诚似的,谁不知道她去那庵里是为了抱大腿去的!当朝达官显要家的夫人太太全都是那普济庵的常客,虽说家里的大伯也是三品官,但隋氏这出身也教人看不起啊!

  燕三太太一时忘了自己也是同样的出身,只管倍感解气地嘲笑着燕大太太。

  见燕七不搭话,她自个儿唱了半晌独角戏也觉得没意思,再看看儿子麦芽糖似地粘在燕七身上,心便跟着软了,端了盅子喝了口茶,放下来就转了话题:“你和小九要去的那地方在何处?前儿你三叔还道,从未听说过什么大儒郭子敬,既是你大伯如此看好,倒让他动了想要跟着一同去拜访的心思,这股子呆气也是让人没话说!”

  “……”大儒郭子敬根本就是燕子恪随口瞎掰出来的一个名字,没想到她三叔还跟这儿瞎掺和起来了,“在东边呢,天高路远的,三叔又要教课,不过是说说罢了。”

  “走远路可是不安全,我看不若多带些个人,再不行请武家出些人,反正也都是亲家了,这个忙哪能不帮,”燕三太太三句话离不开顺嘴嘲讽燕大太太,“临走前让你大伯母带着你去那普济庵上炷香,求个平安符带上,你五姐就时常跟着去——别说,还真是有点门道,五姐儿那xing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往常哪里肯信这些老人儿们信的东西,结果跟着你大伯母去了几回之后,她还真就信了,看着虔诚得很,你大伯母每次去,只要她在家就都会跟着一同去,有时候甚至自己去——你说灵不灵?”

  “真灵。”燕七道。

  “可不灵吗,用钱堆起来的,佛祖受了孝敬,还能不显灵?”燕三太太吐掉嘴边的瓜子皮儿,神秘一笑,凑了头过来压低声音,和燕七道,“我同你说,你可莫要往外讲——你大伯母啊,回回去普济庵都要往里贴银子,此事也就我知道,我那日可看见了,松云手里抱着包袱,里头露出白花花的银子角来,我看那松云抱着都吃力,手上青筋都突出来了,你想那得是多少钱?!嫁妆底儿再丰厚也架不住这么折腾,信佛信到这个地步,你大伯母也真算得是虔诚至极了。”

  燕七坐了一会儿就告辞离了怀秋居,燕三太太再怎么示好jiāo善,她同她也是聊不到一处。明知燕大太太在那里疯狂信佛疯狂烧钱也不向老太太跟前儿透个口风,这明摆着是在等隋氏造光了嫁妆再造公中的钱,然后她再跳出来抓包,好让隋氏翻不得身,全不去想想这一大家子人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顾计较眼前得失,七步之外是坡是谷是火是水压根儿不去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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