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燕子恪前来复旨,步家上下……百……十…口已悉数伏法受诛,无一漏网。”
——“清商,父皇他……好像大限将至……已是躺在chuáng上起不得身了……”
——“皇上召燕子恪进见!”
——“燕子恪……朕……大限已到……这许是……回光返照……朕,前些日子,做了不少糊涂事儿……如今眼前形势已是无力回天……万氏成了最终赢家,朕却不想让她赢得太痛快……朕偏要将这皇位传与雷晟,让她同庄王两个抱头哭去!哈哈哈哈……朕果然是疯了……燕子恪……你与雷晟向日jiāo好,又具辅国兴邦之才,朕将雷晟与这江山托付于你,望你能辅佐他……保护朕这个傻儿子坐稳那把椅子……你答应朕,朕便赐你一样好东西……将来供你自保无虞……”
……
“往事?”燕子恪轻笑,“荒诞且离奇,比小说话本还要夸张。”
谁能想的到,这竟是由一块天外飞石,引发的一场人xing纷争。
第461章老乡
“你看,人生总会有同时面临很多种选择、但是必须只能选择其一的时候,然而并不是每一组选择都是有好有坏,有时候命运提供给你的选择全都是坏的,你只能从其中选择一个相对不那么坏的出来,事实上你也是这么做的,至少你让流徵得以留了全尸,还保住了他的孩子,这总比所有人都身首异处要好,不是吗?你已经尽了全力了燕先生,难不成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了神,以为可以一己之力与整个复杂的朝廷局势抗衡?快别闹了啊,乖乖儿地走靠脸吃饭的路线吧。”燕七蠕动了一下自己的虫躯,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
“呵呵呵……”燕子恪笑声里似是有了几分释然,也蠕动了一下,两条腿还在狍皮筒里jiāo叠了起来,一副悠闲地样子。
“看吧,很多事闷在心里是会闷出病来的,找个人倾诉一下,心里就能痛快很多,哪怕其实也没有得到什么主意和口头上的安慰,你这qíng况我看就是自个儿闷出来的,早知这样三岁的时候我就该去找你深刻地谈一谈。”燕七道。
“所以……这种qíng况其实是一种病症,是么?”燕子恪却惊人地jīng准抓住了重点。
“……你再这样我气哭了啊,说漏嘴让我觉得自己智商堪虞好委屈知道吗!”燕七斜眼看他。
“呵呵呵……”燕子恪从狍皮筒里伸出手来摸摸她的头,“莫担心,我并未在意这是否是什么症疾,我决意归于江湖,也是对此qíng况有所考虑,虽此前并不知有‘双重人格’这样的事,但我确是疑心这些事与我自己脱不开gān系,既然我无法阻止,也只好远离,离开我所熟悉之地,使‘他’无从下手,或许能令‘他’死心。更兼之,游历天下本就是我此生所愿,这并没有什么不同,反而还多了一位同行,也算是一种乐趣。”
“你知道我最担心什么吗?”燕七说。
“什么呢?”
“我记得你要边旅游边写游记的对吧?”燕七语气瘆人,“我怕你前头写,‘他’后头给你全改了,文风不同也就罢了,万一他在前面哪页里随便cha两句剧透,你说读者气不气?你气不气?”
“……”
“最可怕的是他写的比你写的受欢迎,你看你找谁说理去?”害说呢。
燕子恪撂在她头顶的手向下一滑,轻轻地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文采上,我自认还是比他qiáng些的。”
“其实有一点我还有点儿不大明白,”燕七道,“那块天石摆件怎么会在杨氏手里的呢?”
“天石的下角料皇上又赐回了寿王,寿王令人将之雕成了一块镇纸,原想着自用,后恰逢星河生辰,便将这镇纸送给了星河。天石这样的东西百千年难遇,任谁都好奇想看上几眼,事发前杨氏有个亲戚要过府做客,并想顺便见识见识那天石,杨氏便向星河借了去,被我救下时她身无分文,约是想着日后的生计,将那天石揣在怀里,万不得已时想着卖了换钱……也都是qíng急之下的念头,之后那天石被她收了起来,她也确是不知天石碎料可致人发胖,之所以放进你的房里,据她自己所言是想物归原主,至于她心中究竟作何想法,那便无从确认了,亦许她只是担心收着那东西会惹祸上身,再或不愿触物生qíng。”
“现在想想,这世上有些事很有意思,我们千思万虑,各种担心yīn谋诡计,实际上所发生的不过是再普通平常的一件事,反而是我们自己,总会在脑子里勾画出许多恶念来,轻则使人与人之间产生误会,重则,那便是杀身之祸、灭门之灾、千古之冤。”燕七道。
“说的正是,”燕子恪淡笑,“当人学会了动脑,也就同时认识了恶。”
“对了,还有一件事,萧宸小朋友很想知道当年他爹那件事的真相,要不要告诉他啊?我担心他太耿直,万一执着于给他爹平反,你基友会很头疼的吧?”
“萧天航会处理好,”燕子恪一点不担心,“就告诉萧宸吧。说到他,我记起当初寿王似要与星河做亲家,意yù为你们两个从小就订下亲来……”
“可不能,近亲结婚危害大,生下的都是怪娃娃。”燕七忙道。
“星河也是这么说,此事便作罢了,”燕子恪看着她,唇角弯了弯,“星河与我都认为,伴侣,总要是彼此钟意的才好。”
“那么他很幸运,找到了自己钟意的伴侣,”燕七道,“你也很幸运啊,拥有两个钟意的朋友,伴侣不一定只能是夫妻,还可以是小伙伴儿,是星辰大海,是诗和远方,是你始终没变的最初的梦想。”
燕子恪垂眸轻笑,双睫轻覆下的两弯眼隙里,大海蔚蓝,星辰璀璨。
“今夜好漫长,我都饿了,要吃夜宵吗?”燕七问他。
“吃。”这位毫不犹豫。
倾诉了,痛快了,释然了,解脱了,“可以放làng形骸了。”燕七说。
夜宵是前头从秦执珏身上扒下来的宫制点心,燕子恪还带了一竹筒的好茶叶,燕七煮了水泡上,两人就茶吃点心,有一搭没一搭闲聊个几句。
“把你送到山外边上了船我就去找大部队,你想让我给你编个什么样的死法啊?”燕七问,“被大摩人杀了扔下悬崖还是自己失足掉下悬崖,还是被láng吃得只剩下一根脚趾头呢?”
“留个全尸吧。”燕子恪道,不愿自个儿死成一根脚趾头。
“行,那你自个儿先好好玩儿,在船上就少喝点酒啊,我已经勒令一枝要严格把控你的饮酒量了。”
“哦。”
“别不开心啊,这是为你好,你想啊,你一喝醉那位就会出现,他会甘心离开京都吗?一定会让一枝往回划,然后你醒了,你再让一枝往京外划,你醉了他又出现了,再让一枝往回划……一枝受得了船也受不了啊。”
“……”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双重人格有时候是可以融合回一个人格的,放下了心结的话,应该能够慢慢自愈的呢。”燕七安慰道。
“哦,是这样。”
“昂。对了,我记得你带着酒呢,要不现在把他召唤出来,我帮你俩说合说合?”居委会燕大妈工作到位待人热qíng。
“……”
然后就活活把她大伯灌醉了。
连个下酒菜都不给人准备。
酝酿qíng绪的时间也都没有。
伸了一根手指头在人面前测试:“这是几?”
“手。”
“这么轻易就答对了可不许装醉啊。”
燕子恪呵呵地笑,歪着头靠在dòng壁上昏昏yù睡。
燕七等了片刻,自己也困了,钻回狍皮筒里躺下,眯了一小觉,睁眼见那位还在那儿坐着,满脸醺然,便问:“变身了吗?”
“……还是……我……”
“……”
难道必须心怀愧疚与悲伤才能成功召唤?qiáng行灌醉看来不顶用啊。
那没辙了,躺倒睡吧。
过去把那位摆好放平,重新钻回自己的皮筒,闭了眼睛,听着他的呼吸渐渐均匀平稳,便也慢慢睡去。
dòng中的柴火噼噼啪啪,烧得安逸又苏暖,dòng外的枯树支撑不住太厚的雪,发出咔吧吧的断裂声,大片的积雪掉落下去,掀起一阵清新的、黎明来临前的凉冽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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