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至于跳舞的过程中可有察觉任何异样,这一点徐玉婕答不上来,因为当时跳的太过专注,但她可以肯定,自己的视线里绝没有任何火源,身上也绝不会装着任何能引起燃烧的东西。
乔乐梓问到她身上那套舞衣是从哪里做的,什么材质,徐玉婕便说是由书院舞社统一拿了尺寸去绣坊订做的,府绸质地,因恐学生们不小心弄脏弄坏衣服,在本次比赛开赛前,这衣服一直jiāo由教习先生保管,大家是到了画舫上才把衣服换上的。
而当问到徐玉婕平日可有得罪的人这一问题时,这姑娘叹了一声,说自己“生前”实在不会为人,xing子太傲,眼高于顶,嘴上也没有把门儿的,因此而得罪了不少人,只她们舞社内部,就至少有七八个与她极不对眼的。
乔乐梓也是无语了,这个问题只不过是出于职业敏感而问,从徐玉婕的证词来看,还真的是无法从中窥得什么人为的因素在内。
“定乃人为。”燕子恪却如此说道,“烧衣不见灰,若非特意为之,如何自然而成?”
“可……怎么才能做到烧衣不见灰呢?”乔乐梓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变大了。
“不知。”燕子恪痛快地答道。
棘手啊!太棘手了!乔乐梓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诡异的案子,火从何来?何物引火?怎么查啊!完全摸不到门路啊!
因出了这档子惊人之事,竞艺会是肯定不可能再进行下去了,围观群众被勒令离开归墟湖,以免gān扰官府调查,虽然有些扫兴吧,但是众人因亲眼看着了这骇人听闻之事的发生,一下子有了谈资,倒也没觉得这节白过——这都特么什么心态!
反正上岸之后有继续去寻乐子的,也有留在附近边八卦边准备窥视湖上变化继续深扒的,不过一上午的功夫,这件奇之又奇、玄之又玄的事就传遍了全城,真是人多力量大,八卦达天下。
归墟湖上只留下了三艘画舫四五条船,除锦绣书院和霁月书院的画舫之外还有燕子恪的舫,船是官差们来时划的,整个湖面上此时一片安静,两院所有参赛的学生们都被令着在各自舫中等官府示下,未经许可不得四处走动,并留有衙役看守。
经过一番调查取证,所有人的口供都已整理完毕,两艘画舫里里外外任何细节也都经过了检查,时值当午,两舫上安排起了午饭,官府的人们也都上了燕家的画舫,在一层用饭,燕家人和乔乐梓在二层,分了几桌,边吃边谈论此案的进展。
“究竟这火是怎么烧起来的呢?”乔乐梓已经是第十八遍问这个问题了。
“也许是有会功夫的人将火折子一类的东西弹到她身上的。”元昶同燕七武玥崔晞挤在旁边的小方桌上吃,闻言cha了一嘴,其中不乏自我宣扬之意,“我就能做到这一点。”
“大家又不是瞎子,火折子着起来弹过去,谁还能看不见?”武玥反驳,因着元昶非要挤在这一桌,心里正不痛快。
“哼,你说的那是普通人,若用内力弹,速度快,目标准,并不易被人察觉。”元昶冷声道。
“可惜我们都是普通人,还真不敢跟你这个不普通的人比呢。”武玥也冷声道。
“最后一个鱼丸,你们不吃我就吃了啊。”燕七道。
“你不减肥了?”元昶瞪她,抢先出手抢走了碟子里最后的鱼丸。
“听说吃鱼不长ròu。”燕七道。
“行,那给你吃。”元昶把自己夹着鱼丸的筷子伸出去,递到燕七嘴边,坏笑着看她。
见燕七好像有点犹豫,元昶也有点不太自在起来,脸一热,正想着打个哈哈把筷子收回来,却听她道:“你不会等我张开嘴后又把手挪开吧?”
“……”原来人在担心这个。
元昶直接把鱼丸塞进了燕七嘴里:“吃吧你,哪儿那么多念头!”
年轻人清纯甜美的感qíng真是对单身狗造成了一万点伤害啊,乔乐梓摇摇大脑袋收回目光,却见燕子恪冲着他侄女招手:“小七,来。”
燕七起身过去,被她大伯指着坐在旁边,在身后立着伺候的一枝特别通透,立刻送了副新碗筷放到了燕七的面前,她大伯把他这桌上的鱼丸碟子拨拉到她面前,道:“吃吧。”
嗳哟,这也太宠着了……但怎么看怎么都有喂养宠物的即视感啊。乔乐梓瞅了眼吃得很不客气的燕家七小姐,这小胖丫头是怎么就入了燕子恪这双挑剔的眼了呢?有一技之长?xing格与众不同?三观和他一样扭曲?还是有什么不同于常人的、引起他兴趣的地方啊?
“继续说。”燕子恪一句话拉回了乔乐梓的神思。
“哦,我也觉得不大可能是有人弹了火折子什么的在徐玉婕的身上,”乔乐梓夹了口菜在嘴里嚼,“里里外外这么多双眼睛,火光一闪,还能没人看见?”
“嘁,那你倒是说说,人的衣服是怎么能够无火自燃的?”元昶不服气,扯着椅子也挤到了这桌上来,偏头瞪着乔乐梓。
“咳,这个嘛,我也正在想……”乔乐梓有些尴尬,这件目前还无法定xing为案子的案子实在太过离奇,以致令他这位堂堂知府看上去很是无能。
“这么说吧,若想起火,起码得有能点燃它的东西吧?什么东西能做引燃物用呢?火折子,火石,打火镰,火绒,火药,炭,油,这些你挨个儿想啊。”元昶指点乔乐梓道。
乔乐梓哭笑不得:废话,你当老子没想过啊,关键是谁也没看见有人点火啊!总不能是徐玉婕的衣服自个儿烧起来的吧?
“还有一种东西,可以引火。”说话的是那厢的崔晞,笑呵呵地望过来。
“什么东西?”元昶挑眉抢着问。
“两面凸起的玻璃,”崔晞笑着看向燕七,“小七管它叫‘凸透镜’。”
燕七想起小时候去崔府做客和崔晞玩,崔晞拿着崔夫人的一只水晶头的簪子在阳光下照着玩儿,不规则的水晶体在地上折she出一段彩虹光斑来,崔晞当时很是喜欢,笑得像朵明灿的雏jú。后来两个人摆弄着那簪子用各种不同的角度在地上投she各种不同的光,其中一个角度能把光聚成一枚亮亮的光点,燕七用它对准一只蚂蚁,不多时那蚂蚁就焦成了一颗小黑球。
崔晞问她是怎么做到的,燕七就给那时也还年幼的他讲了凸透镜的原理,后来崔晞当真让人弄了个真正的凸透镜来,险没把崔大少爷的书房给烧了,打那以后崔大少爷见了燕七就想吐血,这毛病过了好几年才养好了。
崔晞简单地向乔乐梓介绍了一下凸透镜的外形及功能,乔乐梓便立刻令人重新搜查画舫及参赛人员的周身,然而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哼,我看你是想多了,根本没人用这个什么透镜。”元昶道。
“也许有人用了,趁人不备扔到了湖里毁灭证据。”武玥琢磨道。
“令人去岸上所有的玻璃作坊查,”燕子恪道,“玻璃制物并非寻常在自家中便能制出来的,若当真引火之物是这样东西,也只能是出于玻璃作坊。”
乔乐梓忙令人上岸去查,回过头来问向燕七:“七小姐既了解此物,可知由此物引燃的布料烧过之后是否会留下灰烬?”
“会啊。”燕七并不知道这两人上午的调查qíng况,觉得乔乐梓这问题问得奇怪,“烧布烧纸烧人,都会留下灰啊,这是常识吧。”
“……”老子知道这是常识啊!关键是这回的事件它不符合常识啊!乔乐梓又被小孩子教育了,一时yù哭无泪。
“难道那位小姐的衣服被烧之后没有留下灰?”崔晞好奇地问向乔乐梓。
乔乐梓点点大头:“怪就怪在这儿了,找不到合理的解释,此事就无法定论。”
“什么东西被烧之后不会留下灰呢?”崔晞换了个角度启发众人的思路。
“蜡。”元昶道。
“……你是说徐小姐的衣服是蜡做的?”武玥无语地看着他。
“我并没这么说!”元昶瞪她。
乔乐梓很头疼,说来说去,除了有了一条不知管不管用的线索之外,仍旧是毫无头绪,眼看就到了下午,若整个下午还找不到方向,总不能把两院的学生们一直押在这湖上,而一旦把这些人都放回去,很可能就要错失找到真相的良机……头疼啊,再没有见过如此诡异的事件了。
头疼的事就丢给大人去cao心了,吃过午饭,燕家的几个男孩子就想上岸去,本来这里也没有他们什么事,大好的节日,何必要在这儿跟着gān耗,因而便向燕子恪请求,希望能乘官府划来的小船上岸去,“庆魁班今儿要在大石桥那儿演百戏杂耍呢!”燕四少爷和他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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