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在记载先帝时的纪事中,温宥娘能看出里面谢氏与另一股势力的争锋,却始终没有落过下风。
一直到……谢氏明珠受rǔ。
谢氏明珠受rǔ,皇帝拿不出真凶来。谢氏最有名望的族老撞死在金銮殿,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温宥娘玩味一笑,凡事发必有踪迹,这不是皇帝拿不出真凶来,而是皇帝不肯。
氏族的骄傲,便如薛家已然不复当年之盛,仅余薛伯爷独撑门庭,薛九重生而来,处处受制,誓与天家为敌,在寻她做盟友之时,也不肯弯腰。
莫说第一世家的嫡女被rǔ,谢氏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来。
这世道,不论古今,人才都是有活路的。
皇帝容不下谢氏,斗不过谢氏,手段自然便会越走越下乘,因越下乘的的手段越有用。最后下乘到算计闺阁女子以达成目的。
一个没有手段收拢重臣的皇帝,与重臣不能心意相通共执天下的皇帝,最后为了争所谓的权柄,竟使出那种下三滥的手段。
以世家之高傲,又哪会再认先帝为王?
但即便如此,谢氏也并没有反心,不过族人尽退,回归故里。
可惜先帝尤不肯放过谢氏,生怕谢氏有不臣之心,竟然人扮作劫匪半路劫杀。
到现在南宁太子手中的帖子上有了谢氏明珠四个字,不管他身边是否有那么一个女人,就足以证明南宁手中是有谢氏族人的。
不然一个远在天边的南宁太子,又从哪里知道谢家之事?便是知道了谢氏之事,若身边没有谢氏族人,没存着替谢氏讨债的想法,又何须多此一举以谢氏明珠的名义将帖子递进了温府?
可张氏死了已经十余年,往事早已烟消云散,南宁太子又何须递上这个帖子来?递来了,恐怕身为张氏女的她也看不明白。
除非,这帖子不是拿给她看的,或者带着其他的目的。
不过不管南宁太子的帖子带着什么样的目的,她也没打算去咬那个饵,倒是对大隆皇室有些幸灾乐祸。
要是谢氏真的因为那一场劫杀,投奔了南宁,恐怕先帝这会儿正在那地下着急得连投胎都不敢了。
把谢氏赶出朝堂,半路劫杀谢氏族人,这可是生死之仇了。就是谢氏再没有反心,因劫杀那一出,就得跟大隆不死不休。
要遇见大隆有个什么天灾人祸,还不怂恿着人家南宁皇帝往大隆国土里杀?
改朝换代简直就在眼前了。
当然,这也是温宥娘的幻想,至少大隆皇帝还没倒霉到跟明朝末帝一般,年年处处都是天灾。
到第二日,温宥娘自然是病了,躺在chuáng上连给温老夫人请安的力气都没有。
病人当有病人的样子,温宥娘自然躺在chuáng上百无聊赖的挺尸,一直到夏荷来给她说红姨娘不在了,才起了身。
“什么不见了?”温宥娘冷着脸问。
红姨娘这人不争不抢,向来躲在自己院子里吃斋念佛,一个月几两银子都花不完的主儿,也碍不着谁的前程。
要说亲近,温宥娘从来对红姨娘都亲近不了,谁也不愿意跟个只差落发的尼姑亲近,又不是想跟着念佛。
可红姨娘到底能是她母亲的陪房,又没真的出家,这突然在院子中不见了,她不得不多问两句。
夏荷道:“奴婢也不清楚,只知道昨日午时,红姨娘院子里的丫鬟去厨房领了吃食,等回院子就发现红姨娘不见了。可两个丫鬟平日懒散惯的,竟是没禀告二夫人。最后见红姨娘一晚未归,这才着急起来将事qíng闹了出来。”
温宥娘听了一阵冷笑,“水里、井里可找了?”
夏荷被温宥娘这话吓了一跳,忙道:“姑娘的意思是?”
温宥娘道:“你且去跟二婶这般说。不论是井里,还是荷塘里,还是假山中,都仔细查找一番。”
“可谁会对红姨娘出手呀?”夏荷还是不信红姨娘会出事。
温宥娘摆了摆手,让夏荷退了出去。
这府中,能有谁跟红姨娘过不去?难道是仇氏?只因红姨娘是她母亲的陪嫁丫鬟,在对付她们姐弟不成之后,就将手伸到了一向不出头的红姨娘身上?
她倒是忘了,作为一个母亲,怕是最难忍受自己的儿子叫别人娘吧?便是如今温长明与红姨娘完全不亲近了,可娶妻上族谱时,科举会试时,生母那一栏,写的也只会是红姨娘的名字。
不过,仇氏的xing子与如今的处境,似乎也没傻到做出这种事qíng来。
到底会是谁?
☆、第054章红姨娘失踪(二更)
“姐姐,这可怎生是好?”宛娘已经急得团团转了。
温宥娘的神qíng也不太好,二婶才接过掌家之权没多久,就出了这么大一件事,要真闹到温老爷子那里,恐怕也不好jiāo代了。
这可是后院丢了一个人,不是丢了几两碎银子那般简单。一个不小心,闹出去了,危及的就是整个温府女眷们的名声。
“荷塘里的水也放了?”温宥娘问。
宛娘点头,“别说是荷塘,就是那口废井都吊下人去看了,都没有!”
“丫鬟发现昨天中午不见的?恐怕前天晚上都没进过姨娘的房间看过吧!”温宥娘咬牙道。
红姨娘一心向佛,身边的丫鬟自然是千方百计的寻了高枝儿去,能呆满一年的都算屈指可数,弄到最后丫鬟不像丫鬟,姨娘不像姨娘。
“看着后门的婆子们呢?”温宥娘又问。
宛娘道:“就是大前日守门的婆子都问过了,个个都说没可疑的人进出!”
温宥娘扶额,有些头疼道:“咱们先去红姨娘院子看看了。”
温宥娘不喜欢红姨娘,并非因为她是她母亲的陪嫁却当了姨娘。在古代,红姨娘这种陪嫁丫鬟本就是给未来姑爷准备的。
也不是因为红姨娘一心向佛,不肯看顾她们姐弟。
她从来没觉得谁能欠谁的,在张氏死后,给红姨娘发月钱的就是仇氏,没理由亲妈似的照顾她们。
她只是不喜欢一个人年纪轻轻就跟没了未来似的,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吃斋念佛逃避一切。
可就是因为她的不喜欢,让她把红姨娘给轻忽了,然后造成了今日之果。
温宥娘看着井井有条的佛堂,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佛堂里供着观音菩萨,下面的供桌上却是留着她母亲的牌位,牌位前放的一个铜质的香炉,上面还残余着燃尽的香支,那深红的漆印红得让她得眼睛发疼。
她应该多关注红姨娘一些的,就算是只凭红姨娘为张氏念的这些年的经。
温宥娘想。
“房间收拾得很gān净。”摁下心中的那些qíng绪,温宥娘偏着头对宛娘说。
宛娘不明白温宥娘的意思,“姐姐的意思是?”
温宥娘又道:“之前咱们进院子的时候,院子里打扫得也很gān净。那两个丫鬟,恐怕没这么好的耐心。”
一个消失的姨娘,与一个gāngān净净,丝毫没有凌乱的院子。
足可以看出,红姨娘有极大的可能是自己离开的。
温宥娘上前两步,开始仔细打量起这个简单的佛堂。
供奉着的菩萨也好,桌上的牌位也罢,还有摆放牌位与香炉的案桌,没有一样不是一尘不染。
温宥娘没有严重的洁癖,也无法理解红姨娘每天是怀着什么样的心qíng在擦拭这些东西,但是她能感受到红姨娘的那一份虔诚,如她每日在心中祈祷她们姐弟平安一生一般。
不管她承不承认,红姨娘对张氏的那一份主仆之心丝毫假不了,即便红姨娘对张氏所出的他们姐弟素来不闻不问。
张氏的牌位已经老得掉了漆,边缘处像是被人长期摩挲着一般泛着黑润钝色的光,只中间的红漆鲜得犹如新上。
牌位前摆放着一本经书,边角上早已起了毛,连娟秀的字迹也开始变浅,然红姨娘却是一直都不肯换。
要是温宥娘没记错,当年她才穿过来的时候,有一日误入红姨娘的院子,就已经见过这一本书。
那时,这本书尚算纸张完好,字迹清晰。
十年如一日的念一本经,红姨娘到底念出了什么名堂?
温宥娘拿起经书,随意一翻,却发现经书竟cha了一张折叠起的纸条。
宛娘在一边见着了,凑上前来,“姐姐,这是什么?”
温宥娘摇头,将书放下,打开手中的纸条,却是极快又合上。
旁边宛娘只见眼前晃过一行模糊的字,随后纸条又恢复成了合上的模样。
“姐姐!”宛娘捂着嘴却还是没能压住嘴里的惊呼。
那字虽没看清楚写的是什么,但那字迹却能让人看出来,明显不是女郎习用的字体!红姨娘的经书中竟然有不知名的纸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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