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不论是谢氏清辉,还是薛家,都冲着温家来了。孙女不想让余卿被殃及鱼池,被温家所累。何况他们当年能杀死母亲,谁知哪一日会不会杀了我们姐弟?”温宥娘道。
“你母亲不是为你父亲所杀。我虽不喜温家大爷,可也知道他是什么样的xing子。”仇老伯爷道。
温宥娘回道:“可他眼睁睁看着母亲被他祖母害死,却是连看顾我们姐弟一眼都不肯。连半点内疚心都没有的父亲,我们姐弟俩难道还能依靠于他?”
“父杀母,你与余卿确实能够毫无损伤的离开温府。可是之后,你可想过你的将来?余卿于读书一道上颇为争气,便是随意考中三甲,以后的日子也不难。可你呢?就算是三司判了温家大爷谋害你母亲罪名成立,可你祖父却是最多降职三级,在其他五部任职。你还能是52书库的闺秀。要离开了温家……”
张老伯爷自嘲地一笑,“咱们张府……虽我常说想将你们姐弟认回张府,可就咱们张府这个落魄的伯府,于你的婚事上却是半点助益也无。”
当初huáng府愿意前往温府求婚,虽有兴国侯夫人与张氏早年是闺中好友之因,可更大的缘由不也是温宥娘姓温,乃是温府的嫡出娘子?
要是回了张府,huáng府可还愿意结亲?
其实就算还在温府,huáng府也不愿意再与自己结亲的。这一点温宥娘比谁都明白。
“侯夫人是注重名声的人。有个杀妻的父亲,她怎么愿意再让孙女进侯府的门?就算是现在侯夫人去温府退亲了,也不会有人会说她不厚道。旁人只会说,世事难料,侯府亦是运道不好。”
温宥娘嘲道。
若是运气好,哪会给自己儿子定上一个杀人犯之女?
兴国侯夫人要执意让世子爷娶她,人家才会觉得她脑子不清楚,是不是犯了癔症,闹不清事qíng轻重。
给自己当世子的儿子,娶一个犯人之女。就是兴国侯也不会答应。
结亲结的是两家之势,可不是当扶贫办主任,救人于水火的。
“你竟是不怨。”张老伯爷说着,心中却是更是心疼温宥娘的命道不好,也将qíng绪带在了脸上。
温宥娘看得心里温暖了一些,只能道:“一切都不过是随缘,这也不过是孙女缘分未到罢了。有什么好怨恨的?我们姐弟能这般平安顺遂的长大,就是上天最大的恩德了。要奢望更多,那才是人心未满,倒是招损了。”
张老伯爷心中并未好受一点,只是道:“既是你已下定决心,便也要告知余卿,还让他心里有个准备。”
温宥娘忙道:“孙女亦是为弟弟着想,才想了这么一折来。母亲之事,不论是谁动的手,或者是别人栽赃嫁祸温家。有了这一出,余卿心里对温家也有了隔阂。若等日后,他亲自查明真相,母亲要真为温府中人所害,他当如何面对温府众人?倒不如趁此机会了断,便是等到日后相见,也好作为。”
张老伯爷闻言,道:“你不信你母亲为温府所害?”
温宥娘摇头,“非孙女不信。而是当年之事,并非孙女亲眼见。若只凭旁人之言便信以为真,孙女在温府也活不到今日。母亲是否被害,于谢氏清辉和薛家而言,不过是一个籍口。而孙女,想知道母亲真正的死因,但绝不是从她们口中得知。”
“孙女想着,不论母亲是否为人所害,于她而言,温府终不如张府。便等此事了后,孙女与弟弟一起将母亲的棺木移回祖地。再寻当年太夫人与母亲身边的陪房相问,那时案qíng已结,想必寻到了她们,她们亦是愿意说出真相的。如此真相,孙女才敢说与弟弟,让他知晓。到那时余卿愿如何待温府,便是他之事。”温宥娘道。
张老伯爷听得连连点头,“你素来想得便比别人多得多,余卿有你这样的姐姐,也是他之幸。”
“如此也好,倒也比你们姐弟过继与温府三房要qiáng。”张老伯爷又说。
温宥娘当初与张老伯爷商议对付仇氏之法时,便想过,等将仇氏斗倒,再寻法过继于温老夫人早夭的幼子名下,彻底摆脱温家大房。
又哪知有今日,竟是连温家也能摆脱。
就如清辉所言,张府不过是因爵位即将到头而心生贪yù。想要将爵位继续下去,于手段上而言,也算不得什么无qíng狠辣。
可温家老爷那颗向往权势之心,最终要如何杀出一条血路来,温宥娘只想想便觉得悚然。
她完全不想让自己的弟弟变成温家老爷那样的人,为了权势而不折手段,不问黑白。
甚至,温宥娘连温老夫人都想带着一道离开,离开温家那个让温老夫人一辈子也少有感到愉悦的地方。
☆、第064章三司再审案
三司第二日开堂之时,仇氏与温家大爷被带上堂,竟是让外面看热闹的人都一阵惊呼。
仇氏虽已三十来岁,然素日保养得当,只稍微装扮之下,与二十多少妇并无差别。
可如今站在堂上的,便是戴着帷幕让人不知颜色是否依旧,那一头黑白相间的发也让人唏嘘不已。
“付记掌柜的可到?”刑部尚书冯钧一拍惊堂木道。
有一胡须花白着蓝色布衣的老者从人群里走了出来,上前叩拜后道:“小的张平,乃付记掌柜。”
冯钧将账本丢下,“你且看这账本,可是你付记账册?”
张平拾起账册翻了翻,最后合上搁在面前,磕头道:“回冯公的话,此物确实为我付记多年之前的账册。”
冯钧闻言便颔首,又令人将那一只金镶玉耳坠摆在张平眼前,“此物可是你付记所出?”
张平双指将耳坠捻起,又转过身将之置于光亮之下,几番透视与掂量,又仔细看了看做工,才将耳坠放置于木盘之中,道:“回冯公,此物确为付记所出。”
冯钧朝屏风内的仇氏道:“仇氏可有话说?”
仇氏紧紧捏住的手被衣袖所挡,面色苍白如白面,却是咬牙道:“请冯公将此物再让奴家相看一遍。”
有衙役将木盘中的耳坠送至仇氏面前,因男女贵贱有别,只低头并不直视。
金镶玉的耳坠,于哪朝哪代都不会过时,仇氏如今仍还记得当年她母亲替自己买这一套耳坠时,她心里的高兴。
“这只耳坠确实是奴家所有,却是早年尚在闺中之时早已丢失,因奴家极为喜爱,才令人往付记再打了一只出来。”仇氏抖着手将耳坠放下之后道。
冯钧早已从仇氏那发抖的嗓音中听出门道来,对于仇氏的辩解也未呵斥,只道:“可有人证?”
“当年奴家令人去付记再打造此物之时,派去的是身边的丫鬟翡翠,可翡翠之前已被发卖,如今要寻来作证,可能尚需花费一些时间。”仇氏咬着唇道。
屏风外冯钧提醒道:“本官说的是谁能证明这只耳坠在何时、何地,被遗失。并非是谁人前往付记打造新的,此物也非是你新从付记得到那一只。”
仇氏说之前那只耳坠早已遗失,然需证人证实,在何时、于何处丢失不见,且家中可有册子记录。
这副耳坠的价值不低,仇氏当年遗失之时,理因有记录在册。
可若是丢失在庄子上呢?
便是丢失在庄子之上,若有大范围寻找,庄子上之人也可为证。
可仇氏却闭嘴不言,神qíng极为沮丧,颇有认命之态。
当年她丢失这只耳坠之时,恰好在庄子之上,也并没有大肆寻找,只以为被庄子里的下人偷偷捡去藏着了。
又哪知这只耳坠却是在那妇人手中,如今成了指证她的罪证?
仇氏想说不是,她这只耳坠丢失之时并非谋害那产妇之时,还在之前几日,可谁与她为证?
得知此事最深的是廖嬷嬷,如今廖嬷嬷早已被千刀万剐,谁又能为她证明?
且如何为她证明?若此事解释开来,她见过那产妇之事便再也隐瞒不住。
产婆,仇氏突然想到了一点,朝着三司的方向道:“奴家有一惑想请教诸公。”
冯钧道:“仇氏直言便是。”
仇氏道:“凤、显两家告奴家为窃子谋害产妇,可有人为证?取子总得有产婆才是。可产婆在何处?”
当年的产婆,廖嬷嬷曾经说过早已早早打发出京,这么多年亦无消息。
对此仇氏是颇有底气的,若对方寻不到产婆,对自己的便只是诬告,她反而要问一问,她丢失的贵重首饰,为何在那产妇手中。
如仇氏所想,若没有产婆或者当年在产房帮忙的人为证,凤显两族仅仅靠着那点物证确实难以告倒她。
她本就有诰命在身,父亲有为她请了有名的讼人。在没有确凿证据之下,谁也奈何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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