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安公主早就知道这个结果,她本来也没想轻易就能退了婚事。比起公主的淡定,平王私下对皇兄的不满,反而要更严重一些。他私下有什么小动作,公主也不再关心。她只是想起,冷落了秦景一阵子,是不是该再去试一试?
由是,宜安公主和南明世子的婚事,终是定了下来。
大家跟秦景打探陈世子的qíng况,希望未来驸马是个和气的,万一再来个公主这样脾气的主子,那也太可怜了。
秦景兴致不高,“我不能泄露南明王府的机密。”他平静听着大家都在说公主看上了陈世子,并不加入话题。
“这怎么是泄露机密?就是打听下世子为人而已啊。”
“若世子的xingqíng为人传到和王府有仇的人手中,我便罪当万死了。”
“……”众人无言,看秦侍卫又独自走开,去雕他那个破木雕了。
这一晚,公主早早回房,却没有如往常般早早歇息。没人会劝公主,秦景也不想这个时候出现在公主面前。但一直到了子时,府上大多数人都歇了,公主的房中仍没动静,秦景犹豫了下,还是敲了门。
进去后,他看到公主手捧一块隐约成型的木头,一柄小刀极慢地移动。他身子恍若一震,只看着她的动作,忘了说话。
一会儿,公主放下了手中小刀,面上露出轻松的笑。她抬头,和秦景对视,将手中的木头递过去。
“这是……”秦景声音有些哑。
公主柔声,“我曾经跟你发脾气,弄坏了你的木雕。我说要赔你,你虽然不肯,我却说话算数,”她望着他的目光有些怯,“可是我刀功不好,练习了很久才做成这个样子。希望你不要嫌弃……如果你嫌弃,”她垂眸,笑容微苦,“你嫌弃,我也只能说对不住,却没有一点儿办法了。”
他定定地看着手中的木雕:她的刀功自然远不如他,但一刀一刻,一笔一划,她还给他的木雕,和她那时候毁掉的木雕,竟有九分相似。
他不禁看向她的手,她的手依然细嫩白皙,指腹间却有淡淡的伤口,裹着纱布。
她略有得意道,“是不是跟你那个很像?我有过目不忘之能呢。”
“是啊,很像。”秦景喃声。
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胸口又涩又喜,这个骄纵的公主,他从来没想过她会这样做,可是她偏偏做了。多少人说她坏,可在他这里,她连弄坏的木雕都不忘了还给他。
她……
他低着头,手中木雕千斤重。
公主笑盈盈问他,“那你有没有开心一点?”
“嗯。”
“这样就好,”公主怅然地望着他,半晌后轻声,“我知道我很不好,我只想在嫁人前,让你觉得我很好。”
嫁人……
是了,公主跟陈世子定亲了。
公主看他许久,眼圈又禁不住悄悄红了,“秦景,我很害怕,你知道吗——那个我不熟悉的南明王府,虽然你说陈世子很好,可我还是害怕。我怕他另有所爱,我怕和他xingqíng不投,我怕南明王府不欢迎我。那是个我不熟悉的地方,我只认识你。”
秦景抬目,看着她的目光微动。连他也说不清人心的复杂,失落了许久的心事,被蓦然捅破。公主还是想留下他,她并没有忘记他——比起那许多责任挣扎之类的,他最先涌上心头的,竟是欢喜之意。
她也没说什么,可困扰了他许久的焦躁之意,就这么缓解了。
她低着头,轻声,“……我再问你最后一遍,真的是最后一遍,你能不能舍了陈世子,到我身边来,做我的侍卫?”
秦景长久地看着公主。以公主目前表示出的对他的兴趣,她让他留在自己身边,简直就像在对他说:把你的命给我吧。
一个侍卫得到公主这么持续的关注?还上了chuáng?
这本来已经很难抹平了。若是他再留在公主身边,为了维护公主的尊贵地位,事发后,自然是他死。
他也不想求死,但是公主对他不理不睬,他反而更加难过。公主不再需要他,和让他去死,命题是差不多的。
现在公主就在问他:你把你的命给我如何?
“好。”他轻声。
“……”公主怔住,眼睛一下子瞪大,“你说什么?!”
“我说好,”秦景轻声,“属下愿意到公主身边,只要公主跟世子说好。”他在想,该怎样让世子同意。
公主目光如一潭跳跃的湖水,“你知道我这个人有些、胡作非为,我们还那样过……你想好了?”
秦景心中笑,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跟着陈昭,是因为命令;他跟着公主,只是因为他想。
他之前总是有种种顾虑,可是他现在却想:如果能多一日光明正大地留在她身边,又为什么不争取一下?至于后果……也没什么的。她是公主,后果再恶,自有他挡在她之前。
他这条命,早在心中背叛世子的时候,就该舍了。若是公主喜欢,给了公主又何妨。
公主没察觉他心中的死气和平静,她可能并不知道在这一瞬,他已经为她放弃了生存的希望。她只欣喜万分地抱住他,“太好了!你放心,我会跟陈昭好好谈的!秦景,你真是太好了!”
在他背后,公主眼中露出自得的笑:这只是第一步,后面会更jīng彩。虽然有些对不起秦景……但陈昭也不是好人。
她早对他展开了一张密不透风的遮天大网,要将他捕获。自然有一日,她会让他心甘qíng愿低头。
剩下的,就是她和陈昭的斗法了。
公主却没有想到,有一天,丫鬟跑来告诉她,陈世子登门来拜访了。
“什么?”公主惊住,即刻坐起。建州离邺京并不近,陈昭怎么会来邺京?
他是抗婚来了?
也不知道陈世子和她父亲说了些什么,陈昭竟得到了平王妃的同意,让他来见公主一面。公主惊疑不定地看着对面的陈世子,看他的样子,不像是要退婚。
陈世子眉目温润,一身白衫姿容似雪,他向她微笑,竟有几分宠溺之感。
宜安公主顿时觉得惊悚。
第20章陈昭往事
陈昭还在建州的时候,白家便出了事。白太守因卷入一场江南贪污案而被抄家,即使南明王府即使出手,也只保住了白家女眷们。白老爷入了狱,之后又将被押送去邺京。
陈昭冷眼旁观,与梦中一一对应,也让他对前世的记忆变得更加清晰。可惜在白家出事的时候他记忆还很混乱,等他理清头绪的时候,表妹一家已经完蛋了。
白家就是从此败落的。
前世南明王府花了很大力气,也只保住一个白鸾歌。
他的表妹白鸾歌啊……
陈世子露出若有所思的笑容,在雨天,撑着一把油纸伞,去探望因白老爷的入狱而一病不起的姨母,还有照顾姨母的表妹。
白家一团乱,下人们都连夜逃走,因人手不够,照顾白夫人的事,竟落到白鸾歌这个娇贵大小姐身上。她端着熬好的药去厢房看母亲,察觉到什么,抬头,便看到雨下撑伞而来的白衣青年。
烟雨茫茫,这个青年白衣拍打若惊鸿,面容温润透着凉气,他明明离她很近,却仿佛站在三十三天外。
白鸾歌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哽咽着扑过去,“表哥!”这个时候,还会来看他们的,只有表哥了。她能指望的人,也只剩下表哥。
陈昭见了病得脱把骨头的白夫人,白夫人面色蜡huáng,已经起不了身,却费力地拉着陈昭的手,“是宜安公主!一定是宜安公主!老爷入狱前说的……昭儿,你一定要为我们做主!一定是我们之前得罪了宜安公主,宜安公主才报复我们的!”
白鸾歌听闻,面色一白,喃声,“我们家明明招待了她,难道还错了?”她希冀的目光也落在陈昭身上。
陈昭却神色平静,“不是她。”前世这事一开始和宜安并无关系,宜安即使后来有cha手,现在却显然还没有来得及cha手。
白夫人和白鸾歌都怔住了,没想到陈昭会回答得这么笃定。他们以为陈昭一定会说彻查此事、救出白老爷云云……但是陈昭并没有。
白夫人心中绝望:他们认识的势力最大的,无非是南明王府。若陈昭不愿cha手此事,白家还会有救吗?
一连几日,白夫人都拿言语试探陈昭,可惜陈昭并不承诺。白夫人渐渐绝望,又毫无办法。连南明王都对儿子的行为很疑惑,他以为陈昭自来和白家关系亲昵,又从来不是绝qíng之人,怎会如此?
最后一次,白夫人病qíng越来越重,陈昭请来神医,也治不了白夫人的心病。白夫人心知自己看不到老爷出狱的那一天,唯一的挂念就剩下了一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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