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贵们惊喜万分,世家们的脸,沉得如平王妃一般。换上这么个天天脑抽的皇帝,大家都很不容易。
等宴会散后,平王妃的娘和大嫂留在最后,拿着庞雁劝她,“你可得想个法子,笼络住皇帝的心,可别让庞雁骑到了你头上。她若是真做了皇后,那就糟了!”
她们也根本不关心她的夫妻感qíng,反正她只是世家的一个象征。现在正是世家和皇帝争权夺利的敏感时机,平王妃不能输。
大嫂给她出主意,“皇帝刚登基,后宫还闲置着,娘娘不如办一次选秀?咱们这边的人入了宫,能帮衬着娘娘,总比庞雁那样的要好。”
平王妃的娘也点头道,“娘娘你膝下没有嫡子,总是不好的。你大嫂说得不错,该多让咱们这边的姑娘见见皇帝……”
“好了,本宫心里有数。”平王妃打断她们的劝诫。
平王妃的娘和大嫂面面相觑:对平王妃孤山皓月一样高冷的xingqíng,两个人都是自来见惯了的。她说“心里有数”,就是嫌你多事的意思。
“你爹让我转告你,绝不能让庞雁做皇后,”平王妃的娘只好拿丈夫的话来劝女儿,“你爹说,皇帝是个做事喜欢乱来的人,你必须得管住他,不要让他总随着xing子胡闹。你得坐稳皇后位,就算皇帝要扶持新贵,世家也得稳稳地压他们一头。”
“我知道了。”平王妃面无表qíng。
平王妃的娘和大儿媳忐忑不安地出了宫,回去的路上,大儿媳叹道,“刚回邺京就遇上这一堆事,娘娘也是辛苦。媳妇刚才观察娘娘神qíng,特别怕看到娘娘疲累的样子,那让媳妇心里不忍。”
她婆婆白她一眼,“你多心什么?你没见她悠闲喝茶的样子?累?我看你累了,她也不累。这么点小事都累,那还怎么做皇后,怎么做国母,怎么给天下女子做表率?”
“所以媳妇这样的,也做不了皇后啊。皇后这样的,也就娘娘那样的人能做的。”
她婆婆就喜欢听这样的话,立即眉花眼笑。不过她也没说错,她自己的女儿,自己清楚。从小的教育,让平王妃对这些麻烦事都心里有数。以前她平衡皇帝和平王的关系,现在平衡世家和皇帝的关系,本质上都没什么区别。
平王妃有颗冰山铁石心,平王妃的家人都不信平王妃会被一个庞雁给打败。
他们猜得也不错,平王妃没把庞雁放在眼里,但架不住庞雁天天来恶心她。
这个女人天天来给她请安,不动声色地给她炫耀平王又让人给她送了什么,多么贴心什么的。其实平王妃不在意平王给女人送什么,她纯属厌恶庞雁这种行为。
庞雁代表的是新贵势力,平王妃还不能太严厉,她得平衡。
但平王妃身边的人都知道,平王妃的怒气在一点点积攒。等怒气值攒到了极点,那就是雷霆之怒,庞雁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怎么经受得起?
怒气值到临界点的标志是,宜安公主进宫,给她娘送了个消息,前朝再提立庞雁为后的事,皇帝居然说可以考虑!
平王妃眯眼:考虑?那就好好考虑一下吧。
之后发生的事,让皇帝痛恨了自己一生。
一开始只是寻常的一天,庞雁又一次去给平王妃请安,并顺便刺一刺平王妃。平王妃好脾气地忍下去,说天气不错,要庞雁陪她去散散步。
散步着,把侍从都屏退,平王妃和庞雁独自说着话。
等宫人们听到落水声,听到呼救声,已经晚了。
皇帝在御书房批奏折,内廷总监屁滚尿流地来向他报“王妃落水,昏迷不醒”,他直接懵了许久,才一把拂开桌案,向后宫跑去。
凤藻宫中,皇帝冰着手脚,颤巍巍地把王妃抱在怀里,怎么也喊不醒人。
太医们战战兢兢地领受皇帝的怒火,“王妃要是出事,你们全去陪葬!”
他又想起什么,“谁陪王妃散的步?怎么没人跟着?”
庞雁被人推了出来,她浑身还*的,颜色惨白形容憔悴,只披着一件披风抱住身子。平王妃昏迷,她就是最大嫌疑人,谁敢让她去歇息?皇帝一路往后宫来,庞雁就在宫门外一直跪着。
现在皇帝终于想起她了,她泪眼濛濛,向皇帝求饶,“不是臣女推的娘娘!是娘娘推的臣女!臣女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推了臣女,自己也掉下水了。也许、也许……”
“没有也许!”皇帝一言堂,“当时只有你二人,不是你,还能是她自己跳下去?来人,把她看好!皇后没事她去领杖罚,皇后有事她跟着去陪葬!”
后宫人跪了一地:一瞬间,平王妃直接升为“皇后”了,大局已定。
只有庞雁惨兮兮地被拉下去,还哭着求饶,“臣女是冤枉的,真的不是臣女做的……”
可怜她一张嘴,如何能说得清?
一个还没有登上皇后宝座的女人,就敢陷害皇帝的元妻,前朝新贵们心中惶恐,再不敢提立后的事,还唯恐皇帝拿此事来罚他们。世家们扬眉吐气,上折子要求问庞家的罪。
庞家今天敢谋害皇后,明天就敢谋害皇帝。这样的人家教出这样的女儿,到底是何居心啊?
大家现在是敢直接称平王妃为“皇后”了,谁还敢提之前,那位并不是皇后来着?
没见因为这件事,平王的脸一直沉着,每天上朝就是训斥文武百官,大家全都缩着脑袋低调做人。
前朝局势一时大洗牌,乱糟糟的,平王妃一无所知。
她昏迷了三天,才醒来。醒来后,就是一屋子的人庆幸下跪,喊她“皇后金安”。
她在奶嬷嬷的相扶下喝了一口热汤,门帘哗哗作响,着龙袍的人飞快窜进来,怔怔地盯着她。
“你、你……”他看着她,半天说不下去。
平王妃垂眼,敷衍地向他请了个安,他还立在架子chuáng前,用一种复杂的眼光看着她。
半天,皇帝才道,“你现在敢自己跳下水,弄死庞雁,把世家和新贵的势力重洗牌。若我不应你,你是不是自己吃□□自杀?”
他从来没相信过庞雁敢推平王妃下水,平王妃是什么样的女人啊,只有她反坑庞雁的道理。
皇帝甚至都能猜到那两个女人当日都说了些什么:
一个说,“你太得意了,我且让你看看,如何轻而易举让你倒台。”
另一个说,“我不信。”
先前的那个就直接做给她看。
平王妃道,“看qíng况。”比如说,是真死,还是假死;是拉着他一起死,还是就自己一个人死。
平王颤声,“我给你机会,只要你向我低头,我就什么都接受。可你宁可用这种方式向我抗议,也不肯低头。你、你好、你好……”狠心。
平王妃幽声,“你非要我低头,何尝不是狠心呢?”
“我当你是妻子!”
“哦,所以你不能向妻子低头?”她看他,讽刺一笑,“你看,你还是低头了。”
她用她的手段,让他溃败。
不光是他舍不得她死的原因,她落水一事,他便是为了安抚世家,也绝不可能向着庞雁。
她肯定是胜利者。
“……你不想和我讲夫妻qíng分,只想用利益和我划清界限?”平王明白了,“……你其实,从来就没有原谅我,对么?”
平王妃心想:我从来就没说过我原谅你啊,是你自觉得我会原谅你而已。
平王妃的沉默,让平王心寒似冰。
这就是他的妻子。
“好、好、好,是我输了。论心狠,我不如你,”他问,“我只想知道,要我如何做,你才会原谅我当日的荒唐,和我重归于好?”
他涩笑,“我年纪大了,我不想和你玩捉迷藏猜谜的游戏了。”
平王妃静声,“陛下,我从来不是跟你矫qíng,是你自以为我在和你玩感qíng游戏而已。我不原谅你,那就是不原谅你。你做什么,我都不原谅。不是说你自以为是地弥补,我就能放下一切。”
“碎了的茶盏能完好如初吗?破了的镜子能一点都看不出痕迹吗?陛下,我的心就是这样。你不必试探我,我一开始,就表示得很清楚。”
“我们是夫妻,你顾我的面子,那我也顾你的面子。我维护你的尊严,为你平衡各方。但也就这样了。”
“一个人若是背叛了我一次,我根本不会原谅他,根本不会给他第二次背叛我的机会。”平王妃侧头看他,“……其实我也没想到,你会这么执着于这个。我以为你和我一样,觉得这样就挺好。泾渭分明,一切以利益说话,少了多少纠缠恩怨,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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