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看她不顺眼,觉得她实在是没脑子,那天话赶话的……她说话也是难听得紧,我一生气哪里还会顾及那么多?”到了这地步,叶冰也不得不说实话了,“后来淮安侯出手刁难孙家,我是真没想到啊……”她茫然地看着江宜室,“你不觉得淮安侯这件事做的过分了吗?为了女人家的是非,阻挠官员的前程——他就不怕日后被弹劾?官再小也是官啊。”
“他要是怕那些不就没这桩事了么?”江宜室忍不住抿唇笑了,“总是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罢了,我帮你劝劝之南,让她得了空就见见你,这样下去也不是法子。”
同一时刻,叶浔身在杨文慧的宅子。
一早她就听秦许说了:杨夫人母亲身染重疾,杨夫人要带上一双儿女回沧州娘家探病。随即,杨文慧命人送来一张字条,说自己和夫君要护送母亲回沧州,不知何时才能回京,盼离京时能见上一面。
之后,燕王妃派了一名管事来到裴府,要叶浔帮忙转jiāo给杨文慧一封书信。那名管事笑道:“里面其实是燕王的名帖,还有几张银票。王妃这两日琐事颇多,两个孩子又有点儿中暑,实在没空出门,这才烦请夫人帮忙。王妃说终究是相识一场,希望善始善终。”
叶浔笑着应下此事,“本就要去送一送的。”
杨文慧的宅子里安安静静,她也一点儿都不像是要出门的人。
叶浔把东西jiāo给她,“燕王妃给你的。”又问,“终于说动令堂了?”
杨文慧点了点头,笑容落寞,“不算是,是我父亲肯放我们离开一段时日。都是命,谁叫他生了我这样一个不孝女呢?”
叶浔不好说什么,又知道杨文慧不可能再透漏消息,转而问道:“有需要我帮忙的事么?”
“没了。”杨文慧笑道,“我只要能到沧州地界就没事了,外祖父是沧州知府,总能护得我们几个周全。倒是以前你和燕王妃没少帮我,这恩qíng我记着呢,却无从报答。”
“我怎么不记得?”叶浔笑笑的,“日后过得好一些,别让燕王妃担心。”
“我尽量。”
叶浔离开时,杨文慧亲自相送。到了垂花门外,四名家丁抬着两口箱子匆匆去往内宅。到了两女子近前,放下箱子恭敬行礼,复又抬起箱子进了垂花门。
杨文慧解释道:“我从多宝阁里定了些物件儿,要带去沧州,这几个便是来送东西的伙计。”
叶浔点了点头,又叙谈几句,上马车离开。
坐在马车内,叶浔琢磨着杨阁老这个人。要妻儿离开京城去往沧州,是自知大难临头了,还是要破釜沉舟了?
路上,新柳呈给叶浔一封刚收到的书信。
是裴奕写来的家书。
他在信里说,江南的官场贪污成风,比想象中的qíng形更糟,但绝不会如她想象的那么糟。
看到这句,叶浔忍不住弯唇微笑。
他还说,皇上过些日子也要离京私访,名为去山东河南巡视河道,真实意图还需观摩。此外,几名封疆大吏向皇上举荐人才,其中三人同时举荐了镇南侯,皇上准了。来日镇南侯夫人若是登门,她不需见。
叶浔看完之后,将信妥当地收起来,在心里打着给他回信的腹稿。过了一阵子,她觉出了蹊跷。镇南侯身在京城,她隐约听说过,此人一直抱病在家,可如今举荐他的却怎么是封疆大吏?
她越想越是狐疑,重新展开信细细地看了几遍,随后吩咐车夫:“改道去柳府。”
第118章
如今的柳府,因着多了三房媳妇的缘故,添了不少下人,府里比以往热闹许多。
叶浔径自去了外祖母那儿,进院时遇到了柳文华,忙曲膝行礼。
柳文华笑着还礼,道:“怎么没带旭哥儿一起过来?祖母方才还在说他呢。”
叶浔笑道:“没有,临时起意过来的,下次吧。”又指了指房里,“外祖父在不在家?”皇上体恤,让柳阁老夏日留在家中处理公务,不必去内阁受那份儿热,免得引起旧伤复发。
“不在。有事?”
“嗯,是有事请教。”叶浔欠一欠身,“我先进去了。”
柳文华却道:“问我也是一样的。”又半开玩笑地道,“你与我们几个是越来越生分了,难不成我们何时开罪你了?”
“哪儿啊。”叶浔顺口扯了个谎,“是侯爷来信,要我给外祖父传句话。”
“这样啊。”柳文华自然不好追问,便侧身让路,“先进去凉快凉快,估摸着祖父等会儿就回来了。”
叶浔款步进门去。
柳文华望着她的背影,怅然自心底蔓延出来。就是这片刻间,他的妻子莫氏和三位嫂嫂叙谈一番前来找他,一脚进到院里,便看到了这一幕。
莫氏停下脚步,悄无声息地退到院外。夫君的心思,还有柳文枫的心思,整个柳府的人都看得出,只有叶浔这个局中人不明所以罢了。
叶浔待女眷时慡朗大方,待几个表哥却从来是一板一眼死守着规矩,连话都不愿多说。柳文华与柳文枫亦是如此,随着他表妹的意思守着规矩,从无失礼之处,只是平日里身边人才会循着蛛丝马迹捕捉到他的心迹。
也没什么好介意的。
嫁娶之事,嫁的是这个人这个门第,除去这些,如何还能奢望得到他的心?
柳家男子都不纳妾,这一点已是难能可贵,女子一生也不需担心妻妾争宠的难堪境地。
莫氏从不是贪心之人,总是秉承着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的原则度日,对这些有的没的从来不看重。
她给了柳文华缓和qíng绪的时间,随后才笑盈盈地进到院中,“听说表妹来了?”
柳文华已收敛qíng绪,温声道:“是,已经进去给祖母请安了。”
“我进去和她见个礼,随后我们再回去。”
柳文华笑意温和,“行,我在外院等你。”
莫氏进门后,与叶浔见礼,亲亲热热地说了一会儿话,这才道辞离开。
过了一会儿,江氏带着三个儿媳过来了,几个人落座后说笑多时,柳阁老回来了。
柳阁老见到叶浔就问:“怎么不带旭哥儿过来?”一说起庭旭,眼神都柔和了三分。
“没带他来,我等会儿就回去了。”
柳阁老颔首,猜着她有话要说,就道:“随我去花园里转转。”
“嗯。”到了花园里的凉亭落座后,叶浔道明来意,“镇南侯这个人,我以前不曾留意,所知甚少,这次过来就是想让您跟我说说他。”
“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叶浔将裴奕书信的内容告诉了外祖父,“我猜他的用意应该就是让我转告您,听听您是什么意思。”
“他的消息倒是灵通。”柳阁老舒心地笑了,“在外地的一些封疆大吏,有些奏疏是直接jiāo到皇上手里,内阁都无从看到内容,皇上如何批复的就更无从获知。皇上这一次分明是又独断专行了——封疆大吏心里先有数了,朝臣却还蒙在鼓里……”他摇了摇头,很没辙的样子,“等这件事一定下来,反对的官员怕是不在少数,到那会儿,折子又要堆成山了。”
叶浔趁势问道:“为何官员们会反对呢?”
柳阁老耐心地解释道:“镇南侯今年也不过二十来岁,十几岁就随军征战立过战功,原本也能成为少年权臣,却被家世连累了——他的父亲与陆先生多年来过从甚密。陆先生的qíng形你也知道,他虽是皇上的授业恩师,却不认可皇上嗜杀好战的xingqíng,并且另存着私心,一度想要加害皇上,最终只能落得个名誉扫地终生圈|禁的下场。老侯爷与这样一个人私jiāo甚好,能有什么好下场?他在官员群起攻之之前,给儿子娶妻,随后写了一份认罪的折子,悬梁自尽。”他摆一摆手,神色有些落寞,“是皇上登基之前的事了,你自然是不知qíng。正因此举,镇南侯没被连累——皇上不是连累无辜的人,让他继续随军作战。后来,镇南侯负伤,回到京城调养,这许久都一直称病,鲜少出门。我平时都快将这个人忘记了。”
“这样一个人,皇上要启用,而且是封疆大吏举荐——”叶浔费力地思索着,和以前一样,一遇到这些事,脑子就恨不得打结,半晌才有了猜测,“莫不是想让镇南侯率兵出征?”
“这我可就不清楚了,往后看看再下定论。”柳阁老和蔼地笑着,“你听暮羽的话就行,他不让你来往的人,你就闭门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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