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帽的白色轻纱之下,她充斥着厌恶的冰冷视线似是两把利刃,刺得宋清远心生寒意,再听到她那样尖锐的言辞,他伤心之余险些恼羞成怒,“我对你魂牵梦绕,所求的不过是与你朝夕相对,你又何苦这样伤我?”
叶浔头皮有些发麻,蹙眉打断他的自说自话:“别跟我说这种话!”她扬了扬手里的裁纸刀,“你娘要过来?也好,若是我不小心伤了她,也是因你而起。”
宋清远的面色青一阵白一阵,“我说了这么多,你怎么就置若罔闻?我对你一片痴心,为你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若非如此,我又何必违逆家母的意思执意娶你?我也知道,今日是我唐突了,但你放心,我日后会弥补你的,让你一辈子无忧无虑。”
“为了我,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叶浔似被触动,神色柔和了几分,“此话当真?”
“当真,当真!”宋清远以为她被自己感动了,心头一阵狂喜,“为了你,我就是死也愿意!我把你看得比我的命还要重!”
“哦。”叶浔笑着点头,“证明给我看。”
“什么?”宋清远愕然。
叶浔的语声冷酷无qíng:“不是把我看得比你的命还重么?我现在要你死,你怎么还不去?”
宋清远白皙的面容有些发青了,“你、你这是无理取闹……”他虽然万般沮丧,仍是不改初衷,狠一狠心道,“不论用什么法子,我都要娶你为妻!眼下你恼我,但来日你会明白我的真心。”
“不论如何,我也不会让你如愿。”叶浔漠然轻笑,“真是可叹,竟有人说你是风流人物。那些人的眼睛都瞎了不成?明明是个衣冠禽shòu。有一点良知的人,也做不出这等龌龊事。”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宋清远真的恼了,“不论你qíng愿与否,也不该这般糟蹋我一片真心……”
“闭嘴!我听着恶心!”叶浔蹙眉,“你给我滚出去!”
竹苓咬了咬牙,“小姐,我们走!他执意阻拦,奴婢就跟他拼命!”
“没错,他执意阻拦,我们就拼个玉石俱焚。”叶浔虽是这样说,到底有些忐忑。宋清远是学过拳脚的人,真动手的话,她们两个绝不是对手。是因此,她又轻声加了一句,“大不了我就自尽以示清白,到时候你一定要告诉外祖父我因何丧命。”
竹苓并不知道叶浔的话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威胁宋清远,听了险些落泪,恨恨地看着宋清远,“你是不是一定要闹得事态无法收拾才肯罢手?!”
叶浔唯一庆幸的,是宋清远只带了一名小厮,前世他可是带了几十名护卫,让她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方寸大乱。此次再加上对他的了解,脱身想来不是很难。
主仆两个举步向外走的时候,宋清远陷入了挣扎。叶浔摆明了宁死不嫁,他还要qiáng留下她么?真闹出人命的话,柳阁老岂不是要将他碎尸万段?他心神紊乱,没听到身后传来的一串脚步声。
叶浔和竹苓看到来人,停下脚步,心头百感jiāo集。是裴奕带人过来了。
裴奕抬手扣住了宋清远的肩头。
宋清远立时疼得拧了眉,转头看到了目光如刀的裴奕。
裴奕将宋清远丢给随从,“绑了,带他去见柳阁老。”
叶浔指了指铺子的里间。
裴奕会意,吩咐随从将小厮、伙计一并带走。
竹苓按着心口,第一个念头是要找柳之南算账,哑声道:“奴婢去请表小姐回来。”
叶浔点头。
裴奕缓步走到叶浔面前,发现她还是紧紧地握着裁纸刀,身形有些僵滞。“阿浔?”他唤她。
叶浔仍是只点了点头。之前还好,风波过去反倒手脚发软,说不出话来。
“没事了,别怕。我来接你回去。”裴奕柔声安抚。不用再害怕担心了,她如此,他亦如此。来时路上,只有他知道自己有多焦虑担忧。自是明白,那意味的是什么。
叶浔清了清嗓子,嗯了一声。不能想象,若是他没来,会闹出怎样的地步。
裴奕将她手里的裁纸刀取过,放到一旁,又抬手撩起她帷帽上的轻纱,与她四目相对。
刚进门时,看到的她像发怒的小豹子,满身寒意。此刻她已平静下来,目光澄明平静,笑容缓缓漾开来。
“谢谢你。”她说。
“阿浔。”他凝视着她。
“嗯?”
“我不准你再受这种委屈。”他语气轻柔而坚定,“我要娶你。”
☆、第23章
叶浔轻声问他:“决定了?”
裴奕颔首。他心里的阿浔,是待人坦诚言辞坦率的女孩,是能因为一件小事一只猫儿绽放欢颜的女孩,不该一再经历这种险qíng。“我尽快上门提亲,你要照顾好自己,等我。”
比之前世,他态度坚定,言语笃定,甚而透着些霸道。原由只是不允许她再受委屈。叶浔心里暖暖的,酸酸的。“嗯。”沉了片刻,又加一句,“我等你。”
也清楚,该矜持些,可她做不来。不想让他经历模棱两可的态度会引发的猜测、挣扎。他娶她并非易事,他要付出很多辛苦,何必再给他平添烦扰。
裴奕眼中流转着惊喜光芒,唇畔不自觉地漾出愉悦的笑容。
那笑容让她一时恍惚,错转了视线才找回理智,问他为何来了这里。
裴奕说了原委,“心里不踏实,跟来看看。”
正说着话,大惊失色的柳之南跑了进来,“表姐,我原本只想帮他一把,让他见见你而已,却没想到会闹到这个地步。我看他求我时可怜兮兮的,全没料到他藏了祸心……”
叶浔静静看着她,实在不知说什么好。告诉过她,不要自作主张,她却当成了耳旁风。横竖不会听她的话,那就索xing什么也不说了。日后戒备防范的人里,加上她柳之南就是了。
叶浔对裴奕笑了笑,向外走去。
“表姐!”柳之南要追上去。
竹苓气呼呼地道:“您就行行好,让我们家小姐清静一会儿吧!”服侍着叶浔上了马车,做主留下了半数护卫,让他们给柳之南另雇一辆马车。她是真的要被柳之南气死了,顾不得别的了。
裴奕出门时瞥了柳之南一眼,将她划入二愣子一族,懒得理会,顾自离开。
柳之南哭起来。真是恨死自己了。表姐让她不要自作主张,祖母让她分清楚风流、下流,她都没听到心里去,险些铸成大错。
她抹着眼泪,见柳府的管家带着几十名护卫骑快马来了。
管家与竹苓jiāo谈一阵子,让护卫送叶浔回府,自己带着几个人到了柳之南面前,一味的苦笑叹气。
柳之南询问之后才知原因。
柳阁老没留意府中的事,对叶府的事却是一清二楚。表姐妹两个出门之后,他得到了消息:彭氏上午见过宋清远的小厮,午饭后出门,去的地方恰恰与两个女孩子相同。他预感苗头不对,让管事带人把彭氏赶回府里去,又命管家策马带人前来。
“这样就还好。”柳之南喃喃的道,不论怎样,宋清远也不会得逞。随后,她泪眼婆娑地望向管家,“我怎么这么笨啊,居然看不出宋清远是个衣冠禽shòu!”
管家也很奇怪,她怎么这么二百五呢?却不能接话,一笑了之。
叶浔回到柳府,才知道府中也不消停,正上演着闹剧:
彭氏被柳府的人撵回家中,和叶鹏程哭天抹泪之余,顺道把前几日柳夫人要他们两个磕头赔罪的话说了,自然,没忘了添油加醋,成功的让叶鹏程bào跳如雷,气急败坏地过来质问柳阁老。
曾经的翁婿,如今相见唯有对峙。
柳阁老坐在外院廊下的椅子上,叶鹏程站在院中。
“叶家的人出门,却被你府中的人qiáng行阻拦送回去,算是怎么回事?你要替我当家不成?!”
怎么回事?以防万一罢了。柳阁老这样想着,没搭理叶鹏程。
“你赶紧把我女儿jiāo出来,我要带她回家!”叶鹏程额角青筋直跳,“那是我们叶家的人,你凭什么把人扣下?!”
一如既往的混账,分明是没把之前的事放在心里。这种无赖,跟他说话完全是白费功夫。柳阁老喝了口茶。
一名护卫进到院中,在柳阁老近前低语片刻。
柳阁老神色一凛。
一再被无视的叶鹏程的火气已无法遏制,他恨声道:“拜你所赐,我已丢了官职。如今我是光脚不怕穿鞋的,你若再扣着叶家的人,休怪我一纸诉状将你告到官府去!你这些年来以权压人,横加gān涉我的家事,唆使我一双儿女屡次顶撞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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