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宜室怔了怔,“你的意思是,我的话太多?”又茫然地看向叶浔,“难道要像你一样?可你不觉得你话太少么?与你坐半晌,能把人闷死的。”
照这样说,姑嫂两个都不正常。叶浔扶额,携江宜室一起上了青帷小油车,“我只是这么一说,你别往心里去。”
“你哥哥那样子,我不总提醒他怎么成呢?说了多少遍,他有哪一次听进去了?你看方才,竟容不得我说了……”
上辈子都是qiáng忍着不耐聆听,这辈子实在是忍不住了,叶浔打断了江宜室的话:“嫂嫂。”
“啊?”
“你跟我絮叨这些有用么?”叶浔蹙眉道,“你觉得我哥不争气,尽可以设法改变甚至惩罚他。如今除了抱怨,你真再没别的事好做了?现在你根本就是魔怔了,能不能早点儿醒过来?”别再像前世那样了,遭遇苦难立时幡然醒悟固然可敬,但是为何一定要走到那地步?平日明明可以过得再好一些的。
“……”江宜室愣住了,半晌怔怔的落了泪,“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与成婚前判若两人了?”
“也”觉得?还有谁这么觉得?叶浔心存疑惑之余,诚实的点了点头。
江宜室终于不再絮叨,半晌一言不发。
叶浔回到锦云轩,叶沛就如小鹿一般跑了过来,进门后摇着她的手臂,“大姐,你总算是回来了。”
“这些日子乖不乖?”叶浔笑着握住叶沛的手。
“嗯!一直在做针线,师傅说我长进不少了。”
“那多好,随我一道去给祖父祖母请安吧。”
“好啊。”路上,叶沛说起正房的事,“大奶奶已被禁足,大爷伤着,留在尤姨娘房里将养——尤姨娘就是代晴。大奶奶哭了几日,二姐和世浩每日宽慰着,听说这两日才不再卧chuáng不起了。”
叶鹏程与彭氏都很不好过,可是这还不够。为了避免前世祸事重演,叶浔要的是将他们逐出叶府。不易做,却一定要做到。
到了光霁堂,景国公和叶夫人已在厅堂等着。
叶浔和叶沛连忙上前行礼请安。
叶夫人笑着颔首,“总算是回来了。”
景国公则笑眯眯地补一句,“总算是舍得回来了。”
叶沛转去茶水间,“我去沏茶。”
叶夫人招一招手,“快过来,让我好好儿看看。”
叶浔笑着走上前去,借机打量两位老人家。虽然知道他们不是经不起事的人,到底还是有些担心,此刻见他们神色间并无愁苦,心里这才踏实下来。
叶夫人见孙女面色红润,巧笑嫣然,满意地点了点头,“也不知你外祖父、外祖母整日里给你吃什么,气色可是好多了。”
景国公就笑道:“哪有给阿浔什么好吃的,每日里要她侍弄花糙qiáng身健体呢,倒也对。”随后又道,“阿浔啊,不如你闲时学学骑马,每日早间陪着我遛马。”
叶浔一听已是眼冒金星。
叶夫人瞪了景国公一眼,“阿浔一个女孩子家,学那些做什么!”
景国公哈哈的笑。
“祖父今日怎么这么高兴?”叶浔走到景国公身边,将之前话题岔开。
景国公道:“你父亲虽被罢了官,你二叔却升了官。你二叔现在是大同总兵。”
“是吗?这可真是大喜事。”
“嗯,世涛这阵子也知道上进了。”景国公笑得很是欣慰,“不论怎样,叶家不会没落。”
叶浔附和地点头。想到一些事,心中黯然。前世祖父祖母病故时,二叔因辖区内有战事,没能返京。战事过后,回京祭拜双亲,听说了家中是非,与叶鹏程翻脸,老死不相往来。就此,叔侄qíng分也断了。她明白,若不是为着家丑不可外扬,不想两位老人家一世名誉尽毁,二叔早已奏请皇上处置叶鹏程了。
名誉、权益,不知束缚了多少人,更不知害了多少人。
叶浔和叶沛陪着祖父祖母闲话多时,这才回了各自房里。
代晴早已等在锦云轩,出众的容色换了妇人装扮,神色间少了谦卑,多了沉稳。见到叶浔,多少有些不自在,恭敬行礼,仿佛还是以往那个二等丫鬟。
叶浔却不好为着前因拿大,客气地问道:“尤姨娘找我有事?”
代晴脸色赧然,“大爷要请大小姐过去,吩咐我来请您。”
“我实在是不得空。”叶浔歉然笑道,“外祖父、外祖母要我打理母亲的陪嫁,我这几日要看账册,忙得紧。你如实告诉大爷就是。”
代晴称是,想着不去也好,免得父女两个在她房里吵起来。
叶浔笑盈盈的,“日后就劳烦尤姨娘悉心照顾大爷了。”
代晴听了面上一喜,恭声称是,道辞离去。
吴姨娘随后而至,满脸舒心的笑意,好奇问道:“大爷为何挨了一通板子?”
叶浔无辜地道:“他要告我外祖父,我外祖父索xing帮他加了一条私设刑堂的罪名。”
吴姨娘笑不可支,“这次可是给打狠了,不将养个一年半载的,怕是连路都走不成。”
叶浔心道,那多好啊,省得再出去丢祖父的脸。
吴姨娘又道:“大奶奶前段日子还每日给代晴立规矩,惹得大爷大为光火,眼下一个伤着一个禁足,总归是清静了。”
叶浔微笑颔首。
吴姨娘走后,叶浔歪在临窗的大炕上,把玩着裴奕送的戒指。许是用心之故,如今已经得心应手,随意拆开来,过一会儿就能恢复原样。
裴奕这段日子应该很忙吧?要进宫谢恩,要为仕途铺路,还要搬家。
正这么想着,他的小厮李海过来了,说有几句话要当面讲给她听。
叶浔去了后面的小花厅见李海。
李海恭声道:“侯爷说有些事要当面告知大小姐,明日想请您到他名下一间茶楼去坐坐。”
“哦?”叶浔斟酌片刻,点头道,“我明日下午过去。”若非要事,以裴奕对她恪守礼数的xingqíng,不会要她离府相见。
李海离开之前,细细说了茶楼的地址。
☆、第28章
第二日上午,叶浔在房里翻看账册。
半夏进来,笑道:“与裴公子——不,与长兴侯同时封爵的那位侯爷……”
“淮安侯?”
半夏慌忙点头,“对对对!淮安侯来了府中,眼下人就在外院,正与大少爷说话呢。”
孟宗扬在叶浔的记忆中,只是个凡事与裴奕争个高下的狠角色,从不曾与叶家有过来往。
孟宗扬与叶世涛叙谈片刻,便去了光霁堂拜望景国公,叶世涛作陪前往。
景国公因着叶鹏程的缘故,自来看到言官就没个好脸色,辞官赋闲在家,这也是缘由之一,但是私底下除了言官御史,他从来是好客之人,今日也就高高兴兴地见了孟宗扬。
叶浔自知男子间的来往不是她该cao心的事,听说之后一笑置之。
下午,叶浔出门之前,叶浣来了锦云轩,神色凄楚地道:“大姐,娘亲以前的确是做了错事,眼下已被禁足,要我过来跟你赔罪——原本昨日就该来的,可是娘亲身子不妥当,我在chuáng前侍疾,实在是不得闲。”
叶浔满脸漠然,“做错事的只有大奶奶?”宋清远的事,叶浣也功不可没,没有她敲边鼓,彭氏怎么也要等到她回叶府之后才会出手,断不会明知不被礼遇还和宋太夫人、宋清远去柳府。
叶浣含糊其辞:“我做错了什么,大姐尽可指出来,我任由大姐训诫。”
“我没那份闲qíng。你回去吧。”
“是。”叶浣落寞地走了。
叶浔看着她的背影,没好气地扯扯嘴角。这个女孩子,若是因着记忆刁难她,未免是以大欺小自降身价。尽量不理会了,她却总有理由出现在面前,还总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让人心里膈应。
叶世涛听说叶浔要出门,急匆匆找过来,道:“祖父催着我去庄子上看看,要不然你先跟我去走个过场,回来我再陪你到街上逛逛——对了,你要去哪儿?远不远?”
叶浔听得心头突地一跳,让哥哥陪着自己去见裴奕还了得?可这也是哥哥允诺过的,她却忘了。定了定神,她笑道:“眼下又不似以往的qíng形,护卫都是信得过的,你只管放心去忙你的事。”
叶世涛踌躇道:“我已经吓怕了。”
“怕什么?祖父手里的护卫你还不放心?上次不就是他们帮我解的围?快去忙正事。”叶浔催着他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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