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浣河凑近承胤帝,低声道:“陛下,去年冬天您已经吩咐崔相从国库中把禁军的军饷划给户部了。”
承胤帝见钱世忠话都说不出来了,当即道:“钱世忠,朕限你三天之内,让殿前司见到军饷!”
钱世忠声音颤抖,应了一声,退回了队列中,脸色已经变得蜡huáng,冷汗涔涔而下。
这时安国公傅远程、镇西将军府副将傅松分别出列,开始向户部讨要镇北将军府和镇西将军府去年的军饷。
承胤帝根本不打算给,当下便道:“此事容后再议。”
他也不管傅远程的脸色了,小跑一般跑下御座,闪身进了帘幕中。
傅榭怕钱世忠自杀,弄到最后死无对证,正要再说,却发现承胤帝已经逃走了,只得暂时忍耐。
散朝之后,傅榭、陈曦和陈恩又一起去了御书房递牌子求见。
承胤帝原不肯见,还是许立洋提醒了一句:“禁军gān系甚大,陛下还是见见吧!”
当承胤帝看到陈恩手中傅榭陈曦亲笔书写的借据时,简直是勃然大怒,当下道:“锁拿钱世忠,抄钱世忠的家!”
当刑部尚书邢元准偕同都察院左都御史孙正明赶到钱世忠府邸时,得到的是钱世忠畏罪自杀的消息。
而宰相崔成珍沉痛万分地斥责了钱世忠忘恩背主贪污索贿的错误,同时查点国库,终于凑齐了禁军的军饷,把这一场政治风bào消弭于无形。
这时候已经是四月十一了。
得知事qíng的最终结果,傅榭与陈曦、许立洋和苏湘之枯坐在琴韵堂书房中,沉默了良久。
因四月十二是宋怡出嫁的日子,韩璎明日要去宋府帮忙,所以用过早饭,她便在房里提前预备明日见客时要戴的首饰和要穿的衣服。
润秋给她备下了三套新衣裙,一套是梨花刺绣浅绿缎面jiāo领长衣和月白百褶裙,一套是浅粉底子折枝桃花刺绣窄袖衫和大红长裙,还有一套是外罩着绣花白纱罩衣的碧色窄袖衫和素白长裙。
韩璎全看了一遍,最后选定了那套浅粉底子折枝桃花刺绣窄袖衫和大红长裙。
她又和润秋挑选要戴的首饰,把各种首饰匣子办了满榻,最后选了一套红宝石头面。
韩璎刚命润秋把这些衣服和首饰收起来,管家傅贵就来请韩璎去安国公的外书房。
在外书房里,韩璎见到了大少夫人蓝氏和满满堂堂站了一庭院的各级管家娘子和媳妇们。
一刻钟之后,韩璎梦游般出了外书房,洗chūn捧着装安国公府对牌的木匣子跟在她的后面——安国公当着众人的面,把安国公府的家事托付给了韩璎,命她主国公府的中馈。
韩璎刚回到女贞院内院坐下,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内管家傅贵娘子就来回报,说大少夫人身体不适,要求请宫中的太医诊脉,她要领对牌取银子。
韩璎想了想,道:“按府中惯例进行吧!”她虽然有些嫌管理家事太麻烦,却也知傅榭早晚有一日要继承爵位,自己早晚得主中馈,因此有心先循旧例而行,待她观察一段时间,再从头立规矩。
傅贵娘子按照惯例说了一通,韩璎让洗chūn登记了,又发了对牌,傅贵娘子自去办了。
到了傍晚时分,傅榆过来寻韩璎玩。
韩璎正和傅榆商量明日去宋府之事,傅贵娘子喜滋滋来报:“禀三少夫人,金太医已经确诊,咱们大少夫人有娠了!”
她的话音一落,整个堂屋里顿时静寂了下来,众人的眼睛躲躲闪闪的,却都瞄向了韩璎的小腹。
韩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异常,这才明白了原因,不由有些啼笑皆非——她和傅榭成亲才几个月时间,哪能那么快怀上?再说了,她才十五岁,傅榭才十七岁呢!
☆、第96章
韩璎含笑道:“大少夫人有娠?这真是好事!”她懒得多说,别无他言。
傅榆怕韩璎因为蓝氏有娠难过,忙引开话题,含笑询问韩璎:“三嫂,明日您要去宋府的事qíng,三哥知道么?”三嫂年纪虽小,却是当朝从二品命妇。宋怡的父亲身为国子监祭酒,虽然清贵,却也不过是从四品;宋怡的夫婿职位更低,不过是许昌县县令,才正七品的小官。三嫂要过去的话,不知道三哥会不会乐意。
韩璎神qíng自若:“我晚上见了他再问他。”傅榭这几日心事很重,她一直陪着他,很少拿琐事烦他。不过,韩璎觉得就算傅榭不同意她过去,她也有把握让傅榭同意。
傅榆笑:“三哥那么吓人,嫂嫂你怎么不怕他?”
韩璎巧笑嫣然:“我怕他做什么?”
她和傅榆一唱一和,根本不提蓝氏有娠这一茬。
傅贵娘子此时也觉出了自己的孟làng,满脸通红,尴尬地立在那里。她在国公府多年,一直做着内管事,不免有些拿大,如今在韩璎这里碰了个软钉子,只得讪讪地承受着,不敢提出告退。
韩璎晾了她一会儿,见她脸涨得通红,这才凉凉道:“傅贵娘子,没事的话你下去吧!”
傅贵娘子灰头土脸下去了。
待屋子里都剩下自己人了,韩璎这才吩咐润秋:“你去和傅安说一下,带着人把女贞院内院的东厢房收拾一下,以后我每日上午在那里处理家务。”她预备以后每日上午抽出一个时辰在东厢房来处理家务,不让这些国公府的家务事影响她和傅榭的生活。
待润秋去寻傅安商议去了,韩璎又叫了洗chūn过来,吩咐道:“你按照咱们东偏院的规矩拟一个章程,把国公府里的各项事物漱冬你们四个各自分了,然后再层层下放给那些管家娘子,拟好了拿来让我看看。另外通知那些管家娘子,以后每日从巳时到午时处理家务国公府的家务事。”
洗chūn答应了一声,自去拟了。
傅榆见韩璎吩咐了半日,把管家的职责全都下放给了自己的四个大丫鬟,不由好笑:“三嫂,你倒是放得开!”
韩璎端起水果茶喝了一口,悠悠道:“国公府人口众多事务繁杂,我若是事事躬亲,早就累死了,她们各司其职各负其责,我揽个总就行了!”
她放下白瓷茶碗,看向傅榆,认真道:“四妹,你将来嫁人,如果需要管理家务,也得注意,一定要培养几个能gān的心腹,把事qíng清楚明白地分给她们,但又不能彻底放开不管,起码要起到监督督查作用。”
傅榆闻言,略想了想,不禁连连点头,觉得三嫂这话很是有理。她再一想,才明白韩璎是在手把手教她管理家务,不由鼻子有些酸涩,低着头握着韩璎的手:“谢谢三嫂。”
韩璎xing格最是光风霁月,当即道:“谢什么?我正想和你说呢,以后每日巳时到午时我处理家务,你也过来帮我,为我分些忧!”傅榆眼看着该说人家了,将来嫁过去必是要做正妻的,作为嫂子,也该教她管理家务了。
傅榆当即起身,郑重地答应了,并谢了韩璎。
韩璎不肯居功,笑盈盈道:“是我要麻烦你呢,何必谢我?”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傅榆见屋子里只剩下大丫鬟润秋,便鼓起勇气低声道:“三嫂,大嫂已经有了身孕,你也得……”三哥三嫂虽是嫡子嫡媳,可是大嫂处处掐尖,如今又先有了身孕,以后怕是要更嚣张了。
韩璎不禁笑了:“急什么呢!这事又不是一时三刻就能有的!”她是真的不急,只是不知道傅榭的想法。韩璎预备晚上等傅榭回来,她和傅榭聊聊这件事。
傅榆见她不想提这事,便不再提了。
因怕傅榭回来用晚饭,自己在这里不方便,傅榆见到了摆饭时候,便辞了韩璎,带着丫鬟湘兰离开了。
这时候正是夕阳西下时候,金色的夕阳照在人的身上,沿着南夹道走了没多久,傅榆身上就出了一层细汗,便放慢了脚步。
前面就是傅榭的书房琴韵堂了,傅榭最怕遇到三哥傅榭,便注意地往琴韵堂大门的方向瞧了一眼,却瞧见一个中等身量的青年将军带着两个禁军走了出来,不由脚步一顿,停在了那里。
对方年约二十一二岁的模样,见一个闺秀模样的女孩子迎面遇上,便对着傅榆拱了拱手,也不说话,直接沿着南夹道出了东偏院。
傅榆只觉得对方剑眉星目,英俊得很,对方的影子都看不到了,她的心兀自怦怦直跳。
湘兰也是个小机灵,见自家姑娘这么模样,便笑嘻嘻道:“姑娘,那个人奴婢认得呢!”
傅榆也不说话,慢慢地往外走。反正湘兰心里藏不住话,早晚会说出来的。
湘兰果真忍不住了,神秘兮兮道:“姑娘,那个人叫李真,是禁军里的校尉,专门扈卫三公子!”
傅榆没言声,可是心里却在反复咀嚼“李真”这两个字,只觉得这两个字很有趣味,却又说不出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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