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纨纨只简单的点点头,不认识的人,尤其是这府里不认识的人,能有什么好说的。
招呼打完了,那少妇身边穿浅红比甲的丫鬟突然看着谢纨纨惊呼一声,又连忙掩住了嘴,一脸的惊慌,又连忙低头。谢纨纨看在眼里,颇为无奈。
这也太明显的表示:我这里有鬼,你快点问我!了吧?
演的真是太浮夸了!
谢纨纨端详了一下,又想了半日,终于想起来这个丫鬟大约是徐王妃跟前的丫鬟,就是不记得名字了。
看着袁宝儿逗小娃娃,谢纨纨很认真的思考着,我到底问还是不问?她都叫完了这么久,现在才问,会不会显得我太迟钝了点?好像有点儿丢脸吧?要是我不问,是憋死徐王妃呢还是憋死我呢?
谢纨纨认真的思考完,又认真的犹豫起来,她觉得她不问,真的能憋死自己,回去一定会翻来覆去的想徐王妃到底给她预备了什么?
可是她问了,又便宜了徐王妃,不能憋死她,好像有点不划算。
真是进退两难啊。
她在这里犹豫着,进退两难,自然有比她着急的人,眼见着袁宝儿逗了逗小娃娃,已经预备要走了,谢纨纨还站在一边无动于衷,一脸呆滞(嗯,她在沉思),那个穿浅红比甲的丫鬟着急的要命,她眼珠子一转,一脸夸张的焦急的附在那个少妇耳边说:“这就是那位谢家姑娘,大爷的……”
有意把声音放的大了,叫谢纨纨清清楚楚的听见了大爷两个字。
总算不用犹豫了!
谢纨纨愉快的做出一脸怀疑的样子:“你是什么人?”
那少妇惊了一下,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然后谢纨纨就反应了过来,她也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
这一步是真的,是不由自主的,是不受她控制的往后退了一步,在那一瞬间,她觉得心中仿佛被巨锤重重的捶打了一下,甚至似乎能听到那一声巨响一样,然后一股刺痛瞬间从脊背一直蔓延至左手掌心,她退了那一步才发现自己紧紧的握紧了左手。
这是她身体独有的反应,她在骤然感受到痛苦的时候,会有这样的反应,上一次是……
谢纨纨低头看看手掌,因为握紧了一次而有了浅浅的指甲印子,宛如月牙一般,她想起那一次,在听到那个噩耗的时候,比这鲜明的多的印子。
那一次……
谢纨纨猛然惊醒,她看向那个秀丽的妇人,和她怀里的孩子。
大约一岁左右的样子,有着圆圆的,胖乎乎的脸,晶亮的大眼睛,看着格外可爱,但也和大部分这个年龄的孩子没有什么区别。
她只看了那个妇人一眼,就只顾着看那个孩子,她也顾不得什么徐王妃了,谢纨纨很突兀的两步走到跟前,拉住了孩子的手。
因天气热了,孩子只穿着软缎的小衣服,袖子有点短,露出小半截白生生的藕节般的胳膊,活泼的动来动去。
这会儿叫谢纨纨拉住了,那个妇人吓了一跳,可是小家伙眼睛清亮,看着她咯咯的笑起来。
远远的,叶少钧看到谢纨纨侧背着其他的人,轻轻的往上拉了拉小娃娃的衣袖,然后潸然泪下。
隔了那么远,叶少钧也看得到她雪白的脸上泪珠在阳光下的光芒。
☆、第61章
叶少钧站在那里,动弹不得。
虽然他还是那样的面无表qíng,没有人看得到他心中的惊涛骇làng。
不论有多匪夷所思,都已经再无疑虑,这一刻,明明如此迫切的想要相信,偏偏又突然觉得不可置信起来。
叶少钧似乎怕这是幻觉,好像自己微一挪动,这幻觉就会消散似的,因为这实在是太难以置信了。
他难以置信竟有这样的好事。
好到能弥补他人生的一切遗憾的好事。
因为,她就是他一生最大的遗憾。
生母早逝,是无奈,父王不爱,也是无奈,只有她,是遗憾。叶少钧曾以为,他的一生将永远带着这样的遗憾,便是功成名就,这遗憾也会如同一道伤痕,刻在他的生命中,永不消逝。
直到今天,叶少钧也依然清晰的记得那一个爱穿红衣的公主,容颜似蜜,也似乎永远带着一种甜蜜蜜的香气,是chūn天里最美的那朵花。
便是此刻,她的容颜,也清晰的仿若昨日才见过。
可是,她早已在即将盛放的时候,突然枯萎了,叶少钧藏在心底最深的那个秘密,永远没有了说出来的可能。
或许,本来就没有可能。
这才是他遗憾的开始。
叶少钧在那里站了许久,久的仿若将他所记得的江阳公主的一切都回忆了一遍,也或许是将今后的一生都幻想了一遍,四面赏心亭那边早已经没人了。
自去了一趟四面赏心亭,谢纨纨的qíng绪低落的很,低落的很明显,叫袁宝儿十分的内疚起来,她虽然不是个温柔仔细的女孩子,可到底出身大族,看也看到过不少事,且又聪明伶俐,看当时的qíng形,早已明白,这个抱着孩子的少妇,多半是叶少钧的侍妾通房了。
而那个胖宝宝,大概就是叶少钧的长子了。
叶少钧在成亲前有个通房这样的事平常的很,可是谢纨纨还没嫁进去,就有了庶长子,这样的事就太不平常了,不仅打脸,且今后后患无穷。
谢纨纨哪有不难过的?
袁宝儿自觉能体贴她的心境,便收起了平日里的跳脱活泼,安静了不少。她虽与谢纨纨只见过几回,可她觉得自己十分喜欢谢纨纨,所谓一见如故,她觉得与谢纨纨相处,就有这样如老友般的感觉。
所以她也挺替谢纨纨难过的。
只是她到底是个明白人,在看到这个孩子的时候,袁宝儿其实是有点明白的,叶少钧与谢纨纨出身身份上有着差距,叶少钧为什么肯应这样的亲事,不少人都是有点疑惑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种说法当然有,但叶少钧是什么人,袁宝儿与江阳公主、叶少蓝、顾盼都是好友,又是那样的人家的姑娘,哪里有完全不知道的?她知道,叶少钧若是不qíng愿,自然有不qíng愿的法子,如今他与谢纨纨顺利定亲,这里头多少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事。
今日一见,袁宝儿就完全明白了。
于是她替谢纨纨难过起来,她对于这个新朋友了解虽不深,却深信她是个聪慧的人,是个明白人,所以自己都能想明白的,谢纨纨肯定不会糊涂。
而不糊涂的人,就更难过了。
她知道这个jiāo易的一部分,除了默默接受,还能怎么样呢。
那个时候,谢纨纨虽然匆匆别过头去,袁宝儿还是看见了她的眼泪,她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装不懂,笑嘻嘻的岔过去,拉着谢纨纨走了。
自己要是没有提议去四面赏心亭就好了,袁宝儿这样想。
都怪我!
回来之后,她还瞪了叶少蓝一眼,又给了顾盼一个白眼,她觉得她们肯定都知道。
叶少蓝忙着,没搭理她,顾盼看了看她们两个,一个有点郁郁的,不复先前的那种神采飞扬,一个气鼓鼓的,回来还给她一个白眼,不由的笑道:“这是怎么了?宝儿出去又碰见了什么人,害我表姐生气了?”
袁宝儿当着谢纨纨当然不好说,就气鼓鼓的不理顾盼,谢纨纨十分的魂不守舍,只在那里坐着,接了茶也忘了喝,眼睛都有点发直,大概压根没有听到顾盼在说话。
徐王妃自然是看见了,不由的得意了起来,只觉得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虽然有点失望,谢纨纨是选择了忍下来,而不是闹出来,可这会儿看见谢纨纨这样倍受打击的样子,想起她先前那咄咄bī人的架势,还是挺满意的。
一个小姑娘罢了,拿住了她的痛脚,她哪里招架得住!
谢纨纨一直魂不守舍到了散场,这一天她都心乱如麻,不仅仅是往事,还有惊吓和疑惑,心思被缠在一起,看起来就特别迟钝,说话做事都慢半拍,闹的不少人都不由的频频的打量她。
好容易熬到了下晌午,客人们都开始纷纷告辞,谢纨纨也随着秦夫人去向徐王妃告辞,她只是须得亮相一日,到底还不是主角,自也不会留在最后。
徐王妃就等这一刻了,看到谢纨纨脸色不是很鲜亮,心里趁愿的很,笑道:“谢姑娘这是怎么了,今儿早上那会儿我瞧着还有jīng神的很,怎么这会儿脸色瞧着不大好?是累着了不成?或是你妹妹得罪了你?”
谢纨纨心里知道自己随便走一走都能碰到那件事,背后肯定有徐王妃的影子,这会儿她正趁愿呢,可是谢纨纨确实满心没qíng绪,没心qíng跟她扯,只懒懒的‘嗯’了一声。
秦夫人是不大拎的清的,看谢纨纨这一脸不爱搭理人的样子,生怕她得罪了未来婆母,忙跟着掩饰道:“自与大姑娘无关,是纨姐儿今年年后病了一场,后来虽慢慢好了,到底还需调养,也只是jīng神略差些,并没有什么要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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