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莹然一只手揽着柳莲安的腰身,另一只手自然抓住了她的右腕,身上的旧症只能慢慢调养,现在晕厥过去是因为前些时候的泻药终究对她有些重了,加上怒极攻心所致。怀中的柳莲安消瘦得几乎只剩下了一把骨头。这样近的距离,杜莹然可以嗅得到她身上的幽幽冷香。此时如墨已经上前搀扶住了,杜莹然说道:“你家小姐虽然身子轻,却也不是你可以背的动的。剑兰,你背着柳家小姐,前面有家客栈,去定一间上房,我们去那里。”
剑兰半蹲着身子,杜莹然把柳莲安的身子往前倾,让她的臂膀环住了剑兰的脖颈,剑兰伸手稳稳地托住了柳莲安,大跨步往前走着,孟玉溪感激地拉着杜莹然的手,“杜家姐姐,若是不是你,我还不知道怎么做呢。表姐,不会有事吧。”
“无事,等会用针就好了。”杜莹然说道。
孟玉溪松了一口气,澄澈的双眼也明亮起来,“幸好遇上了你。”此时想到了哥哥替杜姐姐簪花,捂着嘴笑了起来,“说起来,嫂嫂,我刚刚可都瞧见了。”
她拉着杜莹然的衣袖,小声对着说着话,嘴角翘起了欢快的弧度。
一句嫂嫂让杜莹然有些羞涩,推了推孟玉溪的臂膀,“浑说些什么。”
孟玉溪看着杜莹然的表qíng就知道她心中也是欢喜的,笑着说道:“才不是浑说,哥哥都把我们家传给嫡长子妻的簪子都予了你。前些日子哥哥找娘亲要这簪子的时候,我也在场,我还在偷偷想什么时候哥哥送给你,只是想来想去,也没有想到哥哥今天当街替你簪花。”
杜莹然隐隐猜到了簪子的来历,此时水眸带着点点星光,“我也没有想到。”
孟玉溪扯着杜莹然的衣袖,高高兴兴和她说了一路,刚刚看到了哥哥替杜莹然簪花,她就攒了一肚子的话想要和柳莲安说,偏生表姐的脸色难看的吓人,这会儿终于和杜莹然说了个痛痛快快。一开始的时候虽然对她的这位嫂嫂有些成见,现在却是越来越喜欢了,医术跳舞都是顶尖的,xing格也是大方不扭捏,若是此时羞红了脸嗫嗫嚅嚅说不出一句话,她也会说的不痛快的。
三公主和齐灼华则是沉默得并排走着,对于昔日的手帕jiāo,三公主心中隐隐有些害怕,她偷偷瞧着齐灼华,看着齐灼华心不在焉,时不时目光复杂地落在前方的柳莲安身上。
齐灼华的心中也是惊起了轩然大·波,前世她在进门的时候,柳莲安的身子虽然不好,却也从未有过脸色如此难看的时候,事实上,病中的柳莲安多了让人怜惜和心折的美,反而更是引得长辈的疼爱,和孟舒志的怜惜,就连孟玉溪也是亲近她的。齐灼华藏在广袖之中的手指有些颤抖,难道就如同杜莹然已有所指的那般,她度过了窄窄的独木桥,迎接她的是康庄大道?齐灼华原本以为自己占尽了先机,此时看着柳莲安的样子又有些不确定了,难道,难道杜莹然也知道了后世之事?那桩看似美满的婚姻,暗藏杀机?齐灼华有些浑浑噩噩,一时分不清楚过去和现实,就连额头上也起了细密的汗水,脸色苍白的可怕,不比昏过去的柳莲安qiáng上多少。
三公主拉扯了齐灼华的衣袖,“华姐姐。”
齐灼华已经入了魔怔,她看不到听不到,嘴唇蠕动像是在说着什么一般,三公主有些好奇,凑近一听,便听到:“不可能的,杜莹然不可能过得好,孟舒志喜欢的是柳莲安,对,是柳莲安。”
三公主打了一个寒噤,如同在冬日里的一盆冷水倒置在了人身上,齐灼华的低低的话语是那样的笃定,甚至像是带了诅咒一般的力量,让人忍不住相信她说的就是事实。
柳莲安三个字一出,齐灼华就从刚刚那魔怔之中挣脱了出来,她是那样的笃信曾经发生过的事qíng,她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对着三公主温和一笑,目光落在了杜莹然的身上,那眸色充满了悲天悯人的同qíng。
三公主咬着下嘴唇,频频向着杜莹然方向张望,她觉得身侧的齐灼华可怖极了,最后下定了决心小跑两步,到了杜莹然的身侧,挽住了她的臂膀。
杜莹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臂一沉,就看着了三公主面色有些苍白,她伸手捏住了她的手腕,低声问道:“怎么了?可是什么不舒服?”
三公主摇摇头,牙齿轻轻咬着下嘴唇,最后轻轻说道:“你们在说什么?我瞧着你们说得开心,过来同你们说说话。”
孟玉溪没看出三公主的qíng绪,弯起了眼,又笑着说起了那簪子的话题,三公主静静听着,突然就问道:“你哥哥心悦莹然妹妹,是不是?”
杜莹然看得出三公主的qíng绪有些不太对,看了一眼齐灼华的方向,“你刚刚不是瞧见了状元郎亲自替我簪花。”孟玉溪也笑着说道,“原先我娘带着的簪子都予了杜姐姐,自然如此。”
三公主得到了两人的肯定,腼腆一笑,“我就是说了。”她的目光划过柳莲安,既然状元郎心悦杜小妹子,哪里又有什么柳莲安。
一行人到了客栈,把柳莲安放置在柔软的chuáng榻上,她闭着眼,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带着说不出的轻愁,小脸蜡huáng还有眼底淡淡的青色,病容折损了她的美丽,三公主却得承认,chuáng榻上的女子是不同于杜莹然的另一种美,西子捧心的柔弱美。
齐灼华虽然也看着chuáng榻方向,看得却是杜莹然,无礼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还是第一次见她行医。齐灼华看着她从怀中拿出了那针包,手指碰触到了金针,整个人的气质便是一变,沉着内敛,手指捻着金针放在酒碗之中烤着,纤细灵巧的手指让人炫目,不过是三针下去,柳莲安的眼睛就挣开了。
“表姐。”孟玉溪欢欢喜喜说道。
如墨也是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刚刚在杜莹然替小姐扎针的时候,她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只是在场的都是主子,她一个小小丫鬟人微言轻,又能说什么呢?因为心绪,总觉得杜家小姐会凭着医术对小姐不利。
齐灼华也若有所思看着杜莹然,杜莹然此时按住了柳莲安的身子,“你身上有针,先不要动。一炷香之后,我再替你取针。”
柳莲安低头瞧着自己,衣裳被解开,露出了翠绿色纹竹叶的肚?兜,小片雪白的肌肤luǒ露在外,上面的金针随着她得动作微微颤抖。她咬着下嘴唇,心中莫名的屈rǔ,抬起头的时候,却温和说道:“有劳杜家小姐了。”
杜莹然站起来,“我开一个方子,若是柳姑娘按照方子服用,再细细调养身子,也会有所好转。”她开的方子对得是柳莲安的旧症。
“劳烦了,如墨,伺候杜姑娘笔墨。”柳莲安开口说道。
如墨的身子一抖,小姐的唇瓣带着笑,眼底却没有丝毫的笑意,她知道小姐不喜,头埋得更低了些,应了一声是。
齐灼华走到了杜莹然的身边,见她略一思索,便写下了房子,人参三钱、白术一钱……齐灼华想到了刚刚的猜测,心跳得更快了些,莫不是她也知道了后世?想到了自从去年那一场大病之后,她就和自己不太亲近,更是搬出了齐府和父亲住了,然后她再次同三公主相识,在万寿节上,一曲歌舞大放异彩,她的医术高明……
因为这个想法,齐灼华有些坐立难安,她再次看了看杜莹然,或许她应该和她谈谈,如果她是知道后世之人,自己这样对她,免不了她会堤防自己,在自己没有注意到的地方给自己使绊子。齐灼华低头陷入了沉思,她应当用什么法子试探她。
☆、第67章针灸(二)
“若是我身子大好,就是托了杜姑娘的福了。”柳莲安此时换好了衣裳,唇边呷着微笑,随即那含笑的眸子又带着悲伤的神色,薄唇微启,叹息一般说道,“以前也不知道看了多少的大夫,都是不成的。”
孟玉溪也是知道表姐吃过多少药,平日里也是吃着人参养荣丸调养着身子,见着表姐心绪低落,只觉得房间里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来,杜莹然也是十分不喜她的作态,三公主因为齐灼华在外的话此时对柳莲安百般看不过眼,齐灼华更是不消说。等着柳莲安抬起头来,几人的神色,让她的表qíng顿时僵硬,原本只是假意作悲,此时才真正是悲从心起,想到了街上孟舒志的簪花举动,竟是有种生亦何欢之感。
杜莹然见着柳莲安的样子,神qíng万分复杂,她与她二人之间夹杂一个孟舒志,因为孟舒志刚刚的举动,杜莹然更是把孟舒志当做自己的圈内之人,柳莲安按常理过得越落魄,她当是越高兴的,只是,医者父母心,若是柳莲安再自怜自艾这般下去,伤了心神,对她原本的病症就是雪上加霜。杜莹然少不得开口说道:“我不知道柳姑娘有什么心事郁结于心,还是排遣开想通了的好,若是着实想不通,把心底事告诉闺中好友,也会减轻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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