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璐就笑说:“不是没送进来,是齐国公夫人太客气了。光这个月,国公爷回来后,他们府上就送了四五次东西来。到了您生辰前头,也是送过一次了。前几日再来,我就跟门房说了,不许再收人家的东西了,省的让京里的人以为咱们府上已经落拓地要靠人接济了呢。前儿个门房就转达了我的话,可齐国公府上的人不肯走,还在咱们府外闹了起来。正好我回来,本想说道说道就算了。唉……”她yù言又止,一声叹息。
老太太就问:“后来怎么了?”
袁璐道:“也是我莽撞了,只是当时真是有气。想来齐国公夫人也是一片好心,可也不知哪里挑出来的一个口无遮拦的老婆子,说什么她在她们府里也是有身份的,按年级和辈分跟您差不多,该叫您一声老姐姐呢。”
……你这派人来送礼的下人还敢说这样的话了,老太太听着也很不慡舒服。
又听袁璐继续道:“再说了,她若是跟下人们显摆玩笑说这些话便也罢了,横竖不是咱们府里的,回头告了齐国公夫人,由着她们家处置罢了。可还偏偏到我跟前说道了,您是什么人?是我们府里最德高望重、地位尊崇的,她这话说的,难不成还把自己当成我的长辈了?当时便气不过,让身边婆子打了几下那老妇的嘴,再让高三将那些在府前闹得无状的人都绑了,等着齐国公府派人来领。”
“这也就是别人府上的,若是咱们府里的,”她冷哼一声,“尊卑不分,打死都不为过。”
老太太就赞同地点点头,这成国公府谁要是敢说跟她是姐姐妹妹的,除了孙嬷嬷,看她不叫人拖出去打到出不了声。现在只是打了两下嘴,绑了让人来领,还算是轻罚了。
老太太就转过头去跟齐国公夫人说:“府上除了这样的人,是该整治整治才是。我这儿媳别的倒也不成,就是管家上颇有手段,这样的人在我们府里就不会出现。”
这一唱一和的,差点气的齐国公夫人说不出话,当下脸上也铁青起来。
成国公嘴角动了动,没人看出他在偷笑。这小袁氏这张嘴真是神了,黑的也能说成白的,死的也能说成活的。以后真是宁信世上有鬼,也不能信她那张嘴。
老太太本就是个不善jiāo际的,此时齐国公夫人青着脸不说话,她也有些局促,就转头去看袁璐,袁璐对她轻轻笑了笑,摇摇头,意思是没事的。
这时候邱绣就站出来,对老太太行过礼,“今日是您寿辰,绣儿贺您大喜。这几日为您准备了贺礼,希望您能喜欢。”说着就让她身边的梅香将一盒小匣子奉上了前。
匣子一打开,里面是一大块绢布。绢布角落里绣着荷叶莲花的jīng致刺绣,当然这又不是稀奇的。稀奇的是绢布中间是用细线绣的《法华经》,且没有事先在上面描画写字,而是直接用线绣上去的。这样一大块绢布,一字不错,且字迹娟丽,布局的当,用的还是双面绣的对称技艺。一看就知道是花费了大心思的。
看到这样一份匠心独运的礼物,袁璐差点仰天大笑三生哈哈哈了。
老太太她不识字啊!
显然邱绣是不知道的,齐国公夫人或许不知道,或许是知道没跟邱绣提过,或许是压根不知道邱绣会送这样一份礼。反正此时她的脸色依旧很不好看。
齐国公夫人当然不高兴,不说别的,就说她寿辰的时候,也没见邱绣这么用心地给她送过东西。果然进过宫就是不一样,心野了,做事也不用经过她这个嫡母了。
老太太将那绢布拿在手里仔细看着,还正反面翻着研究了好久。
喜的邱绣还以为是老太太特别喜欢她这份礼物,也不枉费她差点熬坏了眼睛。
后来老太太就把袁璐招到身前,让她附耳到自己嘴边,“这绣的是什么东西啊?那个是正面哪个是反面啊。”
袁璐忍着笑,将老太太手里的东西翻了个儿,“这面朝上。”
老太太就“哦”了一声,对邱绣道:“你有心了,我很欢喜。”然后就让绿意给收起来了。
……这就完全跟邱绣预期的结果又很大落差了。照理说她这送的东西,废了那么多心思,就算不是很喜欢,总要夸赞两句吧。哪有有这么一带而过让人收起来的道理。
她哪里知道老太太对这些附庸风雅的东西一窍不通呢,真要她夸,她还不知道从哪儿夸起呢。
她本来还要再说两句吉利话,齐国公夫人已经开课道:“送完了贺礼还不回来?杵在那里作什么?”
邱绣就只能坐回她嫡母身旁。
齐国公夫人也是没讨着好,本来想着是来跟老太太抖落那小袁氏的错处,好叫老太太心里能有个底儿。况且老太太的脾气她也知道一些,真的急起来是谁的面子都不卖的。
他们家的下人进不来,她这位当家夫人可能进来了吧!没成想,进来是进来了,还被怪起不会约束下人了,真是哑巴吃huáng连,有苦说不出了。
齐国公夫人qiáng撑着笑脸跟老太太说了一会儿话,老太太也gān巴巴地陪着说了会儿。说来说去也就是一些场面上的话。
“今日你寿辰,怎么没见着成国公?”
老太太就说:“你们要来,他避到一旁去了。”
齐国公夫人就笑道:“我们又不是外人,他小时候我还抱过他呢。我们国公爷也是拿他当自家子侄一般疼爱。如今我们两家又是这样的关系……”
袁璐就忽然cha起话来,“不知夫人说的‘这样的关系’是怎样的关系?您别嫌弃我愚笨,跟我说道说道?”
☆、第92章进府
齐国公夫人面色一僵,“你这是什么意思?”
袁璐笑道:“就是没听明白,这才问您的,还请您解惑哩。”
齐国公夫人面色变得古怪起来,过了片刻,才说:“我们绣儿早晚是要进你们府里的,以后两家就是一家人了。”
袁璐就像是听了什么好笑的事qíng,突然笑了起来,惹得齐国公夫人、老太太和邱绣都看着她。笑了一会儿,袁璐才拍着胸脯说:“夫人这话说的真是有意思,府上的绣姑娘确实要进我们府里的,但也没听说哪家府上把妾室的娘家当一家人的。这说起来满京城的大小官员,哪个家里没有几房妾室的,难不成还都多出了一家岳家了?”
齐国公夫人面色铁青,像是极力地隐忍怒气一般。
老太太见了就有些不知所措,转头望着袁璐。
袁璐倒是不见惊慌,端着茶抿了两口。
气氛尴尬的可以,齐国公夫人被这样不给面子的踩过,也不好意思再腆着脸留下,就这么带着邱绣回去了。
她这一走,老太太倒是松了口气。她跟齐国公夫人虽然是多年有来往的朋友,却也只是场面上的那些日常寒暄。上一次见面还是大年初一进宫的那次。
“咱们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好?”老太太还有些担心。
袁璐道:“不妨的。如今是她们求着要把女儿嫁到我们家,不是我们家硬要求她们家的女儿。咱们国公爷虽然曾经是齐国公的部下,但两府地位相当,如今又是一个位处中军,一个位处后军。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职位。且齐国公这次被放到了北军都督这样的职位,虽瞧着好,但恐怕过不了多久,他们的家的势力重心都要跟着移过去了。咱们国公爷的官阶虽然比齐国公低了半品,可日后他们府上若是想在京城行走,还得仰仗咱们不是?”
老太太虽然不太懂官阶品级,听得也有些绕,反正听着小袁氏的意思是成国公府不用再怕他们齐国公府就是,也就安下心来。
高斐本来想借着这件事好好告诫小袁氏对外处事不要这般张狂,可眼下听她一个一个“咱们国公爷”的,一时倒也没了脾气。
送走了不速之客,也到了该用午饭的时辰。
三个孩子刚刚也都让奶娘带回屋里,袁璐让人去喊,再到厨房去看看了菜,倒也忙活起来了。
高斐和她娘坐在一起闲聊。
老太太就想起什么似的,鬼鬼祟祟地往门口瞟了瞟,然后低声问她儿子说:“刚才来的那个姑娘你可看见了?”
高斐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老太太又继续自言自语道:“我看着模样是个好的,就是不知道脾xing。上次去城外的护国寺烧香,正好遇上了,她还上前跟我说话来着。是个爱笑的,估计脾气应该也好。”
高斐也猜不透她娘到底想说什么,就听她一个人絮絮叨叨地讲了好一会儿。
老太太将邱绣从头到尾夸了一遍,忽然话锋一转,“这当妾的貌美温柔是好事,可当妻子的,则当端方稳重。这两者可不能弄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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