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底是第一次见面,自然也没有什么话讲。高斐话不多,邱绣也摸不清他的脾气,就也不敢贸然挑起话头。
两人不冷不热寒暄了好一会儿,月至中天时辰不早,邱绣一个姑娘家,也逐渐地害羞了起来。
高斐突然话锋一转,问道:“你来府里这半日可又去夫人的院子请过安了?”
邱绣一时为难起来。那袁氏在府里一点也没有为她cao持,轿夫将她抬进来后府里竟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过了半天,连个婆子丫鬟派来传话的都没有。就跟不把她看在眼里似的。她也光顾着对袁璐的安排生闷气了。
邱绣面露难色,高斐便有些不愿的放下了茶盏,“夫人cao持府中大小事务,尊卑有别,你第一天进没了规矩,实在不该。”
邱绣就委屈起来,眼睛里蓄起了泪水,梨花带雨地道:“国公爷息怒,妾身第一日离家,心中忐忑无比,一时失了章法,进了府更是心中惶恐,唯恐自己的愚笨招了您和夫人的不欢喜。明日一早,妾身就去给夫人请安,他若不肯原谅妾身便跪着请罪。妾身一回再也不敢了……”
说着就捏着帕子擦起了眼泪。
她这样子,高斐也说不出什么重话了,只是站起身道:“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晚上早些睡,明日去给夫人请罪。”
然后还不待邱绣说话,他脚一抬就给走了。
袁璐这里,她已经拆了发髻,换了寝衣,正跟花妈妈等人说着体己话。
忽然碧溪在外头禀报说高斐来了。
袁璐一时头大,发髻是来不及梳头了,就忙着换身家常衣裳,一边跟花妈妈小声抱怨说:“他不是去邱绣那里吗?怎么又跑我这儿来了,平白无故地让人不安生。”
花妈妈道:“您赶紧换衣裳,可别在国公爷面前说这样的话。”
外头有轻微的说话声,依稀是碧溪在拦着成国公。
袁璐衣服换到一半,就往屏风后缩了去。
高斐走进屋内,倒也没往里去,只是在桌上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喝。
……果然还是最便宜的那种瓜片!
不过喝着倒也比邱绣那里的贡茶顺口多了。
袁璐换了件轻薄的家常衣服出来,看高斐正怡然自得地在那里喝茶,倒是真没拿自己当外人。
“您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她问,看脸色还有些不太高兴。
换了旁人,定要当这是妻子对新纳妾的丈夫拈酸吃醋了,可到了她这里,高斐是无比肯定,那就还是真的对他不欢迎。
“没事,到你这里过一夜。”
袁璐“哦”了一声,也给自己倒了杯茶喝,茶喝到一半就反应过来,放下茶杯问他:“您说什么?”
高斐轻咳一声,又重复一遍:“我说,在你这里过一夜。”
袁璐大惊失色,瞪大了眼睛问:“您开玩笑?”
高斐看她这样子倒是觉得有些有趣,平素这小袁氏就爱端着架子装大人,明明是个十七八的小姑娘,说起话来老气横秋的,眼前这解了发髻瞪着双眼的小子,倒着实让他想笑。
“不开玩笑。”他站起身来就往内室走去。
袁璐这吓得赶紧跟上,“我屋里头乱的很,不如我放人把哥儿睡得厢房收拾一下,您去那里安歇?”
高斐也不理她,往chuáng边的榻上一躺,眼睛一闭,“行了,你忙吧,我睡了。”
……什么叫你忙我睡了!这都什么跟什么!这不是他疯了就是她要疯了啊!
袁璐又对着高斐劝了两句,可高斐就真的闭着眼睡自己的觉,不理她了。
袁璐无奈,出去找花妈妈商量。
高斐就跟闭着眼还能看东西似的,忽然轻声说了句:“你要是敢躲出去,我日后天天过来。”
这把袁璐吓得不轻。
花妈妈和吕妈妈两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就说:“您安心睡着,晚上有老奴们守夜。”
袁璐就认命地洗漱更衣,爬上了自己的拔步chuáng,吕妈妈和花妈妈两个门神似的守在她的chuáng前。
一夜相安无事。
翌日清晨,袁璐起的很早。迷迷糊糊的时候她还没有反应过来高斐在她的屋子里,穿着轻薄的寝衣赤着脚就往外走。到了榻边冷不丁地看见了一个大活人,她一下子就清醒了,差点没叫出声来。
高斐睡得很轻,那小袁氏打着呵欠从chuáng上下来的时候他就醒了,更别说她晃悠到他跟前,猛地一顿,然后咚咚咚地往回跑了。他唇角微不可见地扬了扬,倒也没动。
袁璐在屏风后头换好了衣裳,绿水动作麻利地给她梳好了发髻。她就带这人绕到了外头。
她也不知道一般高斐睡到什么时辰,更不想大清早地跟他打嘴账,因此也没有叫醒她。只是留了人准备着伺候他洗漱,临走时想着一会子日头热了,屋里就该闷热,便让人去拿了冰盆进去。
等人都走了,屋子里也放了冰盆凉慡起来,高斐闭着眼从旁边摸了薄炭往身上一盖,倒是真的睡着了。他本就是个警觉xing高的,觉浅着呢,就是外头多两个人走过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更别说昨夜一整晚,小袁氏身边的那两个妈妈拿他当贼看,就那么一眨不眨地盯了他一宿。天快亮的时候他想着两个妈妈该撑不住了,结果换了两个丫鬟进来,又开始瞪他……
袁璐去了老太太院子,老太太居然已经起了。不止起了,还换了衣裳坐在屋里笑眯眯地等着她。
她一来,老太太还特别亲切地问她:“来了啊?朝食用过没?肚子饿不饿?”
这给袁璐吓得,跟见了鬼似的。平日里两人虽然关系不错,可老太太可没用过这种嘘寒问暖的架势跟她说过话。不跟她拌嘴就不错了。
老太太就让绿意去准备朝食了,一边还招呼她说:“快过来坐,傻站着gān嘛。”
袁璐受宠若惊,一边盯着老太太看,一边磨蹭着到她身边坐下。
老太太上去就拉上了她的手,“朝食想吃什么呀,尽管说,我让人都给你备着。”
袁璐哭丧着脸说:“我哪儿做的不好您明说,要打要罚都任您,可千万别再这样吓我。”
老太太就甩了她的手,“对你好还不行,不识趣的东西!”
袁璐拍了拍胸脯,“您平日对我也挺好的,就这么说话就成。”
老太太嘟囔了她两句,又有了笑脸,笑眯眯地问她说:“昨晚上睡得可好?”
袁璐把话在脑子里一转,呵,原来老太太说的是这个!
老太太说完就等着她回话呢,等了半天也没见他回话,就继续道:“跟我你还害羞呢,哎呦。”接着就自顾自笑起来。
天知道她昨儿个半夜起夜,孙嬷嬷跟她把这事一说,这给她乐的,半宿没睡着觉!天一亮起chuáng洗漱更衣,搁屋里等着袁璐过来呢。
看着老太太那欢天喜地的劲儿,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岔开话题道:“今日哥儿姐儿休假,我昨儿个都嘱咐他们睡晚些过来,我们就不等了先用饭吧。”
老太太就别有用心地看了她一眼,暧昧地笑道:“你若是累了,也可不比过来的。”
袁璐:……
☆、第94章委屈
清粥小菜端上来以后,原路就开始专心致志地吃早饭。老太太那笑的那叫一个渗人,她实在承受不来。
一顿早饭还没吃完,丫鬟进来说新姨娘求见老太太。
老太太拿不定主意,就去看袁璐,袁璐点点头。她才“嗯”了一声,吩咐道:“让她进来吧。”
邱绣这天穿了天青色缠枝纹窄袖长衫,梳了个凌虚髻,发髻只斜cha了一对洒银珠花赤银华胜和细簪。脸色又略有些苍白,端的是弱风扶柳,我见犹怜。
“妾身见过老太太,见过夫人。”这略带沙哑的嗓音一说话那楚楚可怜的味道就更重了。就好像谁给她委屈受了,让她哭了一宿似的。
老太太随意地应了一声,“起来吧,站着说话。”
邱绣从善如流地站到老太太身边,“妾身来的晚了,耽误了伺候老太太用朝食地时辰。”说着就接替了秋心的位置,要给老太太布菜。
老太太怪不习惯的,这脸都没认熟就来近身伺候,就是个丫鬟也挺不自在的。更别说这位还是齐国公府出来的姑娘。
“你不忙伺候我,”老太太道,“我年纪大了也吃不了什么东西,你去伺候夫人。”
邱绣不卑不亢地应了声“是”,又站至袁璐身旁。
“昨儿个可休息好了?”袁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问。
邱绣气的早把这袁氏在心里骂了千百遍,昨夜成国公明明是在她屋里歇下的,现在却反而来问她这个!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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