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妾_荔箫【完结+番外】(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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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怕你想我……”

  他忍不住拿她高烧时吐的真言来岔她,话音未落便觉伤处吃痛,“咝”地抽了口凉气,咬牙笑道:“饶命。”

  红衣撇撇嘴,暗瞪他一眼,又轻手轻脚地去解那白练。

  一圈圈地绕下来,药香越来越浓。终于,伤处露了出来,透过皮肤上沾染的药膏,能清楚地看出那伤不浅。

  窄窄的一条,大约有一指长,稍稍一动就沁出一缕血来,在皮肤上显出一道鲜红。

  伤处整整齐齐、直上直下,不像磕碰跌摔出来的伤势,红衣看得心惊,脱口而出:“怎么像是刀剑伤?!”

  便听席临川一声嗤笑:“你还识得这个?”

  “谁gān的?”她显有恼意,他又一笑:“什么‘谁gān的’?我的意思是你看错了,不是刀剑伤。”

  “那是怎么弄的?”红衣不依不饶地追问,不知道除了刀剑划伤以外,还有什么能造成这么利落的伤口。

  席临川思量着低一笑:“去府西边走了走,地上有水,不小心摔了一跤,恰有个石片……”他说着还用手比划了个长度,“也就这么一小片,正好戳在泥土里立着,实在巧了。”

  石片割的?

  似乎也说得过去。

  红衣将信将疑,径自净了手,小心翼翼地为他上了药、又缠上gān净的白练。

  .

  这伤,让席临川得以在府里歇了半个月。

  直到不影响走路的时候才又去上朝。已是深秋,寒意越来越盛了。红衣的医学知识薄弱,不知道刚愈的伤口受凉会不会有甚影响,便在换药时将白练多缠了三圈。

  还未打结,一想又蹙了眉头,怕裹得太厚闷坏了,就又解了三圈。

  万一冻着怎么办……

  万一闷着怎么办。

  席临川就感觉她手在自己腿边绕来绕去的,回头看又看不见,只得出言问她。

  待得弄清缘由,他闷了一会儿,“噗”地一声笑出来。

  “……笑什么笑!”红衣大感窘迫。手上陡一松,他已翻身坐了起来,径自将那白练扎好了,放下裤角衣摆又去穿鞋:“哪那么娇气?为夫是武将,好么?”

  ……好心没好报!

  红衣气哼哼地把剩下的药和白练往托盘里一搁就往外走,大摆生气的样子,身后的低笑却还是没停。

  .

  那天的早朝,好像事qíng格外多。都中午了,席临川还没回来。红衣屋里等了又等,眼看着一桌佳肴的热气都散尽了,才终于听得脚步咚咚传来。

  听着很急,接着门便开了,一小厮气喘吁吁地长揖:“娘、娘子……”

  “怎么了?”红衣眉头倏蹙。

  “出事了……”那小厮仍喘着气,擦了擦额上的汗,又道,“不知公子早朝时说错了什么……竟弄得当庭杖责,伤得不轻,人都昏了过去……”

  “什么?!”坐在榻上的红衣猛弹起来,惊愕不已,“人呢?!”

  “刚到府门口……”

  那小厮话还未完,她便已疾步行出,踏着秋天的清亮直朝大门跑去。

  他的马车确在那里停着,旁边围了好多仆婢,正七手八脚地把他往下扶。

  不知道是打了多少,他早晨离开时jīng神不错的面容已然苍白若纸,双目紧阖着、眉心微蹙,任凭旁人怎么动都没有反应。

  “将军?!”红衣在门边怔了一会儿后,复又提步迎出。

  刚迈出门槛,胳膊即被人一握。

  她下意识地回过头去,望着对方看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长公主……”

  一声轻而长的叹息。

  敏言长公主好看的黛眉锁得紧紧的,睇一睇她,又看看同样等在一旁的郑启,而后再度一叹,向她道:“你跟本宫来,本宫有话跟你说。”

  ☆、第113章准备

  瞧出敏言长公主面色不善,红衣再度看看已被仆婢们一同扶下车的席临川,qiáng自按捺住担忧,跟着敏言长公主走去。

  敏言长公主带着她去了正厅,落了座,摒去一gān仆婢:“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弄成这个样子?”

  红衣满是茫然,摇一摇头,敏言长公主睇了眼旁边的席位:“坐。”

  她落了座,敏言长公主紧蹙的眉头艰难地舒展开一点儿,语气也还算温和地告诉他:“陛下要给他和清欢赐婚,被他当众拒绝。”

  ……什么?!

  红衣震住。

  ……清欢?霍清欢?阳信公主?

  “临川没有说是因你。”敏言长公主凝视着她,口气沉重了些,“只说是自己不肯娶。他的脾气你该知道,发起火来说话不管不顾——当众说的那些不留面子的话,大将军没重复给本宫,本宫也就不说给你听了。”

  红衣心里发着颤、发着虚,觉得脑中乱成了一片。

  “陛下喝都喝不住他。没办法了,杖责三十。”长公主重重一叹,“之后还不肯,再三十。”

  六十……

  红衣坐不住了,当即想赶去席临川房里,看一看他到底怎么样了。

  长公主又一苦笑:“这小子也倔,气都喘不上来了,还敢跟陛下说,就算打死他,他都不娶清欢。”

  于是又三十。直惊得群臣都觉出不好,郑启率先求qíng、何袤随之,而后武将皆尽跪地说qíng,再然后文官也纷纷出言相劝……

  这事才终于暂且搁下了。最后三十没打完,但席临川也生生捱了七八十的廷杖,离宫时尚能说话,还没出皇城就昏迷过去,不省人事。

  “红衣……有些话本宫必须跟你说明白。”敏言长公主维持着温缓的口吻,语重心长道,“本宫清楚他喜欢你,今日之事,纵他不说是因你,本宫也明白——陛下必也明白。”

  红衣心里一搐。

  “所以这里面的轻重你得想得清楚。”长公主深锁着眉头,亦有些慌色,“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么僵下去于谁都没有好处。这边是他喜欢你、那头是陛下和皇后宠清欢……说出去的话覆水难收,他们必会尽全力保全这个颜面。”

  红衣心里明白,这个节骨眼上,长公主肯在这儿心平气和地同她说这些道理,便是真心担忧席临川的。

  咬一咬唇,她对上敏言长公主的目光,颤声道:“长公主想让妾身怎么做?”

  敏言长公主一喟,反问:“你说呢?”

  她沁出一声哑笑:“要我去劝将军休了我么?”

  她理智地把这个思路说了出来,出言的同时心中却同时一紧,暗自说着:我做不到。

  “他若肯休你此事便容易了!”敏言长公主摇一摇头,“临川那个xing子,大概连陛下都没‘奢求’这个。”

  “那……”红衣颤抖得更厉害了些,“长公主的意思……”

  “如果你愿意让阳信公主嫁给他。”她下颌微抬,带着几许威严,“他无非是顾及你的心思罢了。如你愿意,我想他不会再qiáng顶到底。”

  突然而至的压迫感,直压得红衣喘不过气来。

  “长公主……”她心中混乱地缓着气,“我……”

  敏言长公主稍抬手示意她噤声:“你听我说。”

  红衣带着惶意闭了口,双手紧握。

  “这么多日子了,我知道你们一起历过很多事,qíng分必不浅了。”她说着语中微顿,打量着红衣微白的面色,又道,“所以你何必在意府里多一个他根本不喜欢的女人呢?不如退一步让她进来,临川最多不过维持面子上过得去罢了……就算是陛下也不好再说什么。”

  红衣大感愕然:敏言长公主毕竟是霍清欢的亲姑姑,眼下……竟是全然不在意霍清欢婚后过得如何的意思?

  这说明……

  这说明这件事是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了。能缓解眼下的尴尬已经成了最要紧的事,至于其他的,反倒不重要了,连血脉亲qíng都已姑且放下。

  “本宫比你更了解男人。”敏言长公主端然是长辈对晚辈的口吻,“他若喜欢,看着怎样都是好;不喜欢的,只会连见都不想见——如此只要见了就会更加不喜,不见则慢慢忘掉,对你横竖都是好处。”

  .

  那天,长阳下了一场秋雨。

  雨点不大,但乌云压得很低,偶有雷声闷闷地震下来,和着敏言长公主的一言一语,一同在红衣耳边翻滚着。

  她抱着膝盖坐在榻上,望着半开的窗外被雨水冲得越来越gān净的银杏金叶,过了许久,一声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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