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妾_荔箫【完结+番外】(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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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眼中蒙了一层雾气,望着那一圈红痕也怔了一会儿,却没有抬手去揉,再抬眸看向他时,复又是一张笑颜,明眸大睁着问他:“谁说我不想嫁给将军?”

  她又说:“将军喝盏茶,解解酒?”

  言罢没待他作答,她已然下了榻,凉滑的衣袖不经意间抚过他的手背,他蓦地一惊,陡然生怒。

  回身猛地一拽,他牢牢笼住原正走向案桌的人,沉然喝问:“谁教的你这些!”

  被他箍在怀里的身子轻轻一栗。

  “谁教你做这些事的!”他问得更明白了些,垂眸看着她,胳膊再不敢多使半分力气,生怕再把她弄疼了。

  “我……”红衣神思微凝,一呼一吸后又缓过劲来。她尝试着动了一动,他便松开了她,她转过身去,“过了今晚,我就是将军的人了,自会尽力合将军的心意的。”

  她的盈盈笑意压得他喘不过来气。

  “从前……若有失礼的地方,还求将军多担待……”

  多担待……

  一个曾经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他的做法让她觉得不舒服、她不会嫁给他的人,如今来求他多担待!

  席临川窒息地凝视着她蕴着得体笑意的面容,宁可她一巴掌抽在他脸上。

  她仍还目不转睛地凝望着他,好像一定要为上一句话等到一个答案。

  席临川木然地与她对视了好一会儿,竟不知该说什么。

  明明有很多话可以同她解释,却不知道从哪一句开始合适。

  “明天再说吧……”

  最终,这成了他乱成一团的心绪中,唯一能择出来、说出来的一句话。

  说得她一愣。

  “明天你来我书房……”他又道,而后向侧旁退了半步,让开她与chuáng榻间的路,“天晚了,你早些休息,我先回去了。”

  他说罢,不敢再多看她一眼地避开她的目光,大步离开了她的房间。觉得心里压抑得难以承受,他在月光下深喘了几口凉气,才又再度回头看去。

  隔着窗纸,能看到她房里的灯犹还亮着。

  他原是想把这事的始末同她说个明白,让她安下心来。眼下,却连说这些话都难。

  她对他,明显只剩了小心,还有隐隐的不信任。

  ☆、第78章宣泄

  这日早朝事少,回到府中时才刚辰时。

  席临川走进书房,抬眼间脚下一顿……

  正擦着书架的红衣闻声回身,屈膝福道:“将军。”

  他滞了一滞,略一颔首,勉qiáng笑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红衣垂首,轻一衔嘴唇,答说,“昨天……将军说让我来书房,没说什么时候,我怕耽误了别的事,所以……”

  她一再地提醒自己多小心一点为好。毕竟,这和在府外自己打拼的时候不一样了,在外面虽然变数大,但许多事尚能自己做主;如今进了席府来给他做妾,在这一方天地里怎么样都是他说了算,她哪敢大意。

  眼眸微抬,红衣见席临川没再说话,觑着他的神色向旁边的矮柜挪了一步,端起茶盏来走过去,抬手呈给他,闷闷道:“齐伯说将军喜欢六分热的茶,但我……不太清楚六分热是什么样。”

  他低眼一扫,迎上她战战兢兢的神色,能做的只剩下把茶盏接过来。

  揭开盖子抿了一口,那茶已偏凉了些。席临川心下短喟,只道:“多谢。”

  这可怕的疏离感!

  席临川直觉得应付不来,此前已琢磨得烂熟于心的一番话全然被她这番举动噎了回去。感觉陌生成这个样子,他完全无法把那番话说出来。

  睇了眼几步外的案桌,他短舒了口气,犹豫着询问道:“你如是无事……在此坐一会儿?”

  也许过一会儿,气氛便能缓和一些了,他便可说说他的想法、也听听她的想法。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着,他处理完了几件事,红衣则一动不动地在旁侧坐着。看着他手里的信纸或者书页翻过去一页又一页,纸张轻轻地在空气中划出微弱的声响,划得她有点出神。

  会不会……以后每天就都是这样过去了?在他愿意的时候到书房来坐着、他不找她的时候她就自己待着,看着书一页又一页地翻过去,带着时光一起翻过去,翻过chūn夏秋冬。

  真可怕……

  红衣周身一栗,倏尔觉得自己从前时常对“前路未知”充满恐惧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qíng。

  那明明才是正常的、应该的。真正值得恐惧的,是前路毫无未知,她只要坐在这里,便可以一眼望到一个月后、一年后、十年后,望到人生的尽头。

  一成不变,无波无澜。安稳而无趣地守在这侯门里,和长阳城里那么多的侯府妻妾一样,日复一日地熬过时光,看着夫家添了一房又一房地妾室,一直熬到自己死去、或者夫家先行死去……

  一切都这么容易想到,容易到残酷。

  .

  有些不一样的响声撞入耳中,红衣这才回了神,抬眼望去,是齐伯正走进来。

  “公子。”齐伯一揖,将一金箔请柬放在案上,禀道,“这是竹韵馆刚送来的请柬,邀您明日酉时去观歌舞。”

  红衣心里蓦地呛出一声哑笑:那舞……

  那舞是她费尽心力排的,不眠不休了许多时日,jīng雕细琢出来的作品。大致的观众名单也是她定下来的,挑选得很是小心,只为将竹韵馆的名气再推高一番。

  她以为她可以如同上元那天一样,在侧边的厢房里从头看到尾,看尽客人们的反应,然后与谨淑翁主和绿袖一同欢呼雀跃,结果……

  她如今却身在席府!

  入府的吉日与演出的日子……只差两天而已。

  .

  席临川将请帖拿起来,大致读了一遍,目光不经意地一划,便将她脸上的苍白尽收眼底。

  “我知道了。”他将请柬顺手搁在旁边,颔首示意齐伯出去。

  金光淡淡的请柬恰在她眼前,耀眼得像是毫不留qíng的嘲笑,银牙紧紧咬住才未让自己哭出来,蓦地听他说:“先给我讲讲明天的舞,可好?”

  席临川故作从容地淡看着她,见她死死低着头,默了许久,大约是觉得不能再不说话了,才肩头忽地一松,启唇道:“是庆贺凯旋的舞,所以请了很多将士……”

  话刚出口,眼泪猝不及防地涌了出来,“啪嗒”一声落在那金箔请柬上,四散溅开。

  红衣慌张地别过头,耳边传来一声长叹:“你哭出来吧。”

  席临川悬着一颗心看着她,却见她摇一摇头,呢喃着说:“抱歉。”

  “为什么是你道歉。”他带着自嘲苦笑出来,兀自站起身,心慌意乱地在书房各处找着,可算找到一方锦帕。

  席临川在她面前蹲下身,把锦帕递过去:“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我也是。”

  她伸手接过,默默地擦着眼泪,听得他又道:“是我的错,我不该让陛下知道我对你的心思。但是……”

  他qiáng沉了口气,艰难道:“你相信我,绝不是我向陛下开口请的旨……我不会bī你嫁给我的,我也很想看你名动长阳。”

  名动长阳……

  红衣心里一刺,眼泪猛地决了堤。

  倾泻而出的眼泪用锦帕擦都擦不完,想忍住更不可能,理智只得以又维持了一小会儿,她便再也顾不上这是否会惹得他不快,顷刻痛哭出声,伏在案上,感觉四肢无力。

  她也很想“名动长阳”,很想编出一支又一支让人喜欢的舞,盛极一时或者经久不衰地流传下去,都可以,哪一个都足够让她觉得不枉此生。

  但现在,哪个都做不到了。

  痛哭声久久不停,席临川紧抿着薄唇看着她,想要安慰又全不知能说什么。

  红衣肩头不住地轻搐着,哭得不管不顾,哭声一点点激出他心里同样积攒了多日的压抑,他却不能和她一样这样哭一场。

  “红衣……”席临川踌躇着伸出手,环住她的肩头。红衣哭得迷迷糊糊,没有任何挣扎,他凝视着她,心里坠得生疼。

  那一下下的搐动通过手臂敲在他心上,他竭力平复一番,才又说出下一句话来:“你能不能……”

  她的哭声还未止住,呜呜咽咽的,大约是并没有在听他说。

  席临川心头似一直被紧紧攥着,看着她滞了一会儿狠下心来,原拥在她肩头的手陡一用力,硬是将她揽进怀里。

  没有理会她因为惊讶而哭声骤止的反应,席临川牙关紧咬,bī着自己将话一口气说了出来:“你不需要那么害怕,日后若想找我说什么,你随时来便是;若我有事找你来,你也睡足再来就好!你不用那么小心地讨好我,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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