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却忽然道:“是投出去的石块往回投掷了是么?”
旁边的士兵道:“是,还砸伤了自己人。”
她端详了一会儿,从靴子里拿出了把匕首出来,在轴承之处敲打戳刺了一会儿,又动了动支架,肯定道:“是支架处的轴承没加固好,想必是运送上山过程颠簸,松了,角度变大,于是反投回己方。”
一旁老马听她说得入港,已是信了一半,忙道:“可能修好?”
苏瑾转头找了旁边士兵新伐的树枝,找了枝手臂粗的,用匕首几下便削出了个楔子形状,然后走到投石机旁,指挥士兵抬起支架,用力将那楔子看准一处地方cha入后地上找了块石头几下将楔子敲了进去,旁边看着的士兵们却都暗自心惊这女子的力气不小。
苏瑾敲好楔子后,对旁边的士兵jiāo代道:“试试吧,我已将角度固定好。”
那青年头领点了点头示意士兵搬石头放入配重的皮兜内,拉动弓力杠杆,后头的士兵有了前边的教训,纷纷避开后方,警惕地等待投石机发she。众人聚jīng会神,看那投石机“呼”的一声将石头远远掷了出去,一路向山下激she而出,最后落在了山下河岸边,远远只能看到石头落地后的尘土腾起。
兵士们沉默了一下,忽然欢呼起来,老马大笑道:“修好了!还请再看看其他车!”苏瑾看那青年将军脸上神色虽仍严肃的一言不发,眼睛里却隐有希冀,她点点头道:“还请多几个兵士帮忙,削木成楔。”
老马连忙大声指挥着士兵们帮忙,在苏瑾的指点下一一检修,过了一会儿,几台投石车都投she正常,士兵们紧绷的神经们松弛了下来,那青年将军打量了一会儿苏瑾上下,道:“姑娘贵姓?”
苏瑾道:“姓苏。”
青年将军继续道:“在下李如明,忝为大楚云麾将军,今日在此是有军令在身,苏姑娘虽然替我们解决了大问题,但是一则我们今日任务为机密,二则姑娘你来历不明,为确保万无一失,因此我不能让你随意离开,以免泄露军qíng,所以只有委屈姑娘先留在这里了。”
苏瑾面上镇定,心下却暗自佩服这青年将领心思缜密,难怪会被楚帝派来执行伏击,如今她不是不能qiáng行突围,但势必要伤人甚至杀人,这是不必要的,她慡快道:“我便留在这里好了。”
李如明神色一松,示意了一下左右士兵上前,却是用绳索将苏瑾双腕向后并缚起,栓到树边,一旁老马见他如此,脸上有怒意,旁边那麻子脸的中年男子却推了推他制止他说话,抢先道:“我们今日任务事涉机密,一会儿战事一起,我们恐怕分不出人手顾及姑娘,所以只有委屈姑娘先了,待任务结束,证实姑娘清白,我们一定好好答谢你。”
苏瑾点点头,若无其事的靠着树坐下。李如明也不再看她,看了看日头,低声道:“时辰快到了,大家速做好准备!”士兵们齐声应诺,四散开来,各就各位,脸上皆肃然警戒,显然训练有素。
第3章论功
日上正午,苏瑾看到士兵们忽然戒备了起来,全神贯注,她站起来往前走了走,李如明转过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继续专注往下看,低喝道:“西羯大军已至!做好准备,听令行事!”
苏瑾往下看,只见远处河的西边,已有了一支乌压压的军队接近河边,正要渡河,远远看过去剑戟反光,旌旗如林,军容煊赫,衣甲鲜明,只怕有数万人之众,苏瑾已了然,这支队伍的作用应该就是趁敌军过河时用投石机及弩车等gān扰大军,只怕前方楚军已做好了迎击的准备了。
只是这里虽然居高临下,却离河边颇远,古时的投石机she程是万万达不到的,这也是他们大摇大摆在这里埋伏,敌军的先头侦查部队却没有查到的原因,这么说这she程足够远的改装过的投石机,便是此战的决定xing因素了,难怪战术布置好,投石机却出了问题,那李将军他们才那么着急。
秋风卷地,万物肃杀,李如明盯着下头西羯大军分批渡河,渐渐渡河将要过半的时候,他抬起手臂向下一划,喝令道:“攻击!”
一时紧绷着蓄势待发的投石车以及chuáng子弩发出了声音,一块一块沉重的石头及利箭激she了出去,有的she到水里溅起巨大水花,有的砸入了人群中,很快能看到下头的大军开始乱了阵型,躲闪的,踩踏的,过河的后退着,有号角声怒喝声惨叫声,在山上都能隐隐听到。
李如明紧紧盯着那乱了的阵法,满脸兴奋激动,挥手道:“放信号!”
旁边有人点燃了早就准备好的láng烟,一股白烟冲霄而上,片刻后,远处隐隐雷鸣声,一支军队犹如黑云一般的从边界中出现,然后迅速向西羯军方向移动,气势撼动苍莽原野。西羯军前锋显然也发现了敌qíng,号角声不断,渡河了的队伍正勉力摆出迎战的队形,却不断的被这边山上的投石机和chuáng弩破坏。而楚军这边行军的速度殊为迅捷,车骑并举,疾而不乱,刀枪的锋芒在烈日映照下闪动着寒光,很快前头骑兵部队已赶到,两边眼看就要jiāo上了手,李如明喝令道:“不要打到自己人!只看准河里打!”
下头瞬间已是jiāo上手,一边是养jīng蓄锐的楚军,一边是落入彀中溃散的西羯军,虽然人数上西羯军占上风,却有一半还卡在河的另外一头,进退两难,溃败显而易见,战局结果已经可以看到,西羯军开始后军变前军,停止了渡河开始撤退,楚军这边却继续敲着战鼓,显然是要乘胜追击,眼看就要渡河,李如明这边的伏击任务却已完成,再攻击就会误伤自己人,他挥手停止了攻击,松了一口气下令道:“收拾车子,准备下山!马义带二十人前头开路看看有没有人追上来!张风带二十人押后!”
兵士们喜悦地应诺,旁边的马义看了眼还在专心致志看着下边战场的苏瑾,很是畅怀笑道:“西羯军那群兔崽子派了jian细破坏了我们的军械库,哪里想到危急关头还有苏姑娘相助,天佑大楚!”
旁边的兵士们也纷纷挥臂道:“天佑大楚!”
马义看往李如明道:“将军,您看现在可以放了苏姑娘了吧?”
李如明神色不动道:“苏姑娘有神技在身,自然是要带回去向陛下禀报,好好赏赐一番。”一边命人道:“带上苏姑娘,我们走!”
马义愣了愣,旁边张风推了推他低声耳语道:“这样的人才怎么能放走,你傻了,仗还没打完呢!”
马义裂了嘴笑了,对苏瑾道:“苏姑娘你别怕,我老马包你肯定能得到厚赏!”
苏瑾有些无奈,想了想到了楚军营里,兴许能找机会见见楚帝,点了点头,没说什么,便跟着他们下了山。
李如明这支队伍因为带着辎重,下山特别慢了一些,待到快回到楚军江原大营的时候,已是夕阳西下。李如明带着士兵才进了大营,就有熟悉的将领看到他,大笑道:“李将军回来了,诸将领都在中军帐等你回来好论功行赏呢!此次gān得漂亮!”一边向他伸了大拇指道:“这次你定是首功!”
李如明谦逊道:“侥幸侥幸。”他确是后怕,那将领却是凑了过来低声道:“知道武清不?他这次丢脸了,西羯军撤军的时候,他本应载着刀车和弩车拦截的,结果不知怎的居然没拦上,西羯军居然全须全尾地逃了三成,主帅也被放跑了,方才看到他跪在中军帐外请罪,脸都是黑的,哈哈,看他下次还得意不!”
李如明不说话,他这次要不是遇到苏瑾,所有投石车尽皆报废,只有两台chuáng子弩能用,根本不可能完成任务,现在黑脸请罪的就是他了,他转脸看了眼被几个士兵带着仍缚着手却泰然自若的苏瑾,心下暗自打着腹稿一会儿如何和陛下禀明,将此女留下来,但此女虽然猎户打扮,却落落大方不似小户人家,着实有些来历不明,形迹可疑。
转眼到了中军帐前,他命几个士兵和苏瑾先在帐外,自己掀帐先进去了,还在外头却听到了里头有人愤然在辩争道:“打到一半,弩车和刀车们纷纷失灵坏了,我老武有一说一,是我的错我担,但这次弩车和刀车失灵,不是我们的问题!”
旁边早有人道:“之前薛女史早就一一修好,刚jiāo战的时候我们看着也都是好好的,结果渡河的时候你们就堵截不上了。”
武清窘迫争论道:“可立刻着人去测试,确实用不了了!”
又有人道:“你的意思是,这都是薛女史的错了?”
武清看了眼上坐在轮椅上神色淡然的薛女史,满脸通红不说话,凑巧这时李如明进了帐来,帐中诸将领都静了一静,李如明跪下向上首端坐着的楚帝施礼。
楚帝刘寻身上甲胄未卸,神色漠然地看着诸将争辩,他集会一贯不禁争论,不塞言路,从不因言责罚臣子,一旦做了决定,却绝不容许更改。众人也都习以为常,并不顾忌。楚帝看到李如明进帐向他叩拜,点头道:“起来吧,你们今天很不错。”语气平淡,对一贯少言寡语的他来说却已是极大的褒扬,诸将们都不禁艳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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