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日想起,就有说不出的怨恨。
然而,现在她这样子,这年纪,能嫁到如此丈夫也算不错,她虽然遗憾,可也无可奈何,只没想到,花轿将将出了家门,也不知哪儿来得马车,横冲直撞,一下就把轿子撞倒。她从花轿里滚下来,还不曾来得及逃,那马儿疯了一般,扬起前蹄朝她脸上直踩下来。
恍惚中,她好像看到马上之人身穿绯衣,绝色的容颜,却是姜蕙。
她来报仇了。
那是卫铃兰最后的,一个想法,下一刻,她的脑袋就被踩的粉粹。
鲜血流淌在卫家大门口,喜事变成了丧事。
穆戎手里拿着酒盅微微摇晃,听何远禀告此事。
卫铃兰死了。
卫家大乱。
他把酒一口饮下,心里并没有多少快意。
身边的张良媛偎过来:“皇上,您可要注意身体呢。”
穆戎朝她看一眼,黑眸深如海,夺人心魄:“给朕倒酒。”
张良媛脸上一红,拿起酒壶。
也不知怎么回事,她手抖了抖,酒泼出一些,滴在他腰上挂的香囊上,她吓得花容失色,连忙放下酒壶,跪下来求饶。
像是害怕,却做出了她最漂亮的姿态,楚楚可怜。
穆戎轻声一笑:“你是不是觉得朕宠你,便不会责罚你了?”
张良媛年轻漂亮,是比较得宠,她心里想着,假使她污了这香囊,穆戎没有怪责,这就够她在其他妃嫔面前炫耀的了。
因谁都知道,他把香囊当做宝,旁人不能碰得,那么,她碰得了,自然在穆戎心里的地位就不一样。
故而见他看穿了自己的想法,她吓得连忙告罪。
“拉去静琪阁。”他低头喝酒,再不看她。
那是被打入冷宫了!
张良媛如今才知道后悔,大声求饶,可两只手被人抓着,很快就拖出了乾清宫的殿门,穆戎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
不过令她们生几个孩子,好让自己有后,一个个却得寸进尺。
难道她们不知道,这都是妄想吗?
他一连喝了好几盅酒,到得龙chuáng上,已经昏昏沉沉,他自个儿解了腰带,把香囊摘下来握在手里。
有时候喝醉酒,他能见到她,仍像当初一样,她依偎着自己,牵着自己的手,在林间散步。
有时候,她会抱着自己躺在chuáng上,用那叫人听一下就心醉的声音与他闲话家常。
有时候,她动qíng的时候,会殿下殿下的喊,叫他饶了她。
“阿惠,朕错了。”他喃喃自语,假使那天他追上去,与她道歉一句,他们两个就能欢欢喜喜了罢?
依他九五之尊,就是封她做皇后又能如何呢?
谁也拦不住他。
阿惠,要是你能出现在朕面前,朕就封你做皇后。
他握紧香囊,盖好被子,安安静静的等着。
这样日复一日的,等待。
哪怕他心里知道,这是一个虚幻的梦。
☆、第126章
承平六年。
将将立夏,园中绿意盎然,阿元抱着妹妹阿宝走入坤宁宫的内殿,见母后还守在chuáng前,阿宝正要张口叫人。
阿元一把捂住她的嘴:“别大声,父皇病着呢。”
阿宝一双黑葡萄似的眸子眨了眨,点点头。
阿元把手放下来。
穆戎三个月前亲征北元,虽是凯旋而归,手臂却受了伤,他又不肯在山西久留,带伤回京。到得宫里,与妻儿见面,刚过得一晚,谁想到早上起来整个人滚烫如炭火,适才姜蕙已请太医看过。
“母后。”阿元走过来,轻声道,“父皇还未醒?”
“太医说要等会儿的。”姜蕙生怕惊扰到穆戎,走到外面才道,“没有大碍,只是需要多多休息。”
阿元松了口气,听起来父皇病得不重:“那孩儿跟母后一起等着。”
“你有这孝心就够了,真在这儿也是无事可做,还是带阿宝出去走走。”姜蕙抚一抚儿子的脑袋,“你们父皇醒了,我自会使人来说。”
阿元今年七岁,阿宝才三岁。
作为哥哥,对妹妹很是爱护,平常除了听课学习,便喜欢照顾妹妹,姜蕙知道儿子懂事,也从来不cao心。
阿元应了一声。
“听哥哥的话,知道吗?”姜蕙又叮嘱阿宝。
阿元沉稳早熟,阿宝却十分好动,要是留这个女儿在房里,指不定就能把穆戎吵得醒过来。
阿元抱着妹妹出去,到得门口,把她放下来,二人手拉手走远了。
姜蕙又坐回去,半边身子靠在chuáng头,狭长的眼眸半阖着。
她昨日也没有睡好,说起来穆戎这病,有一大半得怪他,途中已经劳累,还受了伤,到得宫中就该当多休养几日,结果非得与她缠绵,一只手就叫她使不出力来,这样到头来还不是害他自己吗?
幸好不严重,可太医刚才问话时,提起这个,她都忍不住脸红。
因在别人眼里,兴许觉得是她不明事理,皇上都这样了,她还不知道收敛。
天地良心,其实她是没力气阻止。
她越想越是生气,忍不住轻声道:“你看你可是活该,我一早说了,叫你睡觉,等过几日,你偏像个急色鬼。”
也不知穆戎是不是听见了,竟然眼皮子动了动。
她伸手去摸他额头。
已经没有原先那么烫。
可见太医的药开的好,立竿见影。
就在她准备把手缩回来的时候,只听他喃喃道:“阿蕙,你别走。”
qíng深中带着几分惶急。
姜蕙怔了怔。
他的手已经覆盖上来,紧紧握住了她的。
“皇上,您醒了?”她惊喜。
穆戎睁开眼睛。
竹青色的帐幔映入眼帘,很是陌生,自从他登基之后,帐幔皆是明huáng,他又不在任何妃嫔的殿中过夜。
这是哪儿?
记忆慢慢回到脑中,他想起来,自从姜蕙死后,已经过了十年,那天重臣们跪了一地,哭声淹没乾清宫,他驾崩了!
“皇上?”看他面色瞬变,姜蕙又轻唤一句。
穆戎把目光移到她脸上,刹那间,竟是浑身一震。
眼前的女人与姜蕙生得一般无二,美艳无双,他失声道:“阿蕙?”
姜蕙皱起眉头,难道还在糊涂呢,怎么看见她,好像见到鬼一样?她微微偏头:“皇上,你是不是哪里仍在不舒服……”
话未说完,就见穆戎猛地把她抱在怀里。
那么紧,她都透不过气来。
“皇上。”她越发觉得奇怪,轻声道,“你怎么了?”
虽然他才从山西回来,见到她也是一样拥她入怀,可不像现在,他的怀抱叫她莫名的觉得陌生。
好像真的怕她走了一样。
怕失去她。
可穆戎再如何宠她,没碰别的女人,却不曾有过这样的qíng绪。
柔软的身体贴着自己的胸膛,仍像往昔一样,不过身上的香味好像有些不同,穆戎抱了会儿,在脑中回想,才发现刚才看到的姜蕙,像是添了些成熟之美,既有少女的娇媚,也有妇人的风韵。
他心中一凛,转瞬间,这具身体的记忆如cháo水一般涌来,在短暂的混乱中,他慢慢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只想起她说的那些预示,他不免起了疑心,手臂松了松,垂眸看她:“阿蕙,你还记得你偷了十方图吗?”
姜蕙的身子顷刻间僵住了,难以动弹。
他怎么知道?
这事儿,她谁也不曾说过,她只与穆戎提过梦里自己家破人亡沦为奴婢。
“皇上,您在说什么?”她抬起头,无法掩饰震惊。
她知道!
原来真是她,她没死,不,她死了,来到了这儿。
穆戎大喜过望,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反应,也许这是老天垂怜,在他死后,让他能重新见到她。
他低下头亲吻她的唇,好像一只猛shòu。
她心里突突的跳,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他上辈子在园子里亲她,醉酒的样子。
他们虽是同一个人,可上辈子,这辈子,不管是亲吻,还是欢爱,却是不太一样的,其中有些细小的差别。
她难以忘怀。
第一次喜欢上的人,带给她刻骨铭心的伤痛。
所以即便这一世,他对她好,她也不能忘掉那些事qíng。
记忆那么深刻,以至于她一开始,如此排斥他,一点儿不想嫁给他……她脑中一片混乱,今日他是怎么了?
“阿蕙。”他终于放开她,欢喜的道,“阿蕙,原来你在这儿。”
姜蕙一动不动,耳边嗡嗡作响,嘴唇好像麻木了,半响她才迟疑的道:“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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