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来了,大太太来了。”外面响起小丫头殷勤的声音。
玲珑吓了一跳,“他们怎么过来了?”瞅瞅眼前这张墨迹未gān的信纸,心qíng就跟上初中时候早恋被怕被父母抓到一样,急忙毁尸灭迹,飞快的把信纸叠起来塞到抽屉里,然后又取出张洁白的宣纸,随意在纸上涂鸦-----真的是涂鸦,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画的是什么。
侍女打起帘子,喻大爷和乔氏一前一后走进来。乔氏一脸关切,“女儿,好些没有?怎地还在写字画画,莫要累到了。”玲珑很心虚的把眼前那张宣纸折起来,“没有累到,没有累到。”折起来放在一边,又拿了一个田huáng石雕蹲虎镇纸压在上头,好像很不想让人看到似的。
乔氏握起玲珑的小手嗔怪,“不是说了回来歇着的么?又在写什么呀?”玲珑陪着笑脸,“娘,我没写什么,随手乱画,随手乱画。”乔氏温柔道:“娘明白,若是心qíng不好,随手乱画也能出出气的。”玲珑大起知己之感,忙道:“可不是么?就是出出气。”
喻大爷温和告诉玲珑,“女儿,爹和你祖父、叔叔商量过了,外面的流言,喻家自有应对的法子。这件事你不必再想,也不要为此烦恼,知道么?”玲珑乖巧的点头,“是,爹爹,女儿知道了。”
乔氏从侍女手中取过一个好看的琉璃瓶子,“女儿,你姨母此刻什么都知道了,特地命人送了这玫瑰露给你。她说,过了这几天,她自有道理。”
玲珑接过琉璃瓶子把玩,嘻笑道:“姨母疼我,送了我这么个好东西。”
这个时候的玫瑰是用蒸馏方法取得的,很珍贵,很难得。《本糙纲目拾遗》上说“玫瑰露气香而味淡,能和血平肝,养胃宽胸散郁”,也就是说,玫瑰露气味芬芳,对治肝气、胃气很有用,可以散胸中郁闷之气。“姨母您特地让人送了这个过来,是怕我气着了么?”玲珑想着心事,打开瓶子,嗅了嗅玫瑰露那芳香浓郁的甜美气息,神qíng陶醉。
“这么喜欢?冲水给你喝吧。”乔氏微笑,“喝了玫瑰水,女儿你便歇下了,好不好?”
玲珑嘻嘻笑,“好呀。”
---我说不好也没用不是,您两位不看着我喝了玫瑰水,不看着我躺下,不会肯走的。
侍女拿过一个天青色的杯子盛了温水,用茶匙舀了玫瑰露到水中调匀,玲珑接过杯子礼让,“爹,娘,你们也喝,好不好?”乔氏笑着摇头,指了指琉璃瓶的银盖子,“女儿,这不是寻常市卖之物,是御用的贡品,你姨母得的也不多,爹娘就不喝了,全留给你。”
喻大爷温和道:“我向来不爱这些的。”
玲珑淘气的笑,“那我便不客气了。”笑咪咪把一杯玫瑰水喝了。
“真乖。”乔氏很满意,从她手里接过杯子,拿帕子替她拭去嘴角的水滴。
“歇着吧,女儿。”喻大爷和乔氏异口同声说道。
“行,歇着。”玲珑硬着头皮说道。
乔氏陪着她往里间走,临进门,玲珑还偷偷的、不放心的往桌上看了一眼。
玲珑乖乖的上chuáng,很快闭上了眼睛,呼吸均匀平稳。乔氏替她掖了掖被角,温柔凝视她片刻,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闺女睡了?”
“嗯,睡了。”
外面响起喻大爷和乔氏低低的说话声。
玲珑慢慢睁开眼睛,掀开被子下了chuáng,连鞋子也不敢穿,赤着脚走到门前,悄悄掀起门帘的一个小角往外看。
喻大爷拿起镇纸,把玲珑方才折起来的那张宣纸打开看了看。乔氏和他一起看,两人嘴角同时翘了起来。
“我知道我画的丑……”玲珑很不好意思。
喻大爷看过之后,把那张宣纸依原样叠好,把镇纸放回原处。
乔氏伸手拉了拉他,他转过头看她,两人很有默契的笑了笑。
“你俩一定不是第一回偷看我写的东西了!”玲珑恍然大悟。
喻大爷目光投向了桌子的抽屉上,玲珑心纠了起来。不会吧?您这是要彻底检查么?父亲大人,我还有没有隐私权了?
喻大爷伸手拉了拉抽屉。
玲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喻大爷拉抽屉的时候发出了声音,在这一片寂静之中,听起来有些刺耳。乔氏蹙眉,抬起食指放在嘴边,“嘘---”示意喻大爷小声。
喻大爷想了想,慢慢的、慢慢的把抽屉合上了。
玲珑无力的趴在了墙上。
“走私犯差点被抓住的时候,就是我刚才的心qíng吧?”她后怕的拍拍胸。
喻大爷携起乔氏的纤纤玉手,两个人一起蹑手蹑脚往外走。
“爹,娘,我爱你们。”在他们身后,玲珑热泪盈眶。
很庆幸,写给王小三的信没有被喻大爷意外劫获,还是和从前一样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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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思柔送走最后一位客人,揉揉笑的发麻的腮帮子,吩咐侍女,“去把二公子叫来。”侍女答应着,赶忙要出去找人,谁知她才了屋子,就见宋长chūn大步流星的往这边走,忙福了福,“二公子,夫人找您呢。”宋长chūn脚步不停,“知道了。”挑帘进了屋。
“娘,我已经查清楚了。”宋长chūn端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两口,说道:“今天也算是兵分两路吧,大伯父请姨父去鉴赏名画,实则是要劝姨父尽快将小表妹许配人家;内宅里头则是官家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当众向小表妹发难,宋长庆和宋长琴就在一边看着,却一言不发。”
做主人的这时候不出面劝阻,也就是助纣为nüè了。宋长庆和宋长琴这姐妹俩的心思,昭然若揭。
乔思柔冷笑,“素日我懒得理会她们,纵着她们,倒纵的她们心大了,胆肥了,明着算计起我来了!”她眼神yīn沉下来,冷冷道:“这样也好,往后不管遇到什么事,莫怪我狠心。”
宋长chūn皱眉,“宋家锦衣玉食养她们长大,吃穿用度都是上好的,太夫人疼爱纵容,娘虽然不疼她们,也从没为难过她们。我真是想不明白,她们一意要跟咱们做对,究竟是为着什么?”
乔思柔淡淡一笑,“她们的心思,我倒略知一二,不过是想着鹤庆侯府是苏氏当家,只要巴结上苏氏,便有了前程。她们俩是巴不得跟宋长林一起被过继到大房呢。不光她们,连你大伯父大伯母在想什么,我也大概能猜得着。二郎,你大伯父为人一向沉稳持重,并不是轻狂之人,你想想,他为什么会此下策?”
宋长chūn凝神沉思,“是为了大伯母么?娘,除了是为了大伯母,我想不出别的原因了。”
苏夫人和乔思柔这对妯娌已是连表面上的和睦也装不出来了,鹤庆侯和苏夫人是结发夫妻,自然是向着苏夫人的。可是宋长chūn口中这么说,心里也觉和是不对劲:大伯父是朝中要员,他可不是个糊涂蛋啊。
乔思柔哼了一声,“这些年来我一直在鹤庆侯府仰人鼻息,你大伯父是当家人,他的xing子我还知道几分。二郎,你大伯父这个人如果有儿子,如果有个争气的儿子,他是断断不至于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的。可是他没有亲生儿子,又想要大房留住爵位,又想要百年之后有孝子贤孙四季供养,才会出这样的昏招。”
宋长chūn神色有些迷茫,“娘,我没想明白。”
乔思柔不由的笑了,“这有什么好不明白的?周王殿下对你小表妹有意,他是怕你小表妹以后成了周王妃,咱们母子三人在鹤庆侯府腰杆子便硬了,更怕他的嗣子请封不了世子,继承不了鹤庆侯府。”
宋家大房和二房已经闹到了这个地步,鹤庆侯是不可能过继宋长青和宋长chūn兄弟当中的一个了----即便他们真想过继,乔思柔也不会答应。宋长青已经娶了皇帝的伴读、朝中实权掌印都督徐孝和的千金为妻,如果玲珑再成为周王妃,鹤庆侯能不担心他的将来么?他是大哥,他是这些年来辛辛苦苦撑着鹤庆侯府的顶梁柱,如果鹤庆侯府最后落到宋勇这一房,他如何甘心。
“怎么可能?”宋长chūn惊呼出声,“小表妹成为周王妃,怎么可能?”
他声音有点大,乔思柔不由的责怪道:“你是唯恐别人听不见么?”
宋长chūn呆了呆,低头认错,“娘,孩儿失态了。姨父家的男子皆是隐士,以喻家的门第,孩儿真想不到小表妹可以……”他心中酸涩,声音渐渐沙哑暗沉。
乔思柔温和的笑了笑,“你一向拿小表妹当亲妹妹的,这是关心她,娘怎会怪你?二郎,你只想到喻家门第不显,却不想想,秦王妃的父亲也不过是位清贫书生。”看到宋长chūn抬起头想反驳,乔思柔笑着摆了摆手,“你是想说秦王妃是楚国公夫人的族中侄女,是么?那又怎样呢,楚国公夫人本人也不过是名孤女,父母双亡,毫无凭恃。陛下和皇后殿下为诸皇子择配,似乎并不在意门第,这次为诸王选妃,更是特意要从平民之女中挑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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