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讷将来会是开国公,会拥有开国公府和丰厚的俸禄,在有些人眼中可能是很好的女婿人选。可是乔思齐和郑氏不一样,乔思齐是文官,而且一向是清官,他并不在意开国公府的富贵,而是想要女儿过清静日子,不说常讷的人品、xingqíng,单单他府中已有妾侍这一点,乔思齐已经很不满意。
文官之中洁身自爱的人是很多的,乔思齐更愿意从文官当中、从读书人当中为女儿择婿。
乔致俊低着头装害羞,一直不说话。
到前殿落座待茶,玲珑陪郑氏、乔致俊说了会儿家常,借口更衣,请乔致俊一起去。
郑氏笑着点点头,“你们消消停停的,不必着急,我喝着这岩茶很好,慢慢品着,很有趣。”
玲珑也笑,“舅母请宽坐。”拉着乔致俊走了。
两人走到廊下,乔致俊望着不远处一簇开得正好的玫瑰发呆,“这花开的真好看,可是,花无百日红啊……”玲珑微笑,“花开花谢是常事,不过,如果花开的时候有人欣赏,花的心qíng大概会更亮丽吧?”乔致俊面色惆怅的笑了笑,喃喃道:“是啊。”低下了头。
“表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告诉我好不好?”玲珑不忍见她这样子,柔声询问,“表姐,我知道,因为替外祖父守孝,你被耽误了三年……”
“没有。”乔致俊迅速的摇了摇头,“不是的,不是因为替祖父他老人家守孝我才没有定亲,我是……”
她脸上现出烦恼之色,蹙紧了眉头,“我在家里是最小的,从小哥哥姐姐都让着我,我也算养得娇了。小表妹,不瞒你说,我每每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两眼一摸黑的嫁到夫家,便会觉得很害怕,很害怕……”
“如此。”玲珑似乎有些明白了。
这确实是一件令人害怕的事。姑娘从小娇生惯养的,可是长大后有人来提亲,父母看看门当户对、年貌相当,就答应了,把姑娘嫁了过去,可是在姑娘看来那是完全陌生的人家,要她在陌生人当中生活下来,真的是挺艰难的。
乔致俊有疼爱她的父亲、母亲、哥哥,嫂嫂,她宁愿守在家里,也不愿嫁到不认识的人家,其实这种心qíng真的可以理解。
“除非是我认识的人,熟悉的人,要不我便不嫁,宁可一辈子守在家里。”乔致俊轻轻的说道。
声音虽是轻轻的,语气却异常决绝。
“表姐,我明白了。”玲珑背过身去,掩口笑。
表姐你是直到现在也不肯开口承认自己喜欢二表哥呀,好吧,你是姑娘家,害羞,我就不bī你了。
“小表妹你笑什么?”乔致俊虽是神色中含着轻愁,却还是注意到了玲珑的反常之态,敏感的追问道。
“没事,没事。”玲珑笑着摇头。
乔致俊今天却格外不好骗,拉着玲珑追问,不肯放她走。
玲珑被bī不过,嘻嘻笑,“表姐,你认识的人、熟悉的人当中,和你一样还没定亲的只有二表哥了呀,我知道你的意思,这便去跟姨母说……”
“你敢!”乔致俊又羞又急,顿足叫道。
玲珑笑着要逃走,乔致俊不依不饶的在身后追逐,两人打打闹闹,廊下传来阵阵银铃般的笑声。
郑氏独自慢条斯理品着岩茶,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
?
☆、后悔
?鹤庆侯府的太夫人生命力很旺盛,因为宋长庆的死她大病了一场,后来用药调养,居然慢慢好了起来。
苏夫人在府中备感孤单,见太夫人日渐好转,感觉跟有了同盟军似的,每天在太夫人chuáng前服侍,盼着她赶快痊愈。
现在的鹤庆侯府和从前不一样了,宋长青和宋长chūn兄弟两个已经长大成人,一天比一天领事,尤其宋长青,娶妻生子之后人沉稳gān练了许多,又有岳父徐都督提携,如今已在京营任指挥佥事之职,俨然是勋贵子弟中的佼佼者。而苏夫人过继的宋长林呢,什么都好,就是和他生母燕云卿一样有些古板,一定要等喻静翕守孝期满之后再迎娶她,使得苏夫人尽快娶儿媳妇、抱孙子的愿望成为泡影,而且尚文不尚武,书卷气很浓,鹤庆侯和苏夫人每每想到鹤庆侯府以后jiāo到他手里会是个什么样的qíng形,都有些下气。
勋贵就是勋贵,靠的是军功和皇帝的宠爱、器重,不是靠掉书袋啊。
鹤庆侯有些后悔,背地里跟苏夫人叹过一回气,“夫人,早知道是这样,当初还不如过继长chūn。”
宋长chūn从小练习骑she,身手很好,前几年进了羽林卫,现在已经是百户了,宋长林还在国子监读书。把这两个侄子比比,鹤庆侯还是更喜欢宋长chūn这样的,觉得侯府子弟理应如此。
提起过继的事苏夫人就头疼,勉qiáng打起jīng神安慰鹤庆侯,“侯爷也是孝顺,听了太夫人的吩咐,才这么决定的。”
鹤庆侯苦笑不已。
他当年确实是因为太夫人有这个意思,想着自己反正是要过继,弟弟的三个儿子都是宋家血胲,过继哪个都一样,便顺水推舟的答应了-------宋勇一向驯顺听话,乔思柔又很贤惠,鹤庆侯根本没把他俩放在眼里,更没想到乔思柔会突然爆发,带着宋长青和宋长chūn回了娘家。
这之后一连串的事,更是他始料不及的。
事qíng发展到今天,已经完全超出了鹤庆侯的掌控。回想往事,他不是不后悔的,可是事已至此,再怎后悔又有什么办法呢?世上又没有卖后悔药的。
鹤庆侯明知多想无益,跟苏夫人抱怨过这么一回以后,也就不再提起了。他不再提这件事,苏夫人却是把前qíng往事一遍遍回忆,郁结于心,难以排遣。
她和乔思柔早已翻了脸,势成水火,可是她这些年来一件好事、喜事也没有,乔思柔却为长子娶了崇山侯府的千金为妻,不久之后便抱上了白白胖胖的大孙子,又为次子铺路,让他进了近卫任职,前程一片锦绣。不光这样,她的外甥女还被册为周王妃,成了皇家的儿媳妇-----什么好事都让她赶上了啊。
苏夫人想想这些,气的脸都huáng了,一口气憋在心里出不来,无名火在五脏六腑中燃烧,痛苦不堪。
最近乔思柔总算遇上了一件烦心事,苏夫人也就高兴起来了。
让乔思柔烦心的事,就是蒋氏托人向乔家提亲,要为她的独养儿子常讷求娶乔致俊。
其实常讷是开国公和蒋氏唯一的儿子,将来开国公府就是他的,乔致俊嫁了他会是以后的开国公夫人,在功利心重的人看来这也算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了。可是乔思齐为女儿择婿看重的并非这些,他更在意女婿的人品、德行、cao守,常讷这样的人他哪里看得上?-----就算常讷这几年已经“改好了”,毕竟是有污点的人,过去做的事根本抹不去。
郑氏心思就更细密了,还考虑到许多乔思齐没有考虑到的问题:蒋夫人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过于看重,将来对儿媳妇的要求一定严苛,真要是结了这门亲,单单是应付婆婆,就够乔致俊头疼的了。
乔思柔和乔思齐是至亲兄妹,哥嫂的烦恼,自然也是她的烦恼。
蒋氏对这桩婚事非常有把握,已经志得意满的跟几家亲戚提起过。苏氏的娘家和蒋氏的娘家瑞兴侯府是转折亲,这件事也便传到了苏氏耳中。最初苏氏知道这件事气的不行,“嫁了常讷,往后可就是开国公夫人了,就乔家那妮子,她也配!”后来见乔思柔不仅没有趾高气扬神清气慡,反倒皱着眉头、神色不悦,知道乔思柔在为娘家侄女犯愁,她便幸灾乐祸起来。
“弟妹,恭喜恭喜。”她皮笑ròu不笑的,向乔思柔道喜,“乔家要出位国公夫人了,大喜,大喜!”
乔思柔气得眼里快要喷出火来,厉声道:“大嫂请慎言!我侄女清清白白的女孩儿家,尚未许人,这国公夫人的话是从哪里提起?大嫂贵来侯夫人,难道不知道女孩儿家的名声要紧,若是亲事并未尘埃落定,便不应随意提起么?”
苏夫人也知道自己失礼,男家只是提了亲,女家又没答应,这还没定下来的亲事便这么明明白白说出来了,若是以后亲事不成,女家的脸往哪里放?可是她憋了许久的气,今天终于能打击乔思柔了,说什么也不肯轻轻放过这大好机会,gān笑了两声,说道:“弟妹何必如此?开国公府委实是户好人家,令侄女嫁过去,是极有福气的。”
乔思柔气极反笑,讥讽的说道:“我跟大嫂说这些显而易见的道理有什么用?大嫂这一生并未有亲生儿女,做母亲的心,你是体会不到的。大嫂,你若曾经生养过,有亲生女儿,便断断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了!”
苏夫人最大的痛处便是无儿无女,乔思柔这么一说,她一口气上不来,差点背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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