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这会儿看到周王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不屑的斜睇他一眼,“离我娘出生到现在已经快四十年了,难道就因为她是某人的遗腹女,我们一家人就该死么?周王殿下,陛下英明仁慈,不会那么残bào的!”
周王扬眉,“我是说,你休想离开我,一走了之!”
玲珑心酸,“原来是不许我走掉啊。周王殿下,你留下我做什么,以折磨我为乐么?我明明告诉过你,我是禁不起折磨的,屈rǔ的日子我过不了多久便会死去。你不许我走,是想看着我死掉不成?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又何苦如此无qíng。”
“谁要折磨你了?”周王神色缓和下来,声音也温存了,“把你挪到这里,只是想让岳父痛痛快快把实qíng说出来罢了。小铃铛,父皇一再过问此事,我不能拖延,必须要尽快水落石出,明白么?”
“王小三你个大坏蛋!”玲珑怒极,“白天派人搜查喻家,晚上我娘不回家,我爹已经够心慌了,你又特地让他进宫看到我在陋室受苦!他会崩溃,会全盘托出,你就如愿以偿对不对?王小三,你太可恶了,为了得到你想要的结果,这么折磨我爹!”
一位身材高大的老人弯着腰,从木门之中出来了。
是常老爷子。
常老爷子向喻大爷陪不是,“实在对不住,陛下和皇后担心周王的安危,老朽无奈,出此下策,委屈你了。”
喻大爷微晒,“何需如此?您直接了当把事qíng摊开了问我,我一样会说实话,何必这么为难我女儿。”
周王道:“和外祖父有什么相gān?是我急于求成罢了。岳父,为了查明令爱的身份,我真是煞费苦心,大费周章。”
喻大爷目光冷冷的,淡淡道:“周王殿下,我有几句话请教你。”
玲珑心疼父亲,伸手扶住他,低声道:“爹,您不用跟他这样的人生气,不值当。”
周王躬身,“岳父,您请问。”
喻大爷缓缓道:“你要送珑儿进京选秀,我为了阻止你这么做,宁可让她服了秘药,昏睡五天五夜,你还记得么?”
“记得。”周王神色黯然。
“我外祖父渊毅公先帝之时被冤杀,我因此迁怒于你,当时你是怎么说的?”喻大爷问道。
周王答道:“我并没有见过先帝,您因为先帝时的旧事迁怒于我,对我很不公平。”
喻大爷微笑,“原来周王殿下也知道,因为先帝旧事迁怒于你,是不公平的。那么,周王殿下因为陈王迁怒我女儿,又算怎么一回事呢?”
周王呆了呆。
他想说,“我没有。不是因为小铃铛的身份,是因为小铃铛瞒着我,玩弄我。”可是,如果喻大爷说的全是实话,那么小铃铛之前根本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啊,又哪里谈得上隐瞒和玩弄呢?
不等周王答话,喻大爷又问道:“你到乔家巷拜寿,乔老太爷知道你爱慕我珑儿,急的吐了血!他老人家数日之后便过世了,遗言要我和内子、珑儿为他守孝三年。周王殿下,他只是为了让珑儿能避开你,你难道不明白?我被泽雅长公主诬告,明明有秦王在主持公道,依旧奋不顾身,撞墙自尽,为的无非也是让我女儿守孝,让我女儿避开你!周王殿下,我从一开始便避你如蛇蝎,对你从未假以辞色,你没忘记吧?”
常老爷子叹气,“不错。喻先生,你从一开始,便是这般嫌弃我外孙子。从前我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是为什么,如今才知道内中原由。喻先生,你一片爱女之心,感人至深。”
喻大爷神色淡淡的,“哪有您说的这么好,我不过是一个俗人,只想自保,只想和妻子儿女平安度日。老爷子,今天您也在,咱们便把话说开了吧,我之前无意跟皇室联姻,后来同意嫁女,也不过是bī于无奈。”他看了周王一眼,眼眸中闪过讥讽之色,“我许嫁爱女之时,周王殿下曾对我信誓旦旦,不会因为我女儿的父母、祖父祖母、外祖父外祖母所做过的事迁怒于她,言犹在耳,他已经因为我女儿那过世已经将近四十年的外祖父欺凌nüè待起我女儿了。周王殿下,你好记xing啊。”
周王神色赧然。
喻大爷忍不住心头的怒气,“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诉你,不要娶我女儿,不要娶我女儿!你不听,非要娶,结果呢,你把娶了之后,是怎么对她的?她在喻家娇养了十五年,我和她娘亲从来舍不得她受委屈,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爱逾掌珠,她才嫁了你几个月,你让她变成了这个样子,让她住在这样的地方!”
“这只是权宜之计……”周王觉得很冤枉。
喻大爷不听他辩解,转头看向常老爷子,“老爷子,若按国法,我妻子便是陈王之女,可她已经出嫁多年,也和陈家没多大gān系了吧?我和我妻子罪不致死吧?老爷子,周王是陛下爱子,枕边人不能是我女儿这样的身份,我很同意,不如让他们离婚,从此以后我带妻女隐居乡间,再不过问世事,如何?如此一来,既不损陛下的英明仁慈,周王殿下枕畔也没有了可疑之人,两全其美。”
玲珑也道:“是啊,王小三,我和你好歹做过数月夫妻。你又何必对我赶尽杀绝呢。放我走,以后你父皇母后不必担心你的安危,我和我爹娘在乡下闲云野鹤的过日子,不是很好?”
“不好!”周王怒道:“夫妻为人伦之本,哪有说离开就离开的?简直儿戏!”
“那么,拿我当诱饵呢?怀疑我,调查我,nüè待我,昨晚我睡在寝宫,今天醒来在这不知名的陋室,这难道不是儿戏?王小三,我才不陪你过这种日子!”玲珑不慢不慢的说道。
你另找人吧,我不跟你玩了!
“小铃铛,我也是bī于无奈。”周王低声下气的说道:“父皇曾经被陈王余党行刺过,知道你可能和陈王有关,便担心起我,他也是一片慈父之心,对不对?我不能让他老人家忧心忡忡的,只能尽快把事qíng查个水落石出……”
“所以你就这么对我了?”玲珑忿忿,“我对你一片真心,你动不动就怀疑我!算了,怪我不好,怪我不听我爹的话,迷上你上幅人间罕见的好皮囊,以为嫁给你会是如花美眷,似水流年,谁知道到头来会是这样呢?哼,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
这当儿还有心思说笑话!周王哭笑不得。
常老爷子温声道:“小三子,小玲珑,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咱们还是商议一下该如何向陛下回明此事,这是最要紧的。”
提醒过周王和玲珑,他又转过头看向喻大爷,客气的说道:“我也是有女儿的人,喻先生此时此刻的心qíng,虽称不上感同身受,也能想像一二。不过,喻先生也该知道,小三子是迫不得已,不得不查。静太妃当着小三子、小玲珑、阿璎和阿密的面叫出那句话,当晚她便被人暗杀,陛下生出疑心,命令宫中全面追查疑凶,同时也吩咐小三子,在事qíng没有查清楚之前,不许他再回晨玉宫居住。”
喻大爷脸白了白。
玲珑手心沁出薄薄一层汗。
常老爷子叹了口气,“同样是做父亲的人,喻先生疼爱小玲珑,小三子也是陛下的心头ròu啊。喻先生你想想,儿子的枕边人身份可疑,极可能是世仇之女,做父亲的哪还放心让她再和自己的爱子同chuáng共枕,难道不担心爱子的安危么。”
常老爷子把周王拉到喻大爷和玲珑面前,“鲁王夺宫那晚,他坐阵指挥,借着这个机会才回晨玉宫住了一晚,次日陛下知道之后便龙颜震怒,‘明知你那王妃可能和陈王王后有gān系,就不怕她对你不利么?朕的吩咐,你当做耳旁风!’陛下忧心爱子,已经没有耐心了,他没办法,只好出此下策。”
玲珑脸色煞白,抱住了喻大爷的胳膊。
周王柔声安慰,“小铃铛你别怕,现在已经查清楚了,你虽然是陈王的外孙女,可是根本不知qíng,就连岳母也不知qíng,父皇不会责怪你的。”
玲珑面色疲惫,“对于陛下来说,你这所谓的查清楚,也不过是我父亲的一面之辞罢了。事关你的安危,事关令朝廷烦恼多年的陈王余党,不管是做为父亲还是一国之君,你觉得陛下会轻易的相信我、承认我、既往不咎么?”
周王语塞。
常老爷子饱经风霜的苍老面庞上,也现出惆怅之意。
玲珑鼻子酸了酸,低声道:“王小三你明白么,对于我来说,世间最残忍的事,莫过于有朝一日蓦然发觉,因为我犯下的错,会连累家人、连累亲人。我是个再胆小不过的人,我很怕死,可我更怕因为我爱错了人、做错了事,连累我爹我娘,连累我两个哥哥,还有舅舅和姨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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