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墙,或许就可以逃走了。
石头硌伤了她的脚,脚上流了血,玲珑根本顾不到。
那堵高墙看着很近,跑起来却很远,玲珑跑的都喘不过气了,还是没到。
一道白色的人影掠过来,轻轻巧巧挡在玲珑面前。
正是那位白人美女。
白人美女手提长剑看着玲珑,美丽迷人的淡蓝色眼睛中流露出不满之色。
玲珑气喘吁吁,脸上挤出谄媚的笑容,“仙女姐姐,你……我醒了之后不见你,拼了命想要找你……”
“什么仙女姐姐,莫要瞎叫,我叫阿缥。”白人美女蹙眉道。
“阿缥姐姐。”玲珑马上改了口。
阿缥瞅了瞅她流着血的双足,不由的摇头,“你小小年纪,便是真做错了什么事,三少能将你如何不成?何需如此?”
玲珑“哇”的一声哭了,“他缺个小丫头,要我做他的小丫头……呜呜呜……我打死也不肯的……”
阿缥啼笑皆非,“三少哪里缺丫头了?他身边仆婢成群。便是真要你做个小丫头,那也是抬举你,休要不识好歹。”
呀呀呸!玲珑大怒,恨不得拎着这名叫阿缥的姑娘大讲自由和民主,还有,在父母膝下做惯娇娇女的小姑娘一旦沦落成别人的侍女,还不如去死!
一名黑衣武士飞奔过来,“阿缥,你怎地到这里来了?三少要这小丫头,快带她过去!”
阿缥来不及解释,也来不及问什么,伸手挟起玲珑,“走!”跟在黑衣武士身后,脚步轻捷,玲珑被她挟着,感觉跟飞似的。
到了一栋青石房子前,黑衣武士和阿缥同时停下脚步。
“三少,人带到了。”黑衣武士朗声道。
“带进来。”王三郎平静的声音。
玲珑被阿缥带了进去。
玲珑大吃一惊,脱口而出,“陈峻岩,你怎会在这里?”
王三郎坐在上首,陈峻岩手持长刀,周围十几名黑衣武士对他虎视眈眈,显然他是被包围了。
王三郎眼光落到玲珑脸上、身上、脚上,见她连鞋也没穿,脚上流血,皱眉。
阿缥心里一紧。
陈峻岩手中的刀尖上还在滴血,见了玲珑,却微微笑了笑,“听说你被这厮捉了,我来救你的。小冬梅,你还好么?”
他和上次一样鹑衣百结,也和上次一样俊逸不群,即便身处众多高手包围之中,依旧风度翩翩。
玲珑很是过意不去,“有人骗你我在这屋里,你便到这里来救我,对不对?陈峻岩,多谢你了。”
“你我之间,何必言谢。”陈峻岩笑的温文。
玲珑呵呵笑了笑。陈峻岩,我和你很有jiāoqíng么?我怎么不知道呀。你专程来救我,我真是很感谢的,可是,咱们……认识么?
阿缥举起手中长剑放在玲珑颈间。
玲珑脖子上一凉,脸色煞白。
她嘴唇颤了颤,没有说话,没有惊叫。
阿缥作势yù刺,陈峻岩眼中jīng光一闪,叫道:“不要!”扔掉了手中的刀!
黑衣武士上前把他结结实实绑了起来。
“小铃铛,过来。”王三郎招手叫玲珑。
玲珑笑咪咪的摇头,“王小三,我不过去。”
阿缥、黑衣武士,都是愕然。
王小三,她叫他王小三?
王三郎挥挥手,命黑衣武士悉数退了出去。
阿缥也被他斥退,屋里只留下王三郎、陈峻岩和玲珑三个人。
“小铃铛,你胆儿肥了。”王三郎淡淡道:“你打算对我下蒙汗药的事,我还没有跟你算帐呢,敢跟我嚣张?”
玲珑嘻笑,神色中尽是讥诮之意,“我是打算对你下蒙汗药来着,你不是也用我做诱饵,捉住了陈峻岩么?你这么费劲才捉到他,当然会把他jiāo给朝廷处置,邀功请赏,对不对?想必周王殿下会更赏识你了,青眼有加。王小三,你不愧是太原王家的少掌柜,这笔买卖做的,啧啧,算盘打得啪啪响呀。”
陈峻岩美目流盼,浅浅笑了,“太原王家的少掌柜么?有趣有趣。”
玲珑气恼的看了他一眼,“都成了阶下囚,亏你还笑得出来!”
陈峻岩见她这样,忍俊不禁,“笑或不笑,我阶下囚的身份会有所改变否?小冬梅,原来你和普通女子一样,不大讲理。”
“呸!男人也好,女子也好,都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才讲理!若是能横行无忌,谁爱讲理呀。”玲珑嗤之以鼻。
“小冬梅说的有道理,有道理之极!”陈峻岩目光之中尽是赞许之意。
这两个人一个被五花大绑,一个摆明了是砧板上的鱼ròu,任人宰割,这会儿居然有说有笑起来。
王三郎冷眼看着这两人,眸光幽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陈峻岩一脸惋惜,指指玲珑的脚,“小冬梅,你的脚流血了,若我此刻得便,应该替你包裹好才是。”
玲珑微笑,“你xing命只在旦夕,还顾着我的脚流不流血。陈峻岩,你是个痴人。”
陈峻岩长叹,“可不是么,我是个痴人。若我不痴,这会儿我应在山里打獐子烤牛羊,何等逍遥。”
玲珑想了想,试探的问道:“陈峻岩,令尊是不是很爱吃烤牛ròu呀?牛身上cha着小匕首,可以用匕首削牛ròu吃,很鲜美?”
陈峻岩笑了,“你也喜欢这种吃法么?家父若见了你,定是欢喜的很。”
“他果然是山匪的儿子,请叔叔吃西餐的那位山匪的儿子。”玲珑默默想道:“十几年前叔叔不幸被劫入山寨,没想到十几年后,喻家居然还和山匪扯上了gān系。爹爹和叔叔当年在山上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有什么奇遇?王小三第一回上我家,便是因为爹爹和叔叔这一段经历,他当时手上拿着有金文大篆陈字标识的腰牌……”
玲珑心头一凉。
陈峻岩,他的名字是陈峻岩,他姓陈啊。如果陈峻岩真的是陈王后代,那么,单凭他的身份,若落到官府手中,已是必死无疑。更何况陈王余党前年才行刺过皇帝,朝廷追捕甚急,那便更无生理了。
他是来救我的。
我能看着他引颈就戮么?
?
☆、第68章
?玲珑心思转了几转,笑道:“我这个人实在太招人待见了,不光是令尊,世上又有谁见了我会不喜欢呢?唉,陈峻岩,你专程为我而来,我心里是很感激你的,很想救你出去,可我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我如今也是王小三的阶下囚呀。”
陈峻岩低头看她渗着血迹的脚丫子,柔声道:“生而何欢,死而何惧,不必放在心上。以后我不能照顾你了,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知道么?”声音很温柔,跟说临终遗言似的。
玲珑心里酸酸的,不忍拂他心意,带着鼻音说道:“嗯,我自己照顾自己。”
王三郎冷眼看到这里,“哼”了一声,“想的倒美。”
玲珑无奈的摸摸鼻子,“陈峻岩,方才我也是白答应你罢了,恐怕做不到。你是山匪,我是山匪拼了xing命想要营救的人,你从容就义,我大概也得视死如归。陈峻岩,huáng泉路上,保不齐咱俩还可以做个伴。”转过头看王三郎,笑着问道:“王小三,方才我还奇怪为什么你敢在崇山侯掳了我,也不怕牵连到徐家,让周王怪罪么?如今我才懂了,敢qíng你为周王所做的是这种大事呀。王小三,恭喜恭喜,你要升官发财了。”
陈峻岩嘴角的笑意渐渐凝固了,和玲珑一起把目光投向王三郎,沉声问道:“你真的连一个小姑娘也不肯放过?”
王三郎稳稳坐在上首,语气淡淡的,“岂止她,连喻家上上下下也脱不了gān系。勾结陈王余党,意图不轨,罪在不赦。”
玲珑脸色煞白。
陈峻岩怒极,咬牙切齿道:“你这厮好不恶毒!”
他虽衣衫褴褛,却是个注重风度的人,便是被黑衣武士擒下捆绑住的时候也不见慌乱,这时眼中却燃烧着一团团小火苗,目眥尽裂。
他愤怒直视王三郎,王三郎居高临下,目光幽冷。
玲珑只发了片刻的呆,很快便神智清醒。
不,我爹我娘、大哥二哥、祖父祖母绝不能充当权利斗争的牺牲品!陈王余党想报当年的仇,要行刺皇帝,朝廷要通缉捉拿山匪,可这和喻家有什么关系?!祖父醉心于金石之学,爹爹和叔叔皆是文弱书生,和山匪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如果不是当年叔叔倒霉被山匪捉了去,现在的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陈峻岩!”她走过去握住陈峻岩被绑着的手,声音很温柔,“我很感谢你来救我,我会一辈子记住你的。陈峻岩,我和你只见过一次面,你为什么要来救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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