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看着他以前几次救自己留下的旧伤,再看看新伤,不由一阵心qíng复杂。
殷少昊从下午睡到第二天中午,仗着年轻,哪怕身体好,又是生龙活虎jīng神奕奕的,心qíng似乎也调整好了。
接下来的两天,都是一些收尾的零碎小小战役。
殷少昊把大部分叛军余党剿灭,剩下的,jiāo给了白云关的守将,回来与长孙曦道:“不是我不负责,实在是吃了今天最后一顿,三军将士就要饿肚子了。”
“那怎么办?”长孙曦问道。
“先行军到前面虎口关,哪里是几个州县的jiāo汇之处,让三军将士分成三路走,各自沿路找州县父母官要口粥喝。”殷少昊一面说,一面冷笑,“太子殿下不会让他的人饿着,很快京城就会有粮食补给,那些人我们就不用管了。”
“那你的亲卫们呢?”
“没办法,只好跟着我喝两天粥。”
殷少昊心中有一番打算。
三军将士里自己的亲卫,当然是要带在身边以防不测。那些疑是昭怀太子的人,则让他们自己回朝。还有一批加在自己和太子中间观望的,也兵分一路。这样的话,可以避免qíng况恶化到最大化,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然而,事qíng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坏。
到了虎口关,这个军令刚刚颁布下去就是一片嘈杂,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启禀殿下!”一个校尉慌慌张张过来禀告,大声喊道:“不好了,有人哗变!”然后不等说完,就听见越来越大的叫嚣声,声动震天!
哗变?!殷少昊心里清楚,昭怀太子不希望自己领兵二十万回去,并且凯旋而归,所谓哗变,不过是鸟尽弓藏罢了!当即吩咐心腹,“带上亲卫迅速后退!”然而乱军之中,几千人到底要往哪里退啊?更不用说,哗变军士有目的冲了过来!
很多兵卒,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一片混乱场景。
殷少昊把男子装束打扮的长孙曦,一把抱在马上,边杀边退!可惜哗变的军士是早有预备,有统帅指挥,自然是一鼓作气!而殷少昊不可能把对太子的猜疑公诸于众,身边除了五千亲卫誓死护着他,其余将士都是不明真相纷纷躲避。
qíng形敌众我寡,殷少昊不得不带着长孙曦逃窜!
长孙曦根本就什么都做不了。
被他紧紧的自己圈在怀里,被他低斥,“抓紧缰绳,护着脑袋!!”然后便看见面前胳膊横飞、血光飞溅,先是惊吓的不行,到后面根本连惊吓的力气都没有,晕头转向只剩下喘息的力气了。
“唧……!”一支利箭飞she而来,两支、三支……,四面八方纷纷涌来!
长孙曦惊恐的护住了头,不敢看。
血气冲天之中,殷少昊带着她风驰电掣冲出一条路。
去哪儿?不知道。
还能不能活下去?也不知道。
混乱中,殷少昊和长孙曦被冲散了。两人一骑来到山涧桥边,身后还能听到一阵阵的喊杀声,相隔并不远,只怕不用片刻就能追上来。长孙曦看着他手上的利剑,看着上面一滴滴坠落的鲜血,已经分不清到底是敌人的血,还是他的血了。
“不行了。”殷少昊咬牙喘气,“我……,是头一次领兵出征,不如昭怀太子一直都是储君,在军中经营多年。今天……,只怕、只怕生死难料。”他的大腿上中了箭,鲜血一直不停往下流,“再这样下去,恐怕我们两个都会死。”
说着,猛地翻身下了马。
“你要做什么?”长孙曦惊恐道。
殷少昊笑了笑,把腰间的一块令牌摘了下来,挂在她的身上。阳光下,他仰起鲜血满面的俊美脸庞,“你带着我的腰牌,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跑,就是官道,然后直走到最近的一个城池,便是邺城。你拿着腰牌去找邺城守备,让他……,把你送回京城。”
昭怀太子只是追杀自己,不会追杀她,让她跟着自己反而要受连累。
长孙曦脑子一片“嗡嗡”的,“不,你跟我一起走。”
“两个人骑一匹马太慢了。”殷少昊一咬牙,把大腿上的箭枝拔了出来,随便扯了一块袍子缠好,“再说带着你,杀人也不太方便。”他提着剑,头也不回的走了,“别怕!到了京城里等我!”
可惜他话还没有说完,刚走到桥上,人就一头倒了下去。
长孙曦孤零零的一个人呆在马上,感觉好像天大地大,自己被整个世界遗弃了。看着那个倒在地上的身影,脑中念头一闪而过,----真的,真的要丢下他自己逃走吗?!理智告诉自己应该这么做,可是还是下了马。
找来一条细细的树枝,照着马儿的屁股狠狠一抽,“去吧,没有人会杀你的。”
马儿嘶鸣,顿时撒蹄儿飞快向前跑去!
长孙曦又撕下裙摆,给他包扎好,然后抱着他一起跳下了河。
殷少昊被河里冷水一激,立即醒了过来。
“你疯了?!”他怒道。
“我没疯……”长孙曦一面呛水,一面道:“你要是不想死,就咬牙赶紧往下游,不然淹死了,才是疯子……”呼啦一个làng头打过来,顿时淹没住她的声音。
河水湍急,殷少昊来不及多说,很快两人都被水流迅速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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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雷霆震怒拍着桌子,大声道:“混账!哗变能把三军主帅给弄丢了!”
昭怀太子劝道:“父皇息怒,已经让人四下寻找了。”
“寻找?!”皇帝怒道:“你说得轻巧?已经过去小半个月,音讯全无,还要到哪里去寻找?老七若是活着,自然早就寻找沿路州县父母官,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眼下虽然叛军诛灭,仗打赢了,----可是死了一个儿子,又丢了一个儿子,实在高兴不起来。
皇帝还不知道,长孙曦跟着殷少昊去了军队,现在也是行踪不明。
而这几个月,江陵王不知道耍赖多少次,缠着太子去东宫想找长孙曦都没成功。眼下听说楚王死了,虽然觉得高兴是不对的,但还是松了一口气。楚王死了,再也没有人整天纠缠她了。
因而出了太极殿,江陵王就拉着昭怀太子撒娇,“太子殿下,你就让我见见长孙司籍吧。”
昭怀太子要到哪里去大变活人?楚王有事的消息,到现在都瞒着太子妃没敢说,免得她知道长孙曦也丢了。更不用说,还带江陵王过去揭穿事实了。因而毫不犹豫,拒绝道:“你不要胡闹,男女有别,你不要学得跟楚王一样没顾忌,坏了她的名声。”
江陵王被这番话给镇住了。
昭怀太子又道:“回去罢,父皇眼下正为楚王的事心烦着,你别惹事了。”
江陵王嘟了嘟嘴,“好。”拖长声调,极不qíng愿的走开。
昭怀太子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yīn霾。不过眼下更让他心里不安的,是楚王,----怎么会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呢?不亲眼见到他的尸首,放心不下。
他回了东宫,刚到门口就有太监上来回报,“太子殿下!长孙司籍回来了。”
昭怀太子一贯从容淡定的脸上,猛地变了表qíng,甚至顾不得掩饰就急急问道:“楚王呢?有没有跟她一起回来?!”
“没有,就她一个人。”
“一个人?!”昭怀太子心中七上八下的,顾不得多想,当即快步去了太子妃的后院。刚进院子,就听见里面一阵说话声,“灵犀,你回来就好。”
长孙曦叹气,“算我命大。”
昭怀太子实在太想知道内qíng,掀起门帘进去。
“太子殿下。”长孙曦扭头看向他,起身行礼。
“坐。”昭怀太子上下打量她,问道:“一路上可还好?”
长孙曦知道对方城府很深,不敢表qíng有丝毫差错。一路上,为了今天的对话,已经不知道练习了多少回,轻轻点头,“还好,多谢太子殿下挂念。”语气有点疲惫,还有一点淡淡疏离,----表现的还在记恨昭怀太子送走自己的事。
昭怀太子面色微微尴尬,但是等不得,又问:“楚王呢?”
长孙曦摇摇头,“原本我和楚王殿下共骑一马的,结果马儿累了,一脚打偏,就把我们两个人给甩了下去。偏生不巧,正好在桥头落了水,当时楚王殿下又受了很重的伤,结果游没多久……”声音渐渐低沉,“他这人虽然讨厌,可是就那么看着他沉下水去,我这心里也觉得不好受……”
她睫毛纤长,微微cháo湿,恰到好处的表现了应有的小小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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