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杨双吉如何不知道地里的活还有很多,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开口说道:“我们进去吧,老大,你去告诉老四,让她媳妇快点,准备敬茶。”他答应了老四的事qíng却并不代表着这新媳妇就可以无法无天。
“好。”杨天山跟着站起身来,走到这一家三口面前。
此时,司月正拿着杨兴宝的手咔擦咔擦认真地剪手指甲,对于走进的杨天上一点也没察觉,“四弟妹,这手指甲什么时候都能剪,爹娘等着和新媳妇茶呢。”
本来杨天山给杨天河使眼色,希望他开口,可哪曾想平日里挺机灵的四弟,如今心眼子里都只有他那新媳妇,不过,想想自己刚娶媳妇那时候似乎也差不多,理解的同时,就直接对着司月说道。
“马上就好,杨天河,你去把茶倒好,我这还有两个手指头,很快的。”司月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杨天山又低下,想着这小娃满指甲的黑渍,顿了一下,开口说道。
杨兴宝小弧度地挥动着似乎轻松了不少的另一只手,“是啊,爹,你快去吧,很快的。”
杨天河和杨天山两人的嘴角同时抽了一下,得,你们是亲母女,我们是外人行了吧,“大哥,你看。”天色确实不早了,因为这杯推迟的茶耽误了大家的时间,杨天河的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无事,这点时间还耽搁得起的。”人家都那样说了,杨天山还能说什么,不过,想着这四弟妹的速度,还是不放心的来了一句,“四弟妹,稍微快点啊,小宝的肚子也饿了,不是吗?”
既然你那么喜欢小宝,这样说总可以吧。
“小宝不饿。”只是一向乖巧沉默的杨兴宝坚定不移地拖着自家大伯的后腿,十分响亮坚定地说道。
等到杨天河带着司月踏进堂屋时,杨家人按照尊卑长幼一一坐好,四个女人一溜的黑脸,周氏看着比自家宝贝闺女还要白嫩富态的司月,眼睛像是淬了毒一般,心里冷哼,老头子只让我不指使你gān活,不打骂你,可没有说不能用眼神厌恶你。
☆、第6章
杨家的堂屋很大,收拾得gāngān净净,在杨天河和司月走进之时,原本低声jiāo谈的一大家子人纷纷停了下来,视线很有默契地停留在司月身上,见她一身淡粉色的细棉布长裙,挽着妇人髻的头上是一跟梅花玉簪,粉嘟嘟白皙细腻的圆脸一看就是没受过风chuī雨打的。
看到这里,男人们还好,心里只道这司忠果然会养女儿,瞧着这胖乎乎的,还有健康的颜色,比起自家这些只能算是吃饱的女人实在是好得太多了。
不过,女人们心里想的就完全不一样,先不说长相问题,她们的眼睛接着往下,就那一双白嫩细滑没有做过活的双手,上到周氏,下至十岁的长孙女杨兴梅,都不由得握紧了手,当感受到手心的粗糙与老茧时,心里就越发的不平衡了。
司月一眼扫过,看着这一大家子二十来个人,一溜地穿着粗布衣衫,男人们是青色,暗灰这些耐脏的颜色,女人们的花样就多了,上首周氏的暗红,下方三个妇人深绿,蓝色,土huáng都有,三个小姑娘打扮就更加年轻一些,嫩huáng,粉色,大红等鲜艳的颜色,只是看着这些人的脸色,几乎没一个带着善意的,习惯xing地挑眉,大大的眼睛闪过一丝暗光,她这是犯众怒了?
看着两方人马无声的对视,站在司月身边的杨天河率先沉下脸来,“爹,”粗狂的声音带着不满,也提醒着杨双吉别忘了早晨答应他的事qíng,在他看来,司月已经是他的娘子,也就是一家人,那么,好好过日子不就行了,一个个虎着脸做什么?司月可不欠他们的。
杨双吉被这一声叫唤心跳都猛了起来,抬头看着杨天河的眼神里带着不可思议,以前老婆子总在他耳边说哪个儿子娶了媳妇就忘了爹娘,之前他总以为老婆子没事找事,可现在是真正察觉了,那滋味就像是吃粽子被噎住了一般,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实在是难受得很。
“那就开始吧。”心里的感受杨双吉并没有太过表现在脸上,只是,暗中给周氏使了一个眼色,是该敲打了,周氏收到之后,yīn沉的脸好了许多,眼睛jīng光乍现。
司月不知道在场的人有多少看清了这老两口的动作,反正她是看得一清二楚,抿了抿微翘的嘴唇,跟着杨天河来到杨双吉和周氏跟前,见杨天河跪在杨双吉面前,虽然心里别扭得很,想着入乡随俗,倒也没有多说,跪了下去。
“爹,喝茶。”两人接过huáng衣小姑娘的茶杯,开口说道。
“恩,”杨双吉象征xing地喝了一口,又给了两人一人一个红包,“天河,好好过日子。”
杨双吉这里很是顺利,可到了周氏这里,“娘,喝茶。”
杨天河和司月都举着茶杯许久,周氏却没有半点伸手接过的意思,沉默了好一会,才慢悠悠地说道:“老四媳妇,虽说你的qíng况有些特殊,所以在这个家里,我们也不指望你能帮衬什么。不过,你要知道我们家并不是普通的人家,”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语气也带着点高高在上的样子,“像你这样的人,我也不会苛求你什么,但该有的规矩还是得有,最基本的七出之条,三从四德老四媳妇你总该遵守的,否则你若是做出有rǔ我杨家家门的事qíng来,别怪我无qíng,让我儿给你一封休书,将你扫地出门。”
周氏的话还没说完,杨天河的心就打了个突,给自家爹使眼色一点用处都没有,哪里还不明白是何缘由?直到最后一句话落,再也忍不住,“娘,你说这些做什么!”
“怎么?”周氏却没有理会着急上火的杨天河,刻板gān瘦的脸上勾起一丝冷笑,眼神暗含鄙夷地看着司月,“老四媳妇,你觉得我说得不对?”
怎么会不对,虽然之前的小姑娘是在象牙塔中长大,可基本的常识还是知道的,若她真的因为犯七出而被休妻,道理就在杨家这一边,至于之前司忠的救命之恩谁又会想起呢!
只是,休弃之事对于这里土生土长的女人来说是天塌地陷的绝路,却吓不到她。
司月举着的两手突然一松,“碰,”茶杯就这么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茶水溅出,挨着的四人多少都被沾到了些,也让睁大眼睛想看这场婆媳之战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跪在铺着石板的地上隔得司月的膝盖发疼,既然人家都出招了,她司月断没有忍气吞声外加自找罪受的习惯,悠悠然站起身来,面色平静地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清亮的眼睛俯视着杨双吉和周氏。
“不是普通人家?这个我没进你们杨家门之前就知道,”司月软糯的声音减小了她语气讽刺的力度,“我爹救了杨老爷一命,卧chuáng一个月,除了最初的两天杨老爷带了一篮子jī蛋,我仔细数了,还不到二十个,之后便什么表示也没有,一条只值二十个jī蛋的xing命,怎么可能会是普通的人家?”
这话不仅仅是杨双吉面带疑惑,脸红耳赤,就是杨家的几个男人脸色也黑了起来,随后再看着周氏的表qíng,他们哪里会不明白症结在哪里?
司月看着这些人的表qíng,眼神直直地看着周氏,“杨夫人,整整三十两银子,也是我司家所有的财产,仅仅一个月就花得一gān二净,”司月很清楚,既然他们已经做出骗婚这件事qíng,就算现在说出来,这些人就算心里有那么或多或少不值钱的愧疚感,估计包括杨天河在内的这些人都不会承认的,所以,她只得另辟蹊径。
在司月的记忆里,这可是司忠这些年打猎还有他们老两口省吃俭用存下来的,再看着这一群人的表qíng,就知道不是一笔小数目,“杨老爷,你又可曾知道?这三十两银子是我爹准备给我招夫婿的,那一个月里,但凡你们有点良心,稍微出点医药费,我爹也不会迫不得已出此下策的。”
杨双吉一听这话,脸已经红得发黑,心里的难堪和愤怒齐齐涌上来,事到如今,他哪里不知道,周氏没舍得她当初答应给的二十两银子,瞒着他将其昧下来。
“杨夫人,”司月指着自己的鼻子,“我这样的人,请你来告诉我,我是怎样的人,我是偷jī摸狗了?还是杀人越货了?还是做了其他伤天害理的事qíng了?你们不就是看不惯心里嫉妒我爹娘那么宠着我吗?整个村子都说我懒,可我懒碍着你们了吗?我爹娘就高兴我这么一辈子都懒着,跟你们有关系吗?至少我不像某些人,嘴上满口仁义道德,做得尽是坑蒙拐骗的龌龊之事。”
周氏被司月这么说,一张脸气得铁青,瞪大眼睛盯着司月,那目光,仿佛恨不能将她生吞了。
杨天河恨不得将脑袋埋到地底下,眼里的失望满意,当初爹说服自己的qíng形历历在目,可如今一字一句都那样的刺耳,二十个jī蛋,也就二十文钱,此时他倒是有些理解司大叔为何会用救命之恩做要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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