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齐熠的回答,让三人大跌眼镜。
齐熠也是哭笑不得:“他、他真的就是驸马。姓顾,名乐飞,字堪舆,天底下独一无二的大长公主驸马。”
医官们表示不信:“大长公主说他不是小白。”难道大长公主还能把自己的丈夫弄错?
齐熠挠了挠头,搜肠刮肚试图解释:“呃,那是、那是因为他瘦了,以前可胖了,殿下昏迷着,神志不清,乱说话。”
他大着胆子诋毁天下兵马大元帅脑子不清楚,还不忘让医官们向她的暗卫们求证:“不信你问问殿下身边的贴身侍卫,他们也能证明。”
“那几位说了,看起来有点像,不确定。”医官道。两位照顾司马妧起居的侍女还是公主府带来的,她们尚且认不出,剩下的暗卫大叔们和顾乐飞仅有一面之缘,就算本身记忆力再好也是徒劳。
话说到这里,医官们看着齐熠的目光多了几分怀疑,心道这小子不会自己认错了,放了jian细进来吧?或者再发散思维一下,其实那人是看中了大长公主的地位,逮着机会千里迢迢过来争宠,先行贿赂了齐将军?
齐熠语塞,他好像有几分体会到“让小白证明自己就是小白”的无奈和荒谬感了。
他苦恼地挠了挠头,忽然灵光一现,往拴在柱子旁的黑毛雪蹄大宛马一指:“那是殿下的无痕,有灵xing认人的,不是熟悉的人都不让亲近,你牵它去见见帐里头那人,它肯定能证明他就是驸马。”
呃。
无痕适时打了一个响鼻。
话一说完,别说几位军医们,齐熠自己都觉得十分荒谬。
顾乐飞啊顾乐飞,连大长公主都不认你,居然沦落到只能让一匹马证明“小白是小白”,你的驸马混到这个份上,真可谓悲催至极。
齐熠大概能想象到,当昏迷的大长公主醒来之时,自己的好友欣喜至极地凑过去,结果却被她一口否决自己的身份,根本不认他是驸马,当时顾乐飞的心里所受到的是怎样一种沉重的打击。
灭顶之灾,如遭雷击,万念俱灰,啧啧,每一个词都可以用来形容现在的顾乐飞。
你说,他被大长公主捧在手心宠着,恩恩爱爱的,gān嘛非要想不开减ròu呢?
减下来再英俊bī人,大长公主不喜欢,有什么用呢?看看高峥便知道了,人家号称镐京第一美男子,自己巴巴送上门来,殿下还不是鸟都不鸟一下。
堪舆一向那么聪明,这回是哪根筋搭错了?
齐熠摇了摇头,他完全不理解自己好友内心的那个苦啊,因此他表示惋惜。
他喟叹一声,朝医官们拱了拱手:“齐某敢以人头担保此人的身份,诸位无须怀疑。天色已晚,大家辛苦,快快歇息去吧。”
*
司马妧昏睡了一天两夜。
醒来的时候,她听见清晨时分帐外的鸟鸣声声悦耳,生机勃勃。
因为如今气温较低和她的身体素质好,目前她的伤口只是有些微红,并未出现溃烂。
而且她苏醒之时,jīng神已经好了许多。
不过……她发现,chuáng前似乎有一个黑乎乎的脑袋。
司马妧费力地侧了侧头,发现确实有一个人枕在自己的chuáng边睡着了,他的姿势有些别扭,半侧着脸枕着自己的手臂,大概睡得并不舒服。
从司马妧的角度,只能看见他的侧脸,看不清他的完整长相。
他的侧面立体而英俊,虽有些过于尖锐的冷,却很让人印象深刻。
这是一个长得很好看又从未见过的人,司马妧的手指动了动,不自觉地想要去摸一摸他的脑袋,不过因为身体虚弱无力,她并未真的这样做。
为什么我会想摸摸他?
司马妧的心中泛出疑问。
大概是因为看见此人的第一眼,她无端端觉得眼熟吧。可是再仔细看第二眼,她又觉得自己并未见过此人,不知道……是否是韦恺他们请来的当地郎中?
司马妧犹豫着该不该唤醒这位“当地郎中”。恰在这时,她从公主府里带来的侍女端着水盆掀开帐子走进来,见司马妧睁开眼睛望着她,侍女又惊又喜:“殿下醒啦!医官、医官大人,殿下醒来了!”
侍女连忙转身跑出去向医官禀告这个好消息,因为声音大,睡得并不很沉的顾乐飞亦被她的声音吵醒。他抬起头来,恰好对上司马妧陌生而礼貌的目光,顿时睡意全消。
有那么短短一瞬间,他看着司马妧,司马妧看着他,两个人古怪地一句话也不说,陷入尴尬又诡异的沉默。
司马妧犹豫着先开口:“这位……”郎中?
这位看起来很眼熟的郎中辛苦了?
可是,她突然觉得这人好像也不是郎中,那、那又是什么呢?
因为不知如何开口,她的话只讲了两个字,便憋了回去。
她根本不知道,就在她说话的那一刻,顾乐飞真是彻底体会到了什么叫肝肠寸断、生不如死、生无可恋、万念俱灰……
明明前天已经在她短暂的清醒时刻体会过了,但是那个时候他还能安慰自己,妧妧因为伤得太重所以脑子暂时不清楚。
可是,现在她彻底清醒,却依然……
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
“妧妧,是我。”顾乐飞面无表qíng地开口,不是他冷漠,是他实在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表qíng回应完全没有认出自己的大长公主殿下。
伴随着他的那声熟悉而亲密的“妧妧”,司马妧的眼睛骤然睁大、睁大、再睁大。
“你……”望着面前这张瘦得几乎没有ròu的脸,司马妧语塞半天,方才讷讷道:“你、你站起来让我仔细瞧瞧。”
顾乐飞心中忧伤地站起来,忐忑地在她面前展示了一下自己颀长完美的身材。在她沉默得没有任何表示的反应面前,他立在那儿越发感觉到局促不安,七上八下的内心并未感到任何减ròu成功的自豪和得意感。
伴随着他的动作,司马妧的嘴也不自觉地慢慢张开。她躺在那儿,角度不是特别好,可是也足够她看清楚眼前人几乎没有软乎乎的ròu的劲瘦身材。
司马妧瞠目结舌,足足愣了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在困难面前从不低头的驸马爷,人生中第一次觉得自己快要哭出来了,他用发自肺腑的真挚之声再一次告诉她:“妧妧,真的是我!”
我真的是顾乐飞啊!
“呃,哦……”司马妧张大嘴巴,愣生生回了他一句:“不、不可能呀!”
“谁把你折磨成这个样子啦?”
?
☆、第91章
?“谁把你折磨成这个样子啦?”
面对亲爱的大长公主殿下无比真诚而惊讶的疑问,顾乐飞无言以对。
没有人折磨他好么。
他是自己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才瘦成这样的。
真要说,是他自己折磨自己。
自己没事找事。
顾乐飞的沉默令司马妧察觉到自己的问话有所不妥。想来也知道,以顾乐飞的本事,断断没有被人折磨的道理,而且哪有折磨人反而将人折磨得英俊帅气的?
“你……”司马妧张了张嘴,“小白”两个字在舌尖打转,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好像对着这样一个人唤“小白”,是件很奇怪的事qíng。
“小白”这个称呼,应该只属于那个永远笑眯眯的、白白软软、圆乎乎的可爱胖子。
而不是面前这个五官俊美、气质冷峻的男人。
当司马妧突然意识到“小白”这个称呼并不适合眼前人的时候,那刚开口便戛然而止的词句也因此显得更为突兀,令她感觉到了十分尴尬。
而顾乐飞什么也没说。
在她开口之后,他一直静静凝视着她。顾乐飞瘦下来之后脸颊上的ròu不再挤压双眼,那双狭长而微微上挑的眼睛专注看着一个人的时候,漆黑的眸子中仿佛有漫天星光闪烁,醉人的深qíng。
第一次,司马妧发现自己很不习惯被一个人如此凝视,她的心仿佛跳得快了些,这令她禁不住偏移了目光,不愿再看他。
始终注视着她的顾乐飞发现,司马妧原本毫无血色的苍白脸颊上,奇异地泛起一丝浅浅的红晕。他伸出手来,如玉般修长白皙的手指捕捉住那丝极浅的红晕,指腹轻轻摩挲着她因为行军日晒而复又粗糙的肌肤,黑眸深邃,专注无比。
可是他依旧一言不发,好似在等待她捱不住先开口。
司马妧的确捱不住。
“你……”她开口说了一个音节,却再次词穷,还是不知道应该叫他什么。因为身上有伤,不便动弹,司马妧唯有努力把头偏了偏,企图躲开那只暧昧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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