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能护住她和孩子的人,难道是司马诚?
怎么可能。
当然是自己的父亲。只有高延,只有高家,才会永远站在她的背后做她最有利的后盾,因为他们拥有一致的利益。
如果她肚子里的这个是男孩儿……不,即便是女孩儿也不碍事,只要能生出来,她就有办法……
高娴君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肚子,眼神深邃yīn鸷。
是时候给父亲去信了。
*
这一夜,顾乐飞过得跌宕起伏、颇为láng狈,不过收获也很丰富。
第一,皇宫里有前太子yīn魂缠着皇帝的谣言,靠着诸多见证者的力量,已经成功cha上小翅膀飞出宫墙、飞向帝都以及大靖的广大区域;
第二,他凭借探听到的只言片语,大致猜到司马诚想做的事qíng:像谋害司马博一样让妧妧被人下黑手而死,并且将所有事qíng都推到高延头上,还有哥舒那其可能也遭殃,不过具体是什么不知道,他也不关心;
第三,成功挑拨了高娴君和司马诚的关系,就算高娴君知道他是有意挑拨,也不得不按照他的想法来,毕竟只要她的孩子一出世,司马诚就成了那个挡道的石头;
第四,梅江吃的那颗小丸子,里头有一点让人暂时身体不适的药,他已经出现了症状。顾乐飞趁机厚颜无耻地警告他,那是许老头配的毒丸,他必须一个月找陈庭拿一次解药,吃上十二个月方能解毒。
面对梅江“我早就知道”的平静眼神,顾乐飞还是颇为愧疚的。不过梅江毕竟不是自己人,他待在宫中,和司马诚见面容易,若他有意想透露秘密,那他们的事qíng便全完了。
陈庭本来的主张是杀人灭口,梅江把顾乐飞等人送出宫后,立即就把梅江给杀了。不过顾乐飞觉得以后还有能用得到这老宦官的时候,而且梅江既然能主动将暗卫的事qíng相告,冒险为他们策划闹鬼的事qíng,便能证明他还是较为可靠的。
虽然如此,他还是装神弄鬼搞了一颗丸子骗他,其实这种一个月解一次毒的毒药,他手里压根没有,许老头也做不出来。
此外,这一次铤而走险入宫,他这边是有牺牲的。
那个去拦住司马诚的人的暗卫大叔——顾乐飞连姓名都能没记住的大叔丙,在御花园的瀛洲湖中和追捕他的那个人同归于尽,把命永远留在了他最熟悉的这片皇城。
暗卫大叔丙是因他而死。
顾乐飞想问大叔丙可有亲眷,他会代为照顾,可是随他一同回来的三个暗卫都茫然地摇了摇头,道:“我们自小便是孤儿。”
并且一辈子孤独如斯,直到终老,或者意外殒命。
没有亲眷,没有朋友,接触的人只有主子、任务目标和他们彼此。
顾乐飞愣住,那张能说会道的嘴,头一回竟不知说什么好。
他突然觉得先皇那个老头子虽然神志不清、办事糊涂,但取消暗卫的培养,确实是件好事。
而从皇宫中逃出来,并不意味他能喘口气。顾乐飞几乎是马不停蹄赶到陈庭所在的康平坊那个小破院子,将一夜发生的事qíng如数相告,然后道:“我亲自去找妧妧。”
他敢肯定司马诚一定偷偷往司马妧身边放了暗杀者,可是现在根本没有办法联系到她,信鸽到了dòng庭一带就会止步,不会再往更南处飞。
要通知司马妧,只能派人前往。
而关乎她的安危,顾乐飞认为没有谁比他自己更让人放心。
对此陈庭并不意外,他一直在心中思虑着如何将事件进一步发酵、如何帮助司马诚和高家彻底对立,听见顾乐飞要亲自去找司马妧,他开口道:“如果qíng势好,这一次她带兵回京,便可登基。”
登基?
顾乐飞一惊,失声道:“你要她带兵bī宫?可是那些兵不是她的嫡系!”
“不是嫡系又如何?”陈庭冷冷道:“她掌握大义,为前太子复仇,那些兵只要给官给赏,自然会愿意为她卖命。她刚刚平定西部,声望正高,这时候再请十二王爷出山控诉司马诚残害手足亲长之事,天下大义都在她处!”
“河北、江南和剑南三道都是她的旧部,其余几道必会犹豫着看事态发展,只要他们一犹豫,我们便立即让殿下登基。名分一定,他们岂敢叛乱?难道还有哪道的经略使以为自己打得过殿下?”
陈庭越说越激动,苍白的面上竟泛出红光,显然畅想到了未来大长公主登基的盛况和无上荣耀。
顾乐飞却沉默着,冷眼瞧着,等他说完,才缓缓道:“别忘了她身边还有伺机暗杀者,不解决他们,都是徒劳。”
陈庭看了他一眼,一针见血:“你对我的计划不感兴趣。”
顾乐飞默了片刻,方才道:“是。”陈庭的计划太完美、太理想化,反而让他觉得不真实。陈庭完全忘了考虑整个计划最核心的因素——司马妧本人,她是不是乐意这样做。
而且楼家和顾家的人都还在京中,陈庭让司马妧bī宫,有没有考虑过他的家人和她的家人该怎么办?
“你有你的想法,我也有我的想法。我们各凭本事,看殿下最后会听谁的,”陈庭平静地看他一眼,“既然你选择在这种时候瘦下来,便该小心些了,殿下她……”句子没有说完,他笑了一下,目光意味深长,仿佛带着无尽的寒意,莫名让顾乐飞觉得不安。
自己这副样子,好看是好看了,男人是男人了,可是jīng明如陈庭都差点认不出来,妧妧会不会根本不认他?
那……他岂不是连近她的身都困难,还怎么和她说悄悄话?
顾乐飞望着西南方向的天空,内心一时间充满忐忑。?
☆、第87章
?大帐之中。
罗逻阁yīn着一张脸,注视着函匣中睁大眼睛、张着嘴巴,死不瞑目的血淋淋的人头,一言不发。
他环顾四周一圈,扫了一眼下头每个部落的首领,冷冷道:“你们说,该怎么办?”
这个人头,是云南都督府的太守张鹤为——这个人,当年以罗眉入宫作为jiāo易手段之一,扶他登上南诏王位,后又狮子大开口向他数次索要美女金银,给了他侵略大靖的借口。
罗逻阁占领云南大部分地区后,张鹤为拖家带口匆忙外逃,他也不派兵去追。毕竟,张鹤为是他出兵的好借口,能让他在大靖面前也占理,就这么杀了着实可惜。
可是这个他有意放走的云南太守的首级,如今就被蜡封着、装在函匣中,瞪着眼睛一脸惊恐,可以想见当时杀他是多么突然。
这是大靖皇帝新封的“天下兵马大元帅”派人送来的。
当然,由于南诏王的军队隐秘,驻扎地方不明,这个函匣不是亲自送到他手中,而是由目前驻守下关城的将领转jiāo。
和函匣中的人头一道转jiāo的,还有一支镂空雕花簪,和一封信。
信来自那个“天下兵马大元帅”,信中写得很明白,云南太守张鹤为中饱私囊、欺压南诏人、浑然一个地方土霸王,犯了大靖律法,现已诛杀,呈给南诏王看。大靖不希望两国彼此征战,望南诏王出来,双方一道和谈。如果和谈,那么可以考虑以现在两国占领的地区为界,一边为云南都督府,另一边为南诏。
这个条件太具有诱惑力了,如果这样分,南诏的地盘足足扩大一倍还不止。
“大王,要不……我们和谈?”施làng诏的族长有些心动地试探道。
làng穹诏的族长亦附和:“是啊大王,听说那个大靖皇帝新派来的将军是个女人。娘们嘛,胆子小,肯定不想打仗,要息事宁人,早点回家带孩子。”
越析诏的也连连点头:“打到现在,弟兄们都疲了,金银和地盘都赚够了,再多来一些地方,咱们现有人马,恐怕吃不下啊。”
罗逻阁yīn沉着脸,不说话。
南诏并不如大靖是一个以皇帝为唯一君权的国家,它最初有部落六诏,互相纷争,是崛起的蒙舍诏最终统一了广大的洱海地区,收归军权。可是原本的部族制度还有所残留,族长们在自己族内还很有威信,罗逻阁是这群人中最年轻、资历最浅的,若不是主动发起这场战争、并且获得胜利,根本不可能如此之快让众人服气,坐稳“南诏王”这个位置。
那个女人……真的是想和谈吗?
罗逻阁把玩着和信件一道送来的簪子,不说话。
这根簪子他认识,是罗眉走前自己亲手jiāo给她的,让她务必拴牢大靖皇帝的心。如果不行,便用簪子中的东西给他下药,这样他必定离不开罗眉。
这是南诏上层贵族中一些女人曾经用来争宠的手段,后来发现此药对人体有害,才大力禁止。不过这玩意用在大靖皇帝身上,他毫无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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