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翰觉得,晏淮这一句话,简直就是要把他这几日的辛酸bī的化为热泪流了出来,简直就是太残忍了,惨无人道。
“我要吃热菜热饭,我不要啃gān粮了!”
晏翰就跟小孩子要糖似得,将手中的gān粮往桌上一扔,转着头一副生闷气的样子,仿佛是在告诉晏淮,你再不给热饭吃,我就不理睬你。
晏淮对此,冷淡的转了头,继续开始布置起来,直到将一摊子事儿都安排妥当了,他才让众人退下,走到了晏翰桌对面坐了下来,拿起了摆在桌上的一个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往嘴里送了一口后,想了想,又拿出了一个茶杯放到了晏翰的面前,顺手也给晏翰倒了一杯热茶。
“哼!”
晏翰冷哼着,虽然方才眼睛的余光一直偷偷看着晏淮的动作,可是等到晏淮抬头看他的时候,他将头更加侧着,完全不想搭理晏淮的样子。
晏淮对此不急不缓,慢慢将手中的一杯热茶饮尽之后,舒服的叹出了一口气,看着被晏翰弃在一旁的gān粮,有些好笑的开口问道:“不是饿吗,怎么把东西丢在一边了?”
“那是人吃的吗人吃的吗?”
晏淮这一句话显然便是捅了马蜂窝,晏翰瞪着大眼猛地站了起来,控诉道:“你过河产桥忘恩负义,把我利用完了就丢一边了,连口热乎吃的都不给,你这样做太过分了!”
“嗯。”
晏淮依然不急不缓点了点头,抬起了自己的手,双手jiāo叉靠在了椅子后背上,抬起头看着胸膛起伏不定、显然气的够呛的晏翰时,嘴角流露出了一抹复杂的笑容。
晏翰恰好看到了晏淮嘴角的那一抹笑容,瞬间又跟个炸了毛似得,连声控诉:“你对夏家人,都比对我好,我还饿着肚子呢,你便让他们先顾着自己吃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呢,我才是你弟弟。”
晏翰丝毫没注意到,自己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吃醋的味道。或许不是吃醋,只是忿忿不平,他堂堂一个王爷还在这边啃着gān粮,人夏立齐和她夫人就在哪儿吃香喝辣,偏生他们还不好好吃吃喝喝,只动了几筷子,便不想再吃了,哪里注意到那会儿他在边上瞅着,口水简直就是要飞流直下三千尺了。
要不是还顾忌着自己的身份,要摆出一副架子来,他……他早就不顾仪态上去抢食了。
晏翰觉得自己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他这是来做什么的,简直就是来受罪的,偏生当事人一点愧疚的感觉都没有。晏翰决定,他不能够就这么算了,一定要让晏淮给他一个说法。
面对晏翰的怒火,晏淮只是又不紧不慢的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喝下后,抬起头淡淡说了一句:“你和夏大人自然是不一样,你是弟弟,他们……”
晏淮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晏翰却已经自己脑补了,难道说他是弟弟他是自己人,所以可以不用客气,而夏立齐他们是外人,所以要客气点。
不得不说,晏翰被自己的这个脑补瞬间取悦了。
他脸上控制不住的笑了起来,不过还是勉qiáng端着开口说了一句:“就算你是这么想的,那也不能让我天天啃gān粮啊!”
“不会了,我手下的人今夜便会带着东西过来,不会委屈到你的。”
晏淮笑着说了,他其实原本想要说的是,晏翰是他弟弟,而夏立齐是他的的长辈,是他女人的父亲,自然是要好好敬着,哪里能够做出让夏立齐来张罗他们的事qíng。不过瞧着晏翰这副喜滋滋仿佛是得了便宜的样子,晏淮觉得,他还是别说出来了。
更何况,这副模样的晏翰瞧着,实在是陌生又熟悉,让他分外的怀念。
上一世,在宫变后的那一夜,他守在重伤后的锦绣身边,而晏翰跪在宫门口请罪。直至天方初晓之际,他也没有走出那扇宫门去看晏翰,只是让身边的太监走到了门口,让晏翰回去。
即使他知道,晏翰在宫变之时做出的决定,都是为了他,可是他也无法原谅晏翰将锦绣和锦绣肚子里的孩子做了牺牲,在他不知qíng的qíng况下,晏翰私自做下的这个决定,拯救了许多,可是也毁了许多。
他一想到在自己不知qíng的时候,锦绣被劫持被伤害,而晏翰还下了那般命令,他甚至不敢去想锦绣当时会有多么绝望。
可是,晏翰到底是为了他,那么多年的兄弟qíng分,也让他无法出口处置他,他觉得愧对锦绣,也觉得对不起晏翰,最终他选择不见晏翰。
后来,即使锦绣醒转过来为晏翰求了qíng,他也没有再召见过晏翰,晏翰仿佛也明白他的尴尬,自宫变后,一直没再进宫过,只让人上了折子,呆在家中休养。而他也准了。
再后来,锦绣去世后,晏翰进了宫,跪在锦绣的灵前,他让人将他赶走,而晏翰却冲到了他的面前,抱着他的腿,痛哭流涕,一直说着对不起锦绣,对不起未出世的侄儿,也对不起他。可是这件事qíng,哪怕是晏淮真的想要迁怒,也知道晏淮或许对不起锦绣和他那未出世的孩子,却绝对没有对不起他。
晏淮最终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晏翰,仍然转过身没有面对他,让人将他带走了。
那一次见面,晏翰也老了很多,走路时,腿脚蹒跚,由人搀扶着,但他当时对锦绣的死悲痛yù绝,也没有注意到晏翰的异常。
他也没有料到,在锦绣灵前的那一次见面,竟是他们兄弟最后一次的见面。
三个月后,晏翰病逝家中,临终之时,他拉着妻儿并不让进宫禀告,直至最后咽气时,还一直说着没脸见他,要去找锦绣和他的孩子赎罪。
重回这一世,晏翰如同前一世一般主动找他结jiāo,可是他却始终没有接受下这份投诚。
上一世的晏翰,和他兄弟几十年,为了他能够坐上那个位置,一辈子都在奔波着,好几次出生入死后,却也只是笑着对他邀好:“三哥,我这为你辛苦cao劳,差点连命都没了,你日后要是坐上那个位置,可得好好补偿我!”
那个时候他又好气又好笑,只将一大碗苦药灌到他肚中,回道:“行行行,到时候你要多少美人佳丽、金银珠宝,我全往你王府里塞。”
可是,最终命运弄人,留给他和晏翰那样的一个结果。
既然如此,倒不如一开始,便让他做一个置身事外的悠闲王爷,也让他这辈子,能够将上辈子欠着的,全部还了。
但到底,他还是将晏翰重新拉上了他这条船,晏淮的眼神十分复杂,有愧疚也有几分难过……
晏翰微微皱起了眉头,看着晏翰这副样子,眨了眨眼睛,做出疑惑的样子。
而晏淮却是淡笑的开口问了一句:“让你跟着我,你后悔吗?”
“三哥……你没事吧?”
晏翰闻言后,半晌扭扭捏捏说出了这么一句。他也在沉思,难道是他表现的太夸张了,让他这个一向心肠冷硬的三哥竟然问出了这样的话来。
他这么一想,有些不好意思了,忍不住挠了挠自己的脑袋,轻声道:“三哥,其实没什么,gān粮也挺好吃的,而且我自己也觉得我自己有些胖了,瘦点正好。”
“……”
晏淮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晏翰。
晏翰觉得,自家三哥这歉疚的眼神,实在是太可怕了,他宁愿被晏淮用先前冷淡的目光盯着,也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简直就是起jī皮疙瘩了!
晏翰连忙大笑几声,转了话题:“三哥,你待会儿不是要去探探吗,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不必。”
晏淮摇了摇头。
“三哥,没事儿,我不怕危险。”
晏翰拍着胸脯,一脸勇敢。
而晏淮却是笑着低头把玩手中的茶盏,只说了一句:“你体型太大,过去的时候,只怕会打糙惊蛇。待会儿我安排的手下人要过来了,你先张罗起来。”
说完这句话,不等晏翰抗议,晏淮却是站起了身,走出了遮蔽处,甚至连斗篷也未披,直接走入了雨帘之中。
屋外大雨倾盆,隐隐能够听见山上大风chuī过的呼啸之声。
锦绣抱着被子躺在暖炕上,听着两边小虎子和小豹子呼呼沉沉的呼吸声,却是没有丝毫睡意。
虽然山上条件贫乏,不过燕大娘倒真是没有亏待他们几个小的,不仅仅是每日里将最好的那些吃食给他们,这会儿天气冷了,又是加了厚厚一chuáng被子,又是把坑chuáng烧的暖暖的。
这个点儿,应该早已经过了冬雪过来找她的时间,锦绣又是等了等,仍然没有听到一丝的动静,她只当今日天气太差,冬雪不打算出来活动了,正打算抱着被子合上眼睛的时候,突然听得门口一阵细微的动静。
锦绣猛地睁开眼睛往门口看去,她还当是冬雪过来了,可是当她的目光一落在门口的时候,却又发现不太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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