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琪儿写照_亦舒【完结】(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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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好-"我信口胡扯-"是位专业人士-很会赚钱-是个英雄-救我于水火。"

    志qiáng坐在那里-手足僵硬-一时分不清谁胜谁败-很受震dàng。

    悲哀充满我心-我爱他-但我爱自己更多-不自救-人难救-忍rǔ负重于事无补-只会招致更大的侮rǔ-这是唯一可行的道路。

    我站起来-"再见-志qiáng。"

    他站起来-手足不听使唤-qiáng笑道-"这倒好-省却我不少烦恼。"

    我淡然说-"可不是。"

    终于他忍不住-问一声-"他对你-会有我这么周到-"

    我反问-"你是指管接管送-"

    志qiáng点点头。

    "那太简单了-他有司机。"

    志qiáng完全吃瘪-垂头丧气的走了。

    我燃起一支烟-看着烟在室内妖烧地上升。

    随即打个呵欠-奇怪怎么会拖到如今才解决这件事。

    还没结束呢。

    深夜-志qiáng同我以商量的口吻说电话-他道-"我觉得还是你了解我多一些。"

    "并不见得。"我死不肯承认。

    "我们可否从头开始-"

    "从头开始-你要重新开始追求我-不怕辛苦-"我笑了。

    他一呆。

    "志qiáng-算了。"

    "你变了心。"

    "好好-没问题-算我变了心-我贪慕虚荣-我没有给你机会-我不肯回头。"我轻轻放下话筒-随即拉掉cha头-使他打不进来。

    从此以后-我只有自己。

    从此以后-很难再相信别人。

    从此以后-没有什么是应付不了的事。

    从此以后-即使再找到伴侣-也不会再往他身上尽qíng靠去。

    从此以后-伤了的心是伤了的心。

蜜月

    今日出发度蜜月。

    已经正式注册结婚-大排筵席-亲友都招待过了。

    婚纱自意大利订来-配一套红宝石钻饰-夫家虽然说'新娘子真会得排场'-但因负担得起-故此喜气洋洋。

    我们坐伊利沙伯二世号-到南太平洋渡假。

    这份礼物由他祖父送出-都说太名贵-老人家呵呵笑-"孙媳妇既乖又美-应该庆祝。"

    我心茫然。

    "一年前失恋-几乎没气得失心疯-有人来追-寂寞孤苦之徐-特别感恩-没到六个月便议婚嫁-反正一切有长辈安排。"

    就这样做了刘太太-可以吗-我与他之间并无爱qíng。

    我没有迷恋过他的声音。与他拥抱时-末曾感动落泪。深宵谈话-并没诧异何以天在一-那大力握他的手-不感震dàng-眼波不会为他流动-人也从不为他特别打扮。也不高兴勉qiáng为他做什么。应酬多-劳累-说不去就不去。他没有空陪我-我自己听音乐看小说-乐在其中。三天不见面-也不想拨个电话给他。头晕身热-自己去看医生-也不向他撒娇。

    他以为我天xing磊落。

    不不不不不。

    每一个女人-在她心爱的男人面前-都是最娇媚最柔弱的。

    我不爱他-所以冷静镇定-若无其事。

    太迟了-已经要出发渡蜜月。

    不要紧-我同自己说-不是每对夫妻都恋爱过-正常生活通常平淡-感qíng是可以培养的。

    他也算得是个理想丈夫-家里有根基-本人又有份正当职业-xing格平和-没有什么脾气。

    嫁过去-一切是现成的-房子-家私。电器。车子-不穷费心-因此特别乏味-我提不起劲来-不像从前-水里去火里去-连替对方买件小礼物都当大事来做-不住到乔哀斯jīng品店去选米桑尼的七彩针织领带。

    现在我忽然温柔了-忽然大方兼无所谓-一切都可以包涵。

    自然-如果没有浓烈的爱-对什么都不会有qiáng烈的反应-马马虎虎-得过且过-生气要费很大的劲-事不关己-己不劳心。

    抱着这样冷淡的态度上路渡蜜月-亲友还赞我俩相敬如宾-斯文守礼。

    自然-老一辈看到时下热恋中人似油炸鬼般缠在一起-非常不顺眼-认为世风日下-忍不住激赏我们这一对。

    刘先生夫人登上伊轮-第一站是吉隆坡。

    我们住在最好的平衡舱里-头等票。

    船上也分阶级-经济票乘客不能够到头等客的餐厅及夜总会-很势利-很突兀。

    甲板倒是公用的-故此特别欣赏这块平等地。

    船出海后-风景极特殊-我最喜欢huáng昏-金橘色的夕阳占据大半个天空-把海水染红-霞光万道-根本不像是地球看出去的景象。

    往往站着一看便大半个小时-丈夫也不来找我-任我自由自在。

    我对他不热-他对我也不烈。

    然而这样的夫妇往往可以过一辈子。

    很久没有好好休息-工作忙-感qíng也忙-jīng疲力尽-现在置身船上-起chuáng也没地方可去-索xing睡到日上三竿-不到三日-已经jīng神奕奕-开始知道什么叫享福。

    嫁入刘家-也许是这一生最佳决定。

    直至我看见了他。

    头等舱全是上年纪的老伯伯老太太-那日我在电影院看到几个伤残儿童-深觉奇怪。他尾随着孩子们进来。

    "坐好坐好-电影即将开场。"他拍着手。

    在这一-那-我看到他-他也看到了我。

    好一个英俊的男人-身量要比我高大半个头-肤色健康-衣着随便-有种原始男xing魅力-笑起来酒涡衬雪白牙齿。

    他是什么人-我似触电般。

    身边一位外国太太同我说-"我们应当照顾比我们不幸的人-是不是了-

    这次船公司特别津贴这一批伤残儿童旅游-还是由好心的邓博士发起-"我低声问-"邓博士-"

    那位太太显然认识他-扬声说-"邓博士-这边坐。"

    他过来-头发长-胡子也长-衬衫短-裤子也短-穿双烂球鞋。

    本来我对这类不修篇幅的有型士最没兴趣-不知恁地-今日却反应激烈。

    他过来-目光炙炙-全在我身上。

    我无端矜持起来-庆幸打扮过才出来。长发梳着低髻-身上穿白细麻-只戴一只钻戒-很得体漂亮。

    心中暗暗吃惊-怎么会有这种震dàng的感觉-

    只听得他问-"这位是──"

    我回过神来-"我是刘太太。"真惭愧-几乎叫一个陌生男子摄了魂魄去。

    洋太太说-"我一定要同船长说-今天晚上你同孩子们切记要与我们吃饭。"

    不知恁地-我心跳得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灯熄掉-银幕亮起映像-我尚不能镇定。

    邓博士不似登徒子-但他的目光好不可怕。

    我站起来落荒而逃。

    qiáng壮xing感的男人-往往诱发女人的天xing-不过这个邓博士又是另外一件事-他的目(此处缺字-敏敏补)而我心底也似有个声音在叫出来-"我可没想逃-你尽管来好了。"我脸红耳赤-站在甲板上-海风鼓蓬蓬凉遍全身-却还浑身发汗。

    丈夫在身后叫我-吓得我跳起来。那夜我不肯到大餐厅吃饭-丈夫说-"今夜船长请我门同桌-怎好不去。"

    只得去了。

    不幸邓博士与我们一桌-那位洋太太也在。

    我仍然梳髻-一惯穿密封衣服-也不喜浓妆。可是邓博士熨热的目光落我身上-我的头发好象有自动散开的危机-衣襟钮扣也似会随时松脱-我心惊恐-连忙别转头-一语不发。他像其它男士-也穿著礼服-但是于事无补-我总觉他粗扩-野xing。散发一股不能形容的原始魅力。

    我发疯(缺字)身边坐着丈夫-这是我的蜜月-我怎么可以无耻到全神贯注地对他男评头品足-

    一顿饭的时间我动也不敢动-生怕一有动作-再也把持不住。

    邓博士仍然肆无忌惮的注意我。

    这是挑逗-这不是我多心。

    饭后我刚要早退-他来邀舞。

    可恨愚蠢的丈夫竟将我双手奉上-说道-"亲爱的-邓博士要与你跳舞。"

    丈夫是个文明人-怎么会明白他的心肠-我如着魔似的被他带出舞池。

    他一带把我带出老远-也不说话-qiáng力的手臂渐渐在我腰间收紧-我正预备反抗-他又适可而止。

    我闭上眼-希望只是魔由心生-人家无意-是我多心-快些控制邪念-但一睁开眼睛-可避不过他热qíng如火的目光。

    我推开他-匆匆逃出。

    竟有这种事-我悲哀的想-偏偏在婚后遇见他-怎么办好-

    我问到房间-伏在chuáng上——怕自己着火燃烧崩溃。

    丈夫回舱来的时候-我假装睡着。

    他并没有来视察我-忙着做他的事-他总有忙不完的琐事要做-从这一角走到那一角-自这处摸到那处-不住发出恼人的声响。

    他有以为每个人似他-一倒在chuáng上便睡得死实-不会惊醒。

    我闭着眼-听他足足摸了四十多分钟-方才熄灯。

    我心中暗暗决定-回去以后-一定要分房而睡。

    一连三日都躲在房中-船到了岩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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