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这种职业。很邪门的,何况那升云观的观主。还是个脸极大的人物,她帮着朱青珏打了人家的脸,人家不记恨她才怪。
倒不是她怕了事,只是她与朱青珏不过点头之jiāo,为了他得罪人,不大值。
“事成之后,我会好好答谢你,你想要什么报酬,只管提,但凡我给不出你,也不敢找你帮忙。”朱青珏一早就想到她会犹豫,很是gān脆地承诺道。
说一个谎话,就能换来一笔横财,怎么看,都是余舒赚了。
余舒摇头:“不是报酬多少的问题。”
是人的问题。
就拿辛雅和她那一笔jiāo易来说,如果不是有辛六这个中间人在,就是辛雅开出的条件再诱人,她都不会就范。
朱青珏尚有几分眼力,看得出余舒不是想要坐地起价,而是真的不愿帮他这个忙。
沉默片刻,他低声说起:
“几年前,我还是个飞扬跋扈的官家子弟,遵从长辈教导,只道将来子继父业,做个风风光光的大易师,我满以为学好了易术,就能知人不知,安享太平,岂料有一日,小我六岁的妹妹染了病,竟无药可医,最后夭折了,那时父亲大人对我说,人各有命。”
“我这才知道,原来他早就卜出妹妹活不过九岁,当时我便灰了心,既然学易无用,该死的人注定要死,那我学它作甚?便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后来流làng到了南苗,遇见恩师,见识了他起死人ròu白骨的本事,我才又有了决心,自拜师那一日起,便发下誓言,但凡我所遇,能救之人,该救之人,我绝不会让命数夺了他们xing命。”
这一席话,让余舒微微失神,朱青珏的某一些话,莫名地触动了她。
“余算子如果愿意帮我的忙,便是我朱某人欠下你一个人qíng,我真心谢你,若是真不愿意,我也不qiáng求,再另想办法就是。”
朱青珏看着余舒走神的样子,暗暗自哂,今日是怎么了,对一个外人说起这些话来。
“谁说我不愿帮你,”余舒抬头冲他一笑,脸上恢复了jīng明:“只不过,咱们得换个法子,变通变通,我给你支一招,保管那老太君信了我,不再给你外甥吃丹。”
朱青珏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她这是答应了,面上郁色一扫,顾不上去想她怎么又改了主意,抬手示意余舒:“余算子请讲。”
“我们得这样……”
***
朱青珏高高兴兴地走了,余舒独自坐了一会儿,想了些心事,便也出了门。
带上一坛子忘机楼特色的酒水,去了城南找辛沥山。
大中午的,扇子铺里没什么人,余舒一进去,就看见辛沥山四平八稳地躺在一张摇椅上,一摇一摇,脸上盖了一柄蒲扇,正在打瞌睡。
听到门声动静,他就懒洋洋地出了声:“要什么自己墙上挑,看好了过来付钱,弄坏了赔两倍,偷东西送官。”
余舒“呵呵”两声,走过去将酒放在柜面上。
辛沥山一听见笑声,就发现不对,坐起来一看来人,眼睛“嗖”地就亮了。
“哟,来了啊。”
余舒睨他一眼,从来没见他待客这么热qíng过,不用想,肯定是听说了“断死奇术”的事。
辛沥山摇着扇子,笑眯眯地坐起来:“正想说你再不来,我就把扇子给你送过去呐。”
余舒闻言一喜:“这么快就做好啦?”
“可不是,等着啊,我进去给你拿,”辛沥山一边点头,一边起身,心说:老子连夜赶了三天工,能不快吗?
辛沥山一头钻进了后院,不一会儿,便抱了一只细长的木匣出来。
余舒知道那柄造价不菲的扇子就在里头,不免盯着看。
“喏,你验验货。”辛沥山将匣子摆在柜台上,放在两人之间,揭了盖子,推到她面前。
余舒睁大眼睛去看,但见那垫了皮子的木匣里,横躺着一柄乌金色的折扇,她小心翼翼拿起来,慢慢打开来看——
黛青有如远山的绢面,流动着丝质的光泽,包裹着十六档骨质坚硬的百年桃木根,将那抛了光的乌金色半遮半掩,藏不住的是文儒风骨,盖不住的是阳刚气质。
余舒看一眼,便喜欢上这柄jīng心打造的扇子,只觉得这扇子同人一样,是个活物,配极了薛睿。
“怎么样,满意吗?”辛沥山明知故问。
“满意,”余舒这回没有口是心非,脸上的笑容就说明了一切,她不是一般的满意,是很满意。
“你的百年桃木根为扇骨,加上我的寒蚕玄蛹绢做扇面,再经过我打磨制作,这柄扇子,足以克yīn辟邪,挂在上房,院子小些的,差不多都能镇宅了。要给谁随身带上,哪里去不得,就是大半夜去那荒坟地里睡上一觉,也绝不打一个哆嗦,第二天起来,不沾一点霉气。”
辛沥山如此夸口。
余舒眉开眼笑,爱不释手地摸着手里扇子,阖上又打开。
辛沥山等了一会儿,见她只顾稀罕扇子,没了下文,便伸手敲敲柜台,引起她注意:“那个什么,扇子做好了,你是不是还欠我几条水晶串子。”
余舒头也不抬,道:“知道的,我出来没带,一会儿就回去取了给你送来。”
得了这样的好宝贝,她也不ròu疼那几块水晶了。
“咳,那什么,”辛沥山清了清嗓子,“我知道你养那么几条水晶石头不容易,剩下的,我就不要了,但我也不能给你白做工是吧,你看,要不给我折换成别的?”
余舒手上一停,掀起眼皮,看到辛沥山露出jian商痕迹,瞬间提了小心,笑容还是挂在脸上:“五叔想要换成什么?”
“你那断死奇术,就帮我卜两个人,如何?”
第五百三十九章又有人找上门了
辛沥山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余舒并不意外,她这会儿心qíng正好,本来答应了他也没什么,不过场面话还是要说的:“五叔,我一个月方能施展上一回断死奇术,前两天刚刚答应了别人,你要问卜的话,得等上一阵子了。还有,我有话要跟你说明白,未免做了坏事,我只算死过的人,不算活着的人。”
辛沥山见她不是想要拒绝,便咧嘴笑了:“不碍不碍,我就是要问两个死者,才找的你。迟个一两月不打紧,你答应了就好,那咱们就说定了,你给我排上个号儿,可别忘了。”
余舒道:“哪能,我到现在也只答应了两个人问卜,至于那些没什么关系的,就是捧了金山银山上门求我,我都懒得搭理。”
“哈哈。”辛沥山明知道余舒是在扯皮,还是被她哄乐了,半个身子靠在柜台上,摇摆着蒲扇,随口就问道:“那排在我前头的是什么人?”
余舒心想:辛沥山是被他老子从辛家逐出来的,要是告诉他自己接了辛雅的买卖,没准他会犯嘀咕。
于是她就含糊道:
“这可不好告诉你,我答应了人家要守口如瓶,回头你找我问卜,我也绝不会告诉外人。”
辛沥山立马板正脸色:“是这样,那我不问了。”
做易师这一行,有个忌讳,那就是碎嘴,像湛雪元那天在宴会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随口就把余舒的底子捅了出来,绝对是一件令人不齿的行为。
十年不出一个的女算子是个“狗屎命”,这本来是个大爆料,好在有断死奇术这个更惊人的新闻压过风头,夺去人注意力。所以这么些日子,余舒倒是没听见有谁说三道四的。
余舒又和辛沥山聊起别的,不一会儿,这jian商便露出了十分八卦的一面:“我听说你在芙蓉君子宴上抢到了一朵金玉芙蓉,没送人?”
“自己留着了。”那紫玉芙蓉花雕的甚是jīng美,她原本打算拿给薛睿,后来想想,还是自己收藏了起来,免得有人在薛睿那里看见,再猜出他们两个的好事。
“那你扇子做好了是打算送给耍难道不是你的心上人?”辛沥山朝她挤挤眼睛。
余舒见他顶着一张和辛雅十分想象的脸做这怪表qíng,嘴角抽了抽,道:“瞎猜什么。我送我大哥的,下个月是他生辰。”
“唉哟,是大哥哥呢,还是qíng哥哥呢?”
“……”这老不休。
辛沥山瞧瞧余舒手里的乌金扇子,方流露些许的不舍。道:“我做了十几个年头的扇子,这一柄是最出色的,就这么独一无二的一柄宝扇,也不知最后落到什么人手里头,你送礼的时候可跟人家说一说,要他好好爱惜。”
又一说:“不如我给它取个好听的名字。这扇子有了灵气儿,不该当成是一般的死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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